“车辚辚,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耶娘妻子走相送,尘埃不见咸阳桥。牵衣顿足拦道哭,哭声直上干云霄。”
就算早有心理准备,真到了这一刻的时候,罗谷子还是遮住了脸,不敢面对。
心中突然就想到了杜甫的这首诗。
七月二十一日天蒙蒙亮,罗谷子刚刚把签军大营的事情理顺,高安仁就火急火燎的拔营出兵。
不着急不成,昨夜探骑就已经回报,沭河南岸人声鼎沸,似有数千大军赶到。
宋军来的太快了!
你们不应该是撤退转进其疾如风,迂回包抄其徐如林。劫掠钱财侵略如火,友军有难不动如山吗?
怎么能这么快呢?你们还是宋军吗?
不得不说,宋军的行军速度让高安仁产生了巨大的危机感。
要知道,为了南征,完颜亮已经将正军召集到了汴梁,此时高安仁带来的州中乡兵大约一千四百人,其中只有八百人是他亲手编练出来的,算上能打硬仗的二百亲卫甲骑,堪用的不过一千多人而已。
剩下的几百人,再加上一路上强行裹挟的两千签军,只能用作转运粮草,摇旗呐喊或者送死炮灰,让他们上阵,就是一哄而散的下场。
不过还好,沭河虽然不是什么天险,可也算是依仗,在河边布阵立营,宋军轻易过不来。
但一切都要快!
绝大多数签军民夫昨日还是普通百姓,在经过一夜的屠戮与劫掠后,本来就是惊魂不定,此时又被迫与家人分离,更是惶恐难言。
不知是谁先开始的,哭号声瞬间响彻云霄。
高安仁可不管这个,当即命令兵卒对着不愿行进的签军砍杀过去。
“住手!都给我住手!”
罗谷子连忙阻拦,却毫无用处。军士虽然对他尊敬有加,不敢动粗,可他却拦住这个,管不住那个,转眼间,士卒就已经将签军与其家属砍倒一片。
留下十数具尸首之后,签军终于被驱赶开来。
高安仁高居马上,猛然伸出长矛,将一名乱跑的签军刺死,又将血淋淋的矛头指向罗谷子。
罗慎言横刀挡在罗谷子身前,高安仁却是不屑一顾,直接高声说道:“罗先生,俺是个粗人,心眼不如你们大头巾多,只知道赏罚,不知其他。”
“我看你是厮杀贼,只知杀戮,不知其他!”罗谷子愤怒不已。
高安仁哈哈大笑:“贼也好,官也罢,俺都认,但宋狗在沭河对岸,无论俺是官还是贼,俺都只能杀人,杀不听话的人。
当然,罗先生要能让他们听话,俺就不杀了!”
罗谷子怒急却又无可奈何:“好!好!好!我来当这个后勤总管,签军营以后听我指挥,如何?”
高安仁强压了罗谷子一头,出了昨夜的郁郁之气,不由得得意大笑:“俺父亲总说,罗先生有梗骨,轻易不可强压屈之。可俺看来,罗先生这不是很识时务吗?
与你一百弓手,你可千万管好签军,别让他们逃散了,否则……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