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略微有些意外道:“房伯?便是那位一辈子都在礼部供职,数次外放和升官都不愿意的老先生?”
杜荷一脸诚恳道:“正是这位,这位老先生一生都在礼部。”
“数次请命要出使西域,当年也要出使突厥。后来也要出使吐蕃。”
“可是一直都因为种种原因都未能成行。”
杜荷说着说着眼神有些暗淡道:“后来便有了王玄策在沙洲之事传来。”
“老先生当堂痛哭说出使者乃不出王玄策也。”
“这一次也是几次三番的上奏陛下才允准了。”
杜荷说到这里眼神有些复杂的看着李承乾道:“殿下,房老今年已经九十岁高龄了,我们不应该辜负他的一番苦心啊。”
李承乾也默默的点头道:“是啊,不能辜负他的苦心啊。”
“十日之后不管有没有消息传回来。”
“起草讨高句丽檄文。”
“剪除朝廷边患,成百年不世之功。”
“明白吗?”
“微臣明白了。”
李承乾伸了个懒腰看着杜荷道:“还是老规矩,我们既然来了那就不能白来,彻底的清查洪州吧。”
“每每过去一个地方,就必须要彻底的将这边的世家剪灭干净!”
“孤要的不是臣服。”
“孤要的是他们毁灭。”
“新江南,新大唐。一个新时代。”
杜荷十分恭敬的俯首道:“微臣晓得了。”
杜荷转身之后就朝着外面走去。
杜荷出来之后身后的赵军就跟着走了上来,一边走杜荷一边朝着赵军开始说起了李承乾的安排。
赵军听完了之后没有立刻去回答。
反而是饶有兴致的开口。
“做大事不可惜身。”
“这句话在太子殿下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微臣佩服的紧。”
“小杜大人如此魄力,如此作为,忠义之名也是传遍了大唐。”
“可是微臣斗胆。”
“心中有一句话不吐不快。”
杜荷不在意的开口道:“有话直说即可。”
赵军此时满脸好奇的看着杜荷道:“杜氏令公加上小杜大人,两代都是聪明绝顶,两代都是人中龙凤。”
“两代人都要扶龙。”
“两代人而且都做成了。”
“怕是单单这一份名声就足够震慑古今了。”
“只是微臣斗胆敢问,小杜大人和令尊之扶龙相差甚远。”
“今日如此。”
“明日如何?”
“难道小杜大人就真的没有一点私心?”
杜荷此时缓缓的转身看着眼前的赵军正色道:“当然有私心了,是人就有私心,怎么可能大公无私。”
“杜荷是个纨绔,一年之前就名动长安乃至于天下的纨绔。”
“谁都知道杜如晦英明神武,可是生的儿子一个不如一个。”
“怕是杜家没几年就要落寞了。”
“富贵也不能过三代了。”
赵军此时满脸惊讶的看着杜荷说不出来话。
杜荷此时依旧平淡道:“其实他们说的对,我杜荷是个纨绔,也想做一辈子纨绔。”
“这辈子最大的心愿便是做个长安城中的纨绔。”
“每日出行都有十多人的仆从随行。”
“左手鸟笼右手折扇。”
“娶他十个八个漂亮小妾。”
“每日就在长安城中作威作福。”
“这样的日子不快活吗?”
赵军僵硬的点头看着杜荷道:“那...为何”
杜荷好笑的摇头看着他道:“那为何会有今日发疯的杜荷吗?”
“你刚刚问我私心。”
“这就是我的私心啊。”
“太子殿下虽与我不是亲兄弟,可是乃胜亲兄弟。
“杜荷这个人笨,不通军略,治国就更是狗屁不通,做人也是一塌糊涂。”
“可是我杜荷的兄弟岂能受辱?”
赵军此时人都傻了。
杜荷则是缓缓的转身从台阶上坐下来,看着已经要落山的夕阳微笑开口!
‘其实我知道你要问我什么。’
“我杜荷如今看似是权倾朝野,乃是太子东宫第一重臣,往后也是威压天下的。”
“甚至比起来我的父亲都要强过不知多少。”
“真正的鼎盛到了极点。”
“可是你我都知道,杜荷走到今日手中沾染了无数的鲜血,做了很多被天下士人所不能容的事了。”
杜荷此时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嘲弄开口!
“每每有人兴兵便提到朝中有酷吏。”
“酷吏是谁?”
“那便是杜某人了。”
‘你刚刚还问了明日如何。’
杜荷此时满脸真挚的看着眼前的赵军道;“我从来都不曾想过以后的。”
“因为我知道自己没有以后了。”
扑通!
赵军此时呆呆的坐在了地上一言不发。
杜荷则是拍着他的肩膀微笑道:“今日和你说这些,不是要告诉你杜荷是个疯子,而是要告诉你,我和殿下都觉得你是能做事,有魄力的。”
“往后没准能给天下人多做些事的。”
“明白吗?”
赵军此时深呼吸了一口气朝着杜荷俯首道:“微臣当日便说了,不过便是以死相报罢了。”
“这一生,微臣必将以死效忠太子殿下!”
“无论艰难险阻。”
“赵军义无反顾。”
“您有什么事只管交代即可,您说的那些微臣也不怕的。”
杜荷此时却是缓缓的摇头看着眼前的赵军正色道:“我今日和你说这么多,不是要你和我们一样做这些不知道有没有结果的事。”
“是要你记住了。”
“日后若是你如本侯一般身居高位,也能一言决定无数人生死了。”
“要永远记住今日是殿下给了你新生。”
“也要记住今日本侯跟你说的忠义二字的份量。”
“太子殿下要我安排你的去处。”
“今日就正好安排了吧。”
“本侯乃是太孙太师,即日起你便是东宫太孙冼马,兼任长安县丞。”
“不日你就回去上任吧。”
赵军此时狠狠的点头朝着杜荷俯首道:“微臣遵命!”
接着转身就走了。
他刚走没有多久杜荷身后就传来了侯军集吊儿郎当的话。
“杜二郎。”
“你跟他说这些做什么。”
“不过是个黄口小儿罢了。”
杜荷则是头也不回的开口道:“叔父,如今不知是老了还是如何,人也就变的絮叨了起来。”
“总是想和后来人说些什么。”
“明知道没什么用也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