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天尚未亮,可青水镇陈家已是人潮涌动。
所有陈家族人们都被惊醒了,皆聚集在大院之中,堂屋门前。
寥寥几名守卫,刻下了简陋的禁制阵法,以暂时拦住那些被惊醒的陈家族人们。
涌动的人群,视线皆好奇地凝视着堂屋。
屋门大开,虽距离略远,却总归能看到听到一些情况的。
“天还未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听说是与圣子圣女殿下有关的,不过不是好事。”
陈家复兴有望之际,却是闹出了乱七八糟的事,绝不是所有人愿意看到的。
众人纷纷议论,皆在问取消息。
他们仅能远远地看清,堂屋门内的大概情况。
两人坐于主位,陈家老祖、家主、长老们,乃至于圣女都坐在了客位。
黑衣蒙面的影卫们,则杀气腾腾的守候在屋内邻侧。
唯独厅堂中心被锁链束缚,双膝下跪的人,却是让人猜测了一会。
“中间下跪的人是谁?”
“有些眼熟,但想不起来。”
“那个背影……的确有些眼熟,唔,等等。”
“对了!”
一道洪亮声音突然响起,道:“陈澈,陈澈在哪?”
聚集的人群,纷纷扫视一圈,试图于人群之中找到陈澈。
可他们终是找不到陈澈,连影子都瞧不见。
终于,有人愈发确定,大声喝道:
“那人是陈澈。”
“仗着自己是族长之子,浪费灵石修炼,最近才在境界上有所起色的……”
“果然是他没错。”
“到底做了什么事,竟会让圣殿的影卫给抓住了……”
……
堂屋内。
“呵呵……”
陈澈双膝跪地,阴沉着脸,不禁嗤之一笑。
“中州圣殿的影卫,地级上品武器锁神链,原来你们早有准备。”
“自诩为神明的继承者,对抗魔修邪族的圣殿,就是这样的行事作风么。”
“高高在上的圣子想要强行占有倾雪姑娘,我本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你们这些影卫却甘愿作他的走狗,眼睁睁看着惨案发生,可笑。”
陈家的堂屋从未如此热闹过了。
黑衣少年那铿锵有力的话语声,回荡在屋中。
明是还未摆脱废材称号、仅有淬体境的陈澈,此刻却是抬头挺胸,直面着圣子与陈家长老们。
“放肆!”
坐于客位的玄老勃然大怒。
除了影卫以外,其他人都不认识主位上隐藏修为气息的银发金眸女子。
但玄老可是能认得出圣殿女帝的。
他是万万没想到,女帝竟会离开中州,莅临小小的北圣荒镇。
今日女帝的行为,颇有些像往昔人间帝王微服私访。
陈家本是复兴有望的,可若犯下事的话,非但复兴无望,只怕还要再被灭了族。
坦白而言,今夜发生的事,对许多人来说都是措手不及的。
对陈家族人而言,陈澈莫名其妙的惹恼了圣殿圣子、被圣殿影卫五花大绑,是件灾厄之事。
对玄老而言,久居于圣殿从不外出的女帝,今日却无声无息的莅临于此,亦是件灾厄之事。
于是。
所有人皆向陈澈投去杀气腾腾的目光。
“这里可还有你喧闹的时候?还不快认错。”
“陈家怎出了你这样的败类……”
几位长老们面色铁青,纷纷呵斥道。
而作为家主的陈昊山,此刻却是阴沉着脸。
他们同时也知晓的,当着圣子之面出言讽刺圣殿,这岂不是自寻死路?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浅显易懂的道理,陈澈却是不懂的。
“认错?”
陈澈禁不住笑了,道:“你们告诉我,我何错之有?”
话音落下,他死死凝视着主位之上叶安的身影。
“中州圣殿的圣子,我看你也不过只是淬体境九段罢了,大抵还曾走火入魔过。”
“出言讽刺我是废物。可你这样的废物,又何德何能成为圣殿的圣子?”
这话一出,在场的长老们脸色愈发铁青了。
“放肆!”
“澈儿,不可无礼!”
忍耐了许久的陈昊山,终也是忍不住怒道。
叶安本是悠闲看戏的姿态,待座下那位气运之子如猴戏一般的表演结束了,便可以动手杀人了。
不过当他听到陈澈这几句话时,心中顿时起了兴致。
不愧是气运之子,明明还在新手村,暗中却有秘法可以看穿修为境界,甚至是走火入魔。
“我不当圣子,轮得到你来当么?”
叶安轻抿一口茶水,不以为然。
陈澈嗤笑道:“圣子?”
“今日就算拱手将圣子之位相赠与我,我也不会要的。“
“所谓圣子,只不过是残暴女帝养的走狗。狗仗人势去欺负其他人罢了。”
啪——!
坐于客位的玄老,大手狠狠一挥。
无形之力于虚无间衍生,化作透明大手,狠狠地扇在陈澈脸上。
这一巴掌,清脆而又响亮。
“陈昊山,仔细看清此孽子,与东岳云家的退婚一事你护着也就罢了,今日当着圣子与老祖之面,如何再护?”
“一次错护着他也就罢了。一错再错,还想拉陈家覆灭,其心可诛。”
一众长老应声而起。
玄老紧皱着眉头。
他注意到主位上女帝与叶安的脸色,若非顾忌颜面,若女帝与叶安不在,他早就亲自动手将陈澈打死。
陈昊山面色苍白,眉头紧皱,忐忑不安地坐着。
他狠狠瞪着双膝跪地的陈澈,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儿子怎会如此愚钝。
“先前说过了,错?我陈澈何错之有?”
陈澈的语气却铿锵有力,喝道:“我只是路见不平,瞧见圣子起了色心,想要对暮光圣女做非礼之事,稍加阻止罢了。”
“而现在,你们却是说我错了?”
慕倾雪微微低头,眉眼苦涩。
此时的她,心中有了个猜测,或许是明白了,却又不敢加以肯定。
会不会圣子与女帝的所作所为,就是为了钓出陈澈?
兴许只是为了安一个罪名?
可他们分明只手就能杀了陈澈,叫人暗中杀了便是,又何必做这些?
看着座下双膝跪地却又义愤填膺的陈澈,一时间,慕倾雪心中有说不出的疑惑与苦涩。
“叶安,你就只会躲在陈家族人的背后,自己却不说一句话么?”
“你扪心自问,我错了,还是你错了?”
陈澈怒道。
眼睁睁看着他在错误的道路上愈行愈远,慕倾雪嘴唇微动,想替他说些话,却发觉一句话都说不出。
毕竟是当着女帝之面的,如若有半句话的不慎,就要出事情的。
“不知好歹。”
“来人,将此子押到西漠荒狱,处以极刑。”
玄老忍无可忍,厉声喝道。
此话一出,守候在旁侧的影卫们应声踏步,他们正欲打晕陈澈,将其押下,却是突然间被叶安打断了。
“且慢。”
叶安放下茶杯,长舒一口气,说道:“先不着急。”
虽说这是设下的陷阱,因时间匆促,只是脑中闪过的一抹灵光,甚至有许多漏洞。
可总归以让气运之子误以为被绿了,失去了理智。
对寻常人来说,如此咄咄逼人、直面反派大势力,最后的下场定然是领盒饭死了人。
但陈澈是继承天道意志的气运之子,还有许多变数。
比如说最不可做的,就是将他押去西漠荒狱,帮他开新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