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拉小声呼唤了格雷斯·大卫的名字。
傻里傻气的格雷斯马上就走了上去，目光急切地望着这个照顾他很久的人。
“我，我……”他不断重复着‘我’，但薇拉没有任何反应，仿佛无法看见这个人，这让格雷斯更加焦虑了。
焦虑的格雷斯不断尝试呼唤着薇拉，但都无事于补。
佟大伟在一旁看着，他这有格雷斯挡在身前，没有办法迅速回应。
格雷斯就这么‘上蹿下跳’不断尝试搭话，持续了有数分钟左右。
然后，他发现薇拉似乎是注意到了他，这位高塔之上端坐的人抬起头，却露出了异样的眼神。
这与格雷斯认识的薇拉完全不同，那是个看着某种奇诡、独特猎奇之物的眼神。
“为，为为什么要这样看我……”格雷斯瞪大眼睛。
薇拉皱起了眉头。
她看见黢黑粗大的触须探至面前，上万根肉芽齐齐地舞动起来，向她展开了一副玄之又玄，诡之又诡，足以称得上是‘奇诡莫测’的猎奇画卷。
那或攀或爬的肉芽看上去湿润滑腻，挤压在一起令人头皮发麻，细小的顶端或抖动，或震动。
她难以直视这样的画面，便忍不住道：“够了！”
佟大伟耸了耸肩。
他什么都没做，是格雷斯自己上去的。
这样或许不对，这个格雷斯他不清楚究竟是映射出来的，还是其他方式来的，但总而言之，他非常听话，办事能力也很强。
这对佟大伟来说就够了。
“好，好吧……”格雷斯傻笑着后退了一步，站在一旁，一言不发的低着头。
他下去之后，佟大伟轻声道：“您可能看见了什么，但实际上也没有造成任何问题，更重要的是……您想起来什么了吗？”
肯尼斯突然笑了起来：“我说了很多次了，薇拉·萝洛提是个魔女，她是个名声很大的魔女，我们记录了她的名字，她居然在约克市堂而皇之的拥有一家店铺，店铺还是用她自己的名字命名，我就知道事情不简单，我还疑惑她胆子怎么那么大，原来是忘了！哈哈，忘了！现在她肯定回……”
佟大伟扭过头看了他一眼。
肯尼斯在这奇诡的眼神下顿时闭上了嘴巴。
数秒钟后，薇拉陷入了沉思，她看着佟大伟，沉思持续了很久。
数分钟，数十分钟，直至一个多小时之后。
薇拉抬起胳膊，望着戴白色丝绸手套的双手，眼神渐渐变得不可置信起来。
佟大伟一直抱着双手站在原地，他看见薇拉的反应后问：
“您想起来了什么？”
“哈哈哈哈哈哈！”薇拉突然大笑起来，她笑得前俯后仰，脸色一片发红，稚嫩的音色，放纵的腔调，她笑得双眼之中都有泪光闪烁。
那个时候我也是这么开心……佟大伟心中赞许地看着他的老师，薇拉。
他从大惑不解脱离的过程，也是如此。
先是疑惑的不能自我，然后是震惊的思索过程，最后是沉重的负担消失，那不可抑制的愉悦心情，根本就没有办法向别人说明。
同时，也对那些仍旧沉溺于苦海之中的人，感到了深深的无奈。
对于无法分享这种喜悦，他深感扼腕。
“恭喜你，老师。”佟大伟笑着道：“你成了。”
薇拉虽然仍旧没有多少表情，像是个面瘫症患者，但双眼之中已经有了情绪，面部表情也有，只是很轻微。
“你……”她有了一瞬间的莫名。
“老师！”佟大伟握住薇拉的手：“什么都不用说了，我都知道，您已经成了。”
“我成了什么？”薇拉奇怪的问。
佟大伟苦笑着摇了摇头：“不用试探我了，就是您之前告诉我的事情，其实我也成了。”
“……？”薇拉试探着问：“我之前说了什么？”
“我并没有遗忘，一直谨记在心，这帮助我度过了诸多困难，事实说明了一切。”佟大伟并不喜欢这种无聊的试探，但他喜欢这份严谨的态度，更应该是他们所需要恪守的，当下便复述了一遍：
“万事可以真，万事可以假。”
薇拉听见这句话，那娇小的身体震了震，一瞬间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然后便低下了头。
“格雷斯，听好了。”她抬起头：“其实你没有妹妹。”
佟大伟耸了耸肩：“我有没有妹妹这都不重要。”
“……？”薇拉怔了怔：“你认为什么是重要的？”
佟大伟答道：“您想怎么做，而我又想怎么做，能不能把事情给做了，真凶已经迫在眼前了。
既然我没有妹妹，那么克蕾修是谁？”
他想起那个与他类似，都是蓝色头发，浅紫色眼睛的女孩来。
她当时非常可怜，她的父母双亡，收养她的亲戚也不把她当人看，如同抹布一样用完就丢。
想到这里，佟大伟意识到了什么，眉头皱了起来。
“苏珊又是谁？既然我没妹妹，我的母亲又是怎么回事？瓦尔夫妇呢？玛莎女士呢？”
薇拉嘴角抽了抽后道：“事情比你想的更加复杂……首先就是尤尔根，这是目前的问题所在，包括治安署在内他们都不清楚，尤尔根是一个资深的堕落者，他从一开始就不是普通的神父。
而我也不是人偶师，我是……”
佟大伟抢先问道：“您是魔女对吗？”
薇拉给他的感觉与芙蕾夏很相似。
眼前的薇拉惊讶地点了点头，心中莫名。
佟大伟摊开双手：“魔女都很强，也神秘莫测，这不是好事吗？您何必要有负担呢？”
肯尼斯不可置信的看着佟大伟。
现在他明白了。
眼前的这个蓝发少年，他不是不知道，也不是不愿意接受。
他从一开始就清楚，也完全接受了这件事！
佟大伟略显奇怪道：“只有神殿才痛恨魔女，只有王国官方的觉醒者才畏惧魔女，只有弱小的废物才对魔女敬而远之，很可惜，这三者我都不是。”
肯尼斯不断摇着头，指着佟大伟，他已经无法理解对方说的话了。
“既然你都清楚，那么事情就简单了。”
灰之魔女薇拉·萝洛提先是诧异了数秒钟，然后顿了顿，斟酌着道：
“一切的一切都与某个人有关，那是传说中的魔女，连我也没直接见过，她被记载于列传或传奇故事之中，她叫芙蕾夏·王德尔，这就是我来到约克市的原因，也是我被困于塔中的原因，也是我陷入如此处境的原因。
一开始我仅仅只是在追寻一个虚无缥缈的传说，那是一本书，书中的主角是芙蕾夏·王德尔，是她的个人传记，名字叫做《寻镜之旅》，仅在魔女这个群体之中流传。
作为主角的芙蕾夏·王德尔，来到了刚刚建立不久的罗因斯王国，追寻着另一个更加虚无缥缈的传说。”
魔女也套娃么……佟大伟愣了愣。
“那是镜的传说，相传那是一切镜世界的起源，为了追寻那个不知道是否存在的源初之镜，苍白魔女芙蕾夏来到了这里，当然，那个时候她还不是苍白魔女。”
薇拉补充道：“如果芙蕾夏没有吹嘘，根据书里的记载，那大概是四百年以前的事情。
那个时候，尤尔根仍旧是一名从审判者退役的神父，也没有被芙蕾夏所欺骗，更没有堕落，仍是正直的人。
书里还有个人与你名字相同，是芙蕾夏的助手，她的倾慕者之一，虽然年纪还小，根据芙蕾夏的自述，是被她仿佛母亲的慈爱光辉深深吸引了……嗯，那是个失去父母的男孩，与你类似。
在苍白魔女睿智的谋略下，再加上助手微不足道的帮助，使她成功地窥探了‘镜’的奥秘，成为了仅有七位的纯色魔女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