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如君的胆子更大,直接扁嘴:“爹爹也不用刺女儿,女儿也知道自己本事低微,可终究也干过当垆卖酒营生。爹爹若是让女儿去建康投奔亲戚当大家闺秀,女儿确实作不来。还不如试试能不能当女将军。”
魏胜继续冷笑:“好一个女将军。你今日也算见了血了,腰杆子也直了,可这种战场算什么?今日真正厮杀的,加起来不过千人而已!你以为见着几个死人就是有本事了?我告诉你,真正的战场是人为血人,马为血马,不拿温水冲洗,盔甲都会被血凝住脱不下来。
你身上的血,是敌人的,是袍泽的,还有可能是我的,更有可能是你兄弟的,你能撑下来吗?”
魏如君想到今早溅到脸上的脑浆,脸色白了白,胃里一阵翻涌。
魏胜摇了摇头:“就比如你大哥,为人轻剽无前,做事不计后果,哪怕贼众千军万马,他也敢一人一骑往里面冲。若是一直能胜还则罢了,若稍有逆势,第一个死的就是他。阿君,我问你,你看到大郎脑袋摆在你面前的时候,你可还能有甚枪棒功夫?”
魏如君小心抬头,看向刘淮,脸色更加苍白。
“爹爹,我……”
刘淮打断了魏如君解释,正色言道:“父亲若是任我为将,当与我便宜行事之权,若事事无法自主,那我请为父亲身边侍卫。”
话说的软,其中的意思却是很硬。
“好啊,真的是出息了,一个个都是犟种。”魏胜气急而笑,指着刘淮鼻子骂道:“与你战阵上便宜行事之权简单,可行官府之权分田划地,那是官家与朝廷的权利,你怎么敢?我等出兵北伐是因为我等是大宋忠臣,而不是叛逆!”
刘淮静静听着魏胜质问,没有回答,而是问出另外一事:“张伯是经年的反贼,他也是这么想的吗?”
“张敌万前二十年一直是梁山泊的渔民,自建炎年间开始至今,就一直抗金。之间只有短短数年因为花石岗而造反。”魏胜愈发恼怒:“哪怕在淮西兵变后,秦桧那奸人构陷刘太尉(刘光世)麾下众将时,也没有拿此事论说!你现在……你现在竟说他是反贼?”
刘淮默然。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想错了。
在他想来,张荣和他的部下都是苦大仇深的农民起义军……事实上,后世的学者也是这么定义的……但其实,他们当官兵要比当盗贼的时间长的多。
至于造过反,说句实话,在靖康建炎年间这就是个屁大点的事。
别的不说,岳飞曾经待过的东京留守司,其中军官一大半是被宗泽收拢来的反贼盗寇。
回到张荣身上,当年他抗金大捷,赵宋朝廷赏也赏了,该给的官爵也给了,后来因为刘光世倒台而遭殃,也属于寻常政治斗争。
所以,若说张荣恨宋徽宗与贪官污吏还有可能,可若说他恨赵构,那就没人信了。
如果张荣和他的部下不是一心为国,怎么会在金国境内隐姓埋名以待天时,而且这么多年没露过一点风声呢?
突然之间,刘淮也意识到了自己与魏胜、张荣之间的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