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双标

燕穆善在庭院里走了两圈,望着戚长容啧啧的道:“传言中的长容太子玉树临风,温润如玉,天下无双,可今日一瞧,原来也不过如此。”

说着,他眼里露出了嫌弃的神色。

显然,对于那些传言还是不齿。

即使被当面下了面子,戚长容眼中仍不见半分恼怒,她淡淡笑道:“怎么,五皇子是想看看传言与事实是否相符?”

说话间,戚长容撩开衣袍,在庭院唯一的石凳上落座。

她眼轻轻一斜,侍夏已识趣的垂首奉上热茶。

见状,燕穆善眼中的冷意深了两分:“很不相符。”

“外界传言,本就是十分中至多只能信三分,就如传言总道燕国五皇子有赤子之心,可如今孤看来,也不过是被一叶障目之辈。”

石桌旁,戚长容轻啄一口热茶,眉眼不自主的舒展开来,听了这话也不生气,温声而道。

哪怕说着埋汰人的话,依旧身姿高雅,如此一来,反倒把出生燕国皇室的燕穆善衬托得粗俗不堪。

“你……”燕穆善气急败坏,差点被气得跳脚,却指着戚长容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乃是皇室中人,总不能如市井泼妇一般不讲道理。

话不多说,三言两语,高下立分。

拓跋盛眼中的阴戾重了两分,眼瞧着燕穆善心中不服还待继续挑衅,他忽而轻轻一笑。

“长容太子一如既往的伶牙俐齿。”

“不及六皇子惯会颠倒黑白。”

拓跋盛脸部肌肉不受控制的一抽。

他与戚长容的‘久别再见’,以棋差一筹落败。

见挚友被压制的毫无还手之力,这时,被打断的燕穆善重拾信心,站在拓跋盛面前隔开戚长容若有似无的打量,插腰怒道:

“戚长容,你莫要不讲道理,小六子的腿是因你而断的,你不心怀羞愧也就罢了,竟然还出言讽刺他,大晋的国风难道就是如此的霸道不讲理?”

听到这话,莫管戚长容作何反应,侍夏已然在一旁森森的磨起牙来,气极反笑。

她从未听过这样蠢笨的话。

耳边传来轻声嗤笑,燕穆善闻声寻去,正好瞧见了侍夏眼中来不及掩去的不屑。

当下,他眉头皱的死紧:“你是谁?”

“妾身乃太子昭训。”侍夏轻福下身,款款而起,不卑不亢。

“你为何发笑?”燕穆善半眯着眼,然后又问。

“觉得好笑便笑了。”侍夏不甚在意的答道,片刻后仿佛发觉了什么,微挑了挑眉,望着燕穆善似笑非笑的问道:“难道站在燕国境地,竟是连笑也不能笑了?”

“有何处好笑?”燕穆善再问,他不欲与女子计较,是以,自动忽视了后面一句略含挑衅的话,免得又被扣上欺负弱小的帽子。

“五皇子所言,字字好笑。”

侍夏直视燕穆善的双眼,并不畏惧他的皇子身份,漠然而道:“不知五皇子是否清楚当初凉六皇子在晋国建州做了什么事?”

一看这架势,拓跋盛心知不妙,恍若的抬起手,不动声色的道:“你区区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妾室,哪里有资格与皇子殿下面对面说话?”

从小在暗卫营中特训,且能安全能活到如今,侍夏可不是吃素的。

听到这话,她几乎立马呛了回去:“凉六皇子之所以打断妾身的话,到底是因为妾身身份低微,不配与皇子殿下说话,还是因为六皇子当初所做之事太过恶毒,不欲为人知?”

“你……”拓跋盛面色一变,正想出声呵斥,眼角余光就见戚长容把玩着茶杯轻轻一笑。

霎时,他浑身汗毛直竖,一股极度危险的感觉自心底升起。

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了曾被吊在黄沙城城墙上,差点丧命的那一天。

那时候,这人也是用如此漠然的眼神盯着自己。

就在拓跋盛胆战心惊之时,戚长容缓缓的看了过来。

她唇边噙着浅淡的几乎不存在的笑意,她虽在笑,可眼中的冷光与警告几乎化为实质。

“总归是人人皆知的事实,六皇子何必惊扰?”

此话一出,拓跋盛眼神阴沉不定的闪烁着,随即闭嘴不言。

没了他的牵制,侍夏心下畅快,继续说道:“当初,若不是六皇子潜入大晋国境,且在黄沙城为所欲为,以至百姓日夜惶恐,无数无辜之人丧命,想必,也不会落得如今的下场。”

燕穆善心底隐隐有了猜测,皱着眉道:“你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是小六子自作自受?”

“种什么因得什么果。”

简单的解释后,燕穆善在心底仔细斟酌后,基本能将当时的情况还原。

也就是说,当初是拓跋盛心怀恶意,先行对大晋行不轨……

半响后,他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两国相争,这些都是正常的,端看谁的计策更加高明。”

确实。

事情已经发生,在追究谁的责任已然没有价值。

“正常?”戚长容哑然失笑:“五皇子还真是双标。”

“拓跋盛算计我大晋是正常的,那我大晋绝地反击令他断腿不也十分正常?”

蓦地,听了这话,燕穆善忽而有些理亏。

可是戚长容并不打算就这般放过他,品了口茶,悠然的继续说道:“既然如此,五皇子为何在此问罪于孤,还问孤是否应该心怀愧疚?”

“五皇子是否,太想当然了些。”

含笑的声音在耳旁炸开,燕穆善哑然失语。

大晋太子是在说他不自量力?

好半晌后,他终于略微回过味儿来,原来是自己一不小心被带到了坑里。

戚长容正在用他说过的话堵他的嘴!

想明白后,燕穆善的脸一阵青一阵白,被人羞辱后的恼怒几乎占据了整个大脑。

就在他即将暴怒时,坐在轮椅上的拓跋盛忽然有了动作。

他伸手,按住了燕穆善蠢蠢欲动的手臂。

然后对戚长容笑道:“长容太子,此乃离我之间的恩怨,何必牵扯旁人?”

戚长容挑了挑眉,看起来十分无辜:“难道不是六皇子将燕五皇子牵扯进来的?如今在这猫哭耗子,有意思吗?”

此话一出,另外两人神色越发阴沉。

戚长容啧了一声,故作叹息的摇了摇头。

这年头,道理越发不好讲。

而且,再怎么精辟的道理,都扛不住人家的不搭理。

恰巧,一直没有开口的谢梦突然捂着嘴笑了笑,愉悦道:“我今日倒是看了一场好戏,原本凉六皇子是想放任燕五皇子替他找回场子的。

可没想到燕六皇子根本站不住理,结果被殿下教训了一番,教训完了后,凉六皇子又好似‘良心发现’,开始为燕六皇子说话了,整个过程搞得自己像受害者似的。

作为市井之人,别的我不知道,我唯一知道的是,凉六皇子演技高超,都可以自己搭戏台子自己当角儿了。”

一阵冷嘲热讽后,因这些日子而生出,且憋在心里的闷气终于抒发一大半。

谢梦心底微松,唇角轻轻一弯,扯出个极为好看的笑容。

落在燕凉二人眼中,怎么看怎么刺眼。

见状,侍夏暗中竖了个大拇指。

虽没有说话,可夸赞之意极为明显。

拓跋盛瞳孔微缩,眼中的怒意忽然如潮水般褪去,淡笑着望向谢梦,:“你冒犯了本皇子。”

看到他的笑容,不知为何,谢梦忽然脊背发凉。

在毒蛇的注视下,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两步。

说时迟那时快,一阵细如发丝的毒针徒然从西北方向,直奔谢梦后脑勺射来。

轻微的破空声响起,一道人影出现在谢梦身后,那人的指缝间,还夹着极速而来的银针。

戚长容眼中笑意淡去,随手把茶杯放在桌上,紧紧的盯着拓跋盛,半眯着眼冷漠道:“你差点伤了孤的人。”

“一个奴才罢了,长容太子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拓跋盛挑衅似的说道。

“是吗?”戚长容弯唇,却毫无笑意,声音越发凉了:“罗一,这东西,怎么来的就怎么送回去。”

罗一颔首,眸光轻转,盯着茂密的树梢,以更快的速度扔回银针。

“噗!”

闷哼声从树上传出。

下一秒,隐藏在暗中的人以面朝地的方式从高处直直坠了下来。

拓跋盛气息沉重。

他使了个眼色,身后之人连忙去检查树下人的死活。

待人翻过来后,已是七窍流血,气息断绝。

“死了。”

闻言,拓跋盛几乎暴怒:“戚长容,你杀了本皇子的人。”

戚长容眼皮也不抬一下,淡漠的回敬他:“一个奴才罢了,六皇子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气氛越发沉重,可谓是剑拔弩张。

戚长容耐着性子等了片刻,没有任何事发生。

她顿了顿,似乎在告诫拓跋盛:“日后在孤面前,不要轻易对任何人动手,否则,孤可不保证,上一次六皇子断的是双腿,下一次会不会是直接丢脑袋了。”

“你在威胁我?”拓跋盛手指深陷掌心。

“是啊。”戚长容应的坦然:“毕竟,打狗都还要看主人。”

“何况,此乃孤都舍不得动半根指头的人,哪容得你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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