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祈羲坐于最尽头中心的主位,而两侧客座最接近她的,则是四方之地的殿主。
东岳殿主伏苍玄,是一位背着长剑、满鬓白发、眯着眼的老者,他静静端坐,自始至终从不出声;坐在其身旁的,则是南林殿主姜漪,她手持折扇,面带微笑。
而对立面座位的,分别是北圣殿主昌阳,以及西漠殿主赤帝。这两人均都有反叛之心,这些不必祈羲特意打探消息便已明确。
尤其是西漠之地的殿主,干脆直白地自行立帝,无异于站在女帝祈羲的对立面。
至于之后的座位,则分别是姬家家主与长老了。
与其说这是姬煌与叶安两人年轻一辈的小打小闹……可实际上任谁都看得出来,今日必将不简单。事实上,两方人的确各有异心。
空气显得沉重压抑。
场中数人虽有窃窃私语,却也不敢放得太大声,甚至有些人只敢以眼神交流。
毕竟,连那圣殿女帝与四方殿主各自都板着严肃的表情,个个看上去都心情不悦的模样。
身为姬家的长子,近千百年中唯一轩辕血脉最为醇厚、可驱使轩辕神剑的原本的主角——姬煌。
在这辽阔的老宅大厅之中,竟也没有座位。
不过,姬煌并不怎么在意,他面带冷静的微笑,走到大厅正中心,微微俯身,拱手恭敬道:
“女帝陛下,各位前辈……此次能来到姬家,见证我与当今圣子的战局,晚辈荣幸至极。”
“为此,经家父与长老们的同意,晚辈精挑细选,于此奉呈薄礼,不成敬意,请各位前辈海涵。”
话音落下,姬煌微微摆手,便见一众侍女纷纷于门外慢步走来。
她们手中各自端有礼盒,那是由檀木制成的,看上去虽然朴实,却也恰到好处的透露出其中天材地宝的气息。
凡在座的圣殿之人,均有此礼。
祈羲手托着下巴,神态慵懒,眼神困倦,平静地看着侍女将礼盒端至面前。
她饶有兴趣地将其打开,霎时间,微光闪烁,药香弥散。
礼盒之中,是一枚丹药。
普普通通的养颜丹。至少,对祈羲而言是如此的,她也不需要养颜丹以常驻容颜,这更适合姜漪。
不过,姜漪所取得的礼品,的确亦是养颜丹。
就在这时,却听西漠殿主赤帝爽朗笑道:“这可算不得薄礼。”
赠予赤帝的,并非礼盒,而是一把剑。
剑柄刻成了龙头,剑身通体赤红,似是隐隐燃烧的焰火。而在剑身的周围,空气微微扭曲,仿佛真有一簇焰火于其中燃烧。
“赤尤剑!虽只是天级下品,不过……姬家倒是有心了。”
赤帝手捏剑指,轻轻拂过剑身。
看得出来,他对这柄剑喜爱得很。不仅仅是因为其天级品阶,更重要的,则是其中寓意。
祈羲眼帘微微垂下,不必明说,自是知晓其中寓意。
自上任圣子以后,若说谁还敢第一个举起叛变旗帜的,无疑定然是赤帝了。
而四方之地的另外三位殿主,以及随同前来的长老、甚至是来守候在一旁的侍女月儿,均收到了姬家的赠礼。
每一样赠礼,都恰恰好符合他们一直想要却还未寻得的。
这可算不上薄礼,可以说几乎再将姬家的家产折损了三四成!
祈羲可以看见,坐在末尾的姬家家主与姬家长老们,个个都面如死灰。可奇怪的是,他们分明是姬煌的长辈,却任由姬煌放肆地挥霍家产。
“这番重礼……不错!”
彼时,却听东岳伏苍玄扶着发白胡须,笑道:“老夫此次炼丹,还差一株玄阴冰花迟迟无法寻得。现在的年青人……不错。”
他再次重复了‘不错’二字。
连带着周遭群起彼伏的声音同时响起。
姬煌面带微笑,以姬家余下近五成的家产,成功再次博得四方殿主与一众长老的好感。
但同时,他也注意到了女帝祈羲的容颜,看上去对养颜丹的赠礼明显不放在心上。
这太正常了,半神之躯的神明,对人间之物还有多少留恋?可越是如此,姬煌对女帝的爱慕之意愈发沉重,甚至不敢抬头与祈羲对视。
姬煌自行搬了木椅,在众人的默认许可之下,终是有了一席之地。
不过,他并没有即刻坐下。
而是仍站在大厅正中心,拱手道:“女帝陛下,各位殿主、前辈,在午时即将到来之前,晚辈有一个不情之请。”
祈羲端坐于主位之上,居高临下凝视着姬煌。
她的眼神虽然平静且有一缕轻蔑。但内心之中,不免多了一份担忧。
约定的时间即是今日午时,很快就要到了。可直到姬煌送了礼物,准备提出请求之时,叶安却迟迟还未赶来,鬼知道他在做什么?
祈羲的内心虽然焦急且幽怨。
但面上平静的她,只是漫不经心地回应姬煌,“说。”
姬煌微微点头,道:“原本晚辈与圣子定下的战局规则,是点到为止。”
“但晚辈想要改变规则。”
“或者说,取消规则。即不论生死,不计手段,直至一方战死。如此,方能彰显真心。”
祈羲不禁轻蔑一笑,“真心?”
姬煌坚定地点点头,道:“正是。”
尽管在公开的挑战书中没有明说,尽管姬煌也从未说过名字。
但事实上谁都知晓,姬煌倾慕之人是当今女帝。而因倾慕之人向叶安下战书,无疑也是与祈羲有关系的,而她自然也知晓这一点。
即便是四方殿主,也大都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态度。
尤其在收了姬家的礼盒以后,他们已然属于是支持姬煌的决意了。
此时,姬煌再次说道:“当然,若陛下怜爱圣子。这份不情之请……”
祈羲觉得厌烦,摆了摆手,随意道:“待圣子到了,你与他商量就是。”
实际上,无论叶安在不在场,都不影响了。
天劫大阵已然设下,而她也在这两三日的时间中,确定了中州圣殿内属于新月教的细作余孽。
很多事不必深谋远虑,就如二十年前清剿上任圣子一般,以神明之躯替天行道,剿灭叛党,清除剩余的新月教余孽,一切便相安无事。
然就在这时,西漠殿主赤帝却当众出头,冷嘲热讽道:“午时已到了,圣子却迟迟未至……不必讨论这份规则了。不如,直接将圣子算作弃权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