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昌,那几个山东人呢?”
逃出营寨大约一里后,刘淮驻马甩了甩长刀上的血污,扭头向魏昌问道。
魏昌依旧是伏在马脖子上,抓住马鬃的造型,闻言说道:“刚刚有几个披甲金贼从后面追上来了,李三那厮应该是被缠上了。”
喘了几口气后,魏昌战战兢兢的踏着马镫支起上半身,回头望着火光冲天的金军营寨:“大兄,还管那几个鸟厮干甚?!你不欠他们的!”
刘淮同样回望。
签军的汉儿们跑到了旷野中,自然不会像刚才那样向一个方向,而是向四面八方逃跑,一时间,刘淮的目光所及,全是逃兵。
也有少数金军游骑在签军侧边追赶,可见到营寨中的火势似乎越来越大,也就火急火燎的撤了回去。
刘淮捏着马缰,犹豫了片刻:“阿昌,你在这树下等我,若两刻之内我回不来,你就赶紧回楚州,去找阿耶。”
“大兄!”魏昌大急:“咱们跟那群鸟厮往日无恩,近日无怨,还因为他们行事不密差点害了大兄的性命,为何还要去救他们?!要我说……”
“因为他们是抗金的!”刘淮打断了魏昌的劝告:“你明白吗阿昌,就凭他们敢拿起刀子跟金贼拼命,我也得救一救他们。”
“不值得!”
“值得的。”刘淮从衣服下摆撕下布条,将右手与刀柄绑在一起:“这些只知道逃跑的签军都值得救,拿起刀来的就不值得了?没有这种道理。”
说罢,刘淮也不管魏昌的反应,拨马返身向着金军营寨冲去。
“大兄!大兄!”魏昌抓着马鬃摇了两下,又焦急的抓起马缰,双腿徒然的用力:“驾!驾!走啊!走啊!”
战马只是站在原地嘶鸣几声,复又后退两步,根本听不懂魏昌的指令。
魏昌只能再次下马,望着兄长远去的身影在原地使劲跺了跺脚,随即牵马来到刚刚刘淮所指的树下,拉着马蹲伏下来,警惕的望着四周,心中祈祷着自家兄长能安全归来。
刘淮并没有直楞楞的返回签军营门,而是从右侧绕了个弯,以纷乱的人群作为掩护,悄悄的潜回了战场。
不多时,他就遥遥望见了那个小小的战团。
照理说,甲骑能很轻易的战胜轻骑,更别说张玉亲卫的数量是李三的一倍。
然而这时半夜,虽然有时明时暗的火光映照,却也是模模糊糊,为了避免误伤友军,金军甲骑也根本不敢掏出弓箭来攒射,只能近身肉搏,这就给了李三等人逃脱的机会。
“往那边跑!”
李三早就找不到刘淮的身影了,此时只能带着乡人边打边撤。
他不是不想与金贼拼了,然而刚刚与张玉硬拼了几招,李三只觉得双臂发麻,长矛几乎要脱手。
这倒不是李三的武艺与力量比张玉差太多,而是因为这几天他几乎没怎么吃饭,再加上被反剪双手吊了半日,胳膊上肌肉关节都被拉伤,此时能打能跑已经算是天赋异禀,体格健壮了。
硬要作战连一命换一命的做不到,岂不是会白白死在这里?
“李三哥!”落在最后的山东乡人已经浑身浴血,他在刚刚突袭仆散撒八的战斗中就已经受了伤,左臂已经齐肘而断,现在依旧在淅沥沥的流出鲜血,他先是对着李三吼了一声,想要说什么,却终究没有说出口,只是勒住战马,横在追兵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