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进在港岛中环的士丹利街购物时接到赵牧之的电话,立马奔最近的地铁站赶往深圳。钱进意识到这次事情非同小可,因为一向沉得住气的赵牧之这回也心急火燎起来了,看来被蚕食的危机已经是逼人而来了。
可不是吗,张登高巧取豪夺,相继收购了王建国、李海峰和高举的股份,www.youxs.org,自然心气也上来了,有点颐指气使,盛气凌人了。真没想到钱进和赵牧之引以为傲的“高盛玩法”被张登高如此娴熟地运作起来,而且还得心应手,游刃有余,恰如庖丁解牛。接下来就是单挑了——是走是留,是撤退还是坚守,是该好好合计合计了。否则,你等张登高步步紧逼,挖好陷阱,请君入瓮时岂不要吃高举吃过的亏?当然,钱进对赵牧之还是颇有信心的——无论是拼政治还是拼财力,赵牧之都不在张登高之下。尽管张登高头顶上有一大串闪耀的光环。
赵牧之见到钱进第一句话就是:“博士啊,真正的较量这才开始呢!以前都是序曲,的前戏而已。”钱进笑着坐下,顺着赵总的语气说:“愿闻其详。”赵牧之说:“以前我们的对手王建国、李海峰严格来说跟我俩不是一个重量级的。所以跟他俩的较量是不对等的较量。这两口子的死缠乱打也不符合套路,搞得我们很累很憋气,但毕竟没动我俩一根汗毛,更谈不上伤筋动骨啊。这回遇到张登高,想必你也有所耳闻,也是江湖传奇式的人物。巧取豪夺撂渣滓,比我俩玩得还顺溜。据说,他发迹于一个女人身上,而这个女人现在变成了他的老婆。”
钱进说:“我也听朋友说过。张登高靠在缅甸赌石发了笔大财,后来投资房地产,在临潼骊山脚下的华清池附近盖了个大型皇家园林式的楼盘——贵妃别墅,结果50栋别墅一套也没卖掉,全窝在手上啦。眼看银行催收1个亿的贷款,准备拍卖张登高别墅抵债。这小子在大马的云顶赌场醉生梦死,想趁天亮之前借着云山雾罩在云顶纵身一跃结束生命,可这时一个来自驼城米脂的女子救了他的命,她叫闫二妮。
“四年前二妮曾被招募在赌场当荷官。在此之前,在北京“天上人间”做小姐的闫二妮是被云顶赌场星探发现的。做了一年荷官因嫌薪水太低,闫二妮做回老本行,专为中国赌客和海外华人提供VIP服务。就是这个女子让他东山再起。据说,二妮在提供性服务时认识了马来西亚的几个军火商,也可以算是姘头。她抓住了大马每两年一届的亚洲防务展,说服这些军火商投资中国西安,投资十三朝古都的不动产。她带着这帮人到秦皇陵兵马俑和华清池兜了一圈,他们居然怦然心动——他们认为中国政局稳定,社会和谐太平。投资不动产为首选之地。这样不仅可以分散风险,甚至偶尔也能在这儿避难。因为军火买卖毕竟受各国政局动荡的影响很大,是一个高危行业。这帮人眼睛也没眨一下,出手就定了面积最大的30套,而且支付了全款,这样张登高不仅偿还了银行贷款,还接受二妮的建议,用剩余的钱在驼城一口气廉价购买或控股、参股了七个煤矿。张登高毅然与发妻离婚,向二妮求婚。二妮刚开始认为自己毕竟曾为红尘女子,恐无生育能力,不配结婚。直到三年后才决定嫁给他,二妮现在在永泰集团担任副总,分管财务。据说持有49%的股份,是驼城市米脂县首富。”
赵牧之听完钱进讲述的张登高的传奇故事,感叹良久!他说:“都是人物啊!不要轻视你身边的任何人。因为不知哪一天哪个人会改变你的命运。所以佛才说要善待所有人,而且还要无分别心。”钱进说:“张登高是命不该绝。他抛弃发妻,娶了二妮,也算是有情有义之人。”赵牧之不以为然。他说:“跟发妻离婚能说他讲情义?把高举关进去再强行打对折买走他的股权你能说他讲情义?我看这人跟王建国、李海峰是一丘之貉,只不过手段更毒,格局更大罢了。”钱进说:“传说归传说。我的想法还是要近距离跟他接触、交往,看看他是哪路人,会出什么牌,咱们再来应对也不迟呀。”
赵牧之说:“找你来也就是为这事。他可能过多地受到王建国、李海峰对我俩妖魔化渲染的影响,不会对我们友善的。他无非是要买走我俩的股份,或者减低我俩的参股比例。也就是王建国、李海峰的老调重弹罢了。”钱进说:“如果我俩不卖,也不同意降低股权比例呢,那就继续将官司进行到底。事实上他买王建国夫妻的股权是存在风险的,这方面的法律问题到时候由沈律师出面阐述。因为根据我们与王建国的投资协议,我俩在同等条件下有优先购买权。就凭这条,我们可以主张他的收购没有法律效力。再加上正在打的官司,我们不是主张二、三期注资无效吗?所以其实张登高买了股权心里并不踏实。他这样高调开会,虚张声势罢了。”
赵牧之说:“嘿,你又要起新官司了。我倒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测试他一下——跟他赌上一把。他不是嗜赌如命吗?你在一边冷眼旁观他的德行,看看他在赌场的表现后,咱们再确定下一步的策略。”钱进说:“这样也好,直截了当。不过他要是拒绝呢?”赵牧之胸有成竹地说:“一个人选择在临死时还要赌一把,你说什么才是他的至爱?”钱进说:“精辟!那玩什么呢?不知他擅长哪种玩法?”
赵牧之说:“大凡爱赌的人,一定钟情百家乐和SHOWHAND。后者港人也叫梭哈、沙蟹或话事啤。前者公平,后者简捷,也最能考验赌徒的心智和人性。”钱进说:“都说你赌术精湛,我可是从未见过。看来这回我要见识见识老大的赌场风采了。”赵牧之提醒钱进:“这场赌局不在输赢。在乎你在旁边观察他的人性,找出他人性的弱点,然后我们就给他致命的一击。”钱进击掌赞叹:“高招,实在是高!SHOWHAND,那咱们就在香江亮底牌吧!”
3月1日上午10时,在香港好百年有限公司的会议室,张登高主持召开董事会。赵牧之对张登高左手无名指上戴的那枚翡翠大钻戒嗤之以鼻:土老帽一个,像个暴发户。双方聘请的律师均有到场。会议议程有两项:一是通过决议,推举张登高为好百年公司的董事长并兼任驼城合资公司长城煤业公司的董事长;二是重新界定和厘清赵牧之、钱进的股权和董事地位。这第一个议程实际上是走一个过场,无甚异议,签字就行。争论的焦点当然是第二项议程。张登高示意黄律师率先发言。
黄律师说道,根据公司目前的出资情况,赵总、钱总有两个选择:要么让渡股份或转让股权;要么减低持股比例。转让股权的话前面已经有王建国、李海峰和高举的成交先例,价格是公开透明的,可以参照。减低持股比例嘛,是根据你们到账的资金2100万元人民币折算成好百年公司的股权就是21%,原来的50%就要让渡29%出来给张总。你们没有太多的选项。
钱进也对沈律师使眼色,让他发言。沈律师说道,很抱歉,黄律师的说法过于武断。事实上,我的当事人有很多选项,而不是你所界定的只有两项。首先,张总购买王建国夫妻的股权是有瑕疵的。因为好百年公司的章程明确规定,我的当事人在同等条件下有优先购买权,这也就是说我们可以主张你们的买卖无效;其次,王建国、李海峰在我的当事人一再催告并致函提醒注资时间已到,要求按协议约定注资时,他俩竟然置之不理,强行找来安徽黄山的所谓新股东注资,所以我的当事人可以主张好百年公司的二、三期注资无效。最后,我的当事人坚持主张持有好百年公司50%的股权,并愿意按当初的约定出资协议出资,根本不存在让渡、转让股权或减低股权的问题。
两个律师的发言针锋相对,没有交集,更没有妥协的余地。
张登高一看,好家伙,律师较上劲了。这里可不是法庭,我们也不是法官。初次见面,没必要搞得火药味这么浓,就说:“赵总、钱总两位董事,我倒是有个提议:律师都离开,不参与接下来我们的讨论和所有活动。”赵牧之笑着说:“好啊,我们干脆找地方喝酒去,边喝边聊。”钱进也附和道:“是啊,久闻张总的大名了,今日得以见到真人,不胜荣幸。没必要一见面就剑拔弩张,还是喝酒靠谱。”
张登高起身说:“走,赵总、钱总对香港比我熟,你们定地方,我买单。”赵牧之说:“钱进整天泡在香港的酒楼里,他最清楚。”钱进说:“从这里走200米就是威灵顿街,那里有一家‘镛记’酒楼,经营60多年了。1968年就被FORTUNEMAGAZINE评为世界十五大食府,是美食家蔡澜的至爱。我们去那儿吃咋样?”
张登高说:“太好了,听你的。你就带路吧。”三人边走边聊,直奔镛记酒楼。张登高给老婆二妮打电话,让她从酒店打的士直接到威灵顿街的镛记酒楼。
三人刚落座,二妮就风风火火赶来了。钱进负责点菜,赵牧之得以仔细观察这位救张登高于水火之中的传奇女人。这是典型的米脂婆姨,皮肤白嫩,脸盘圆润,脸颊正中透出两团粉红,陕北当地称“红二团”。身材略显富态,前突后翘,用驼城方言说就是——“屁股大大,**炸炸”的类型。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眼角已有细细的鱼尾纹。年龄应该不到30,打扮中性,居然是一身白色ARMANI套装,配上白帽,茶色的墨镜放在前额压住刘海,看起来倒也清爽。最引人注目的是她戴的满绿的翡翠玉镯,晶莹剔透,翠绿欲滴。好家伙,据赵牧之对翡翠行情的了解,价值不菲,应该是百万级的。包括张登高的那枚钻戒,翡翠镯子正好配翡翠戒指,可谓绝配,看来应该是两口子的结婚信物,只是这二妮讲起话来驼城方言口音略重。钱进说:“这里三大招牌菜是必点的。那就是金牌烧鹅、清汤牛爽腩和礼云子琵琶虾。其他张总、赵总还有张太太你们点吧。”张登高说:“你就做主了。钱总,点上几个下酒菜吧。”赵牧之插话:“卤水拼盘来一个。拍黄瓜、花生米各来一个。”张登高说:“这也太素了。赵总为咱省钱呀。点上几个硬菜吧。”这时二妮开口道:“加一道老虎鱼翅,一道南非鲍,蒸一条老鼠斑,再来一道青菜就差不多了。”
张登高礼节性地问赵牧之:“赵总,你喜欢喝什么酒?”赵牧之也不客气,说:“白酒什么牌子都行。你定吧。”张登高说:“那就喝咱们的国酒茅台吧。钱总,你会讲粤语,你帮忙问一下他们有茅台年份酒吗?”钱进问的结果,只有15年的茅台,张登高遗憾地对赵牧之说,赵总你就受委屈了,咱们只能喝这酒了。说起白酒,香港的货源还真不抵咱内地丰富呀。30年呀,50年呀,都能满足你。
钱进、赵牧之做梦也没想到,张登高不仅“巧取豪夺撂渣滓”的玩法与他俩雷同,就连本次董事会初次见面的策略也几乎如出一辙。只是张登高还略胜一筹。张登高和二妮商议的结果,居然也是安排喝一场大酒,豪赌一把。但这种安排又不能太刻意。测试一下赵牧之和钱进的人性后,再决定接下来的策略。略胜一筹的是张登高带上了传奇的女人——闫二妮,而这个女人又是在顶级赌场和风月场所熏陶出来的女人。
张登高绝非等闲之辈,他在筹备召开董事会时也多方了解过赵牧之和钱进的为人处世做派。他当然不相信王建国夫妻俩贴上的“国际骗子”的标签,那太脸谱化了,也太幼稚。人是多么复杂的物种呀!他的识人术更多地依赖二妮的直觉。因为二妮在大马的云顶赌场阅人无数,不同国籍、不同肤色、不同重量级的富豪在她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面前都会寸丝不挂。其实,二妮才是张登高叱咤风云的那一手隐秘的底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