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滑天下之大稽

李青亲眼看到朱厚熜被群臣簇拥着进了皇城,进入皇宫大内,才离开……

对收回草原,李青一点也不担心。

时势如此,不以草原部落首领的意志而改变,也不以朝廷大臣而改变,只要朱厚熜不耍昏招,当然,朱厚熜不可能耍昏招。

因为有约定在先,费了那么大的劲儿才赶走李青,又怎会让他有机会回来?

李青心情轻快。

朱厚熜亦然。

这次北巡,除了初步完成对李青的约定,还与军中大将的关系更进一步,一系列奖赏下来,他在军中的威望更上层楼。

夏言等人丢了半条命,一时也闹腾不起来了,借着这个空档,以及严嵩的无脑站队,朱厚熜迅速开展进一步的权柄收拢……

一刻不得闲,可忙的开心,忙的愉悦。

他的权柄已然超越了弘治父子,越来越往宪宗靠拢……

虽然花了太多钱,接下来还要持续的花钱,可朱厚熜仍是振奋。

钱,固然重要,可权更重要。

朱厚熜有信心在不惑之年前,成为太祖、太宗之下,第一实权皇帝。

此外,修长生一道的收获也让他欣喜,这次北巡那般恶劣,他却完全可以承受,别说生病了,就连流鼻涕都没有过。

这足以证明,他取得了相当大成果。

不由得,更是信心十足。

“朕一定会成为李青第二。”

乾清宫,结束打坐,神清气爽的朱厚熜,双眸异彩连连。

黄锦却是内心苦楚,暗自感叹:假的,都是假的啊……

可真相太过血淋淋,黄锦没勇气揭开,只得一个人难受。

“呼~!”朱厚熜看向黄锦,笑道,“这次一走大半年,有没有想朕啊?”

“哪能不想呢。”黄锦猛点头,问道,“之后,皇上还要北巡吗?”

“不了。嗯,至少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不会再北巡了。”朱厚熜伸了个懒腰,“朕现在要忙的事太多了……”

“普及教育?”

“这些都是次要的,此等千载难逢机会,当然是进一步巩固皇权啊。”朱厚熜哼哼道,“去,唤严嵩去御书房,朕马上过去。”

“是。”

黄锦咂咂嘴,转身去了。

御书房。

朱厚熜开门见山:“吏部尚书,户部尚书,该换人了。你在京师运作了这么久,当有合适人选推荐吧?”

“啊?这……”严嵩干笑道,“皇上何出此言,臣……”

“你以为朕是在试探你?”朱厚熜嗤笑道,“朕是信任你,才让你留守京师,呵呵,有脑子,也不是对朕用的,知道吗?”

“是是,臣愚钝,臣明白。”严嵩连连道,“臣以后绝不会再如此,臣确有人推荐,只是……”

“怕得罪两个尚书,还是怕得罪自诩清流的官员?”

“皇上误会了,臣不是怕得罪人,只是怕有损皇上圣明。”严嵩解释道,“这次吏户两尚书随驾北巡,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若……”

“朕会给他们别的补偿,可此二人……必须走。”朱厚熜哼道,“国帑本为一体,却非要分国库、内帑,用心不纯,再说立国本……”

严嵩有些无语。

不过他也不爽二人,又怎会拒绝皇帝心意。

“皇上圣明!哦对了皇上,翟銮大学士年前上疏,称其母因思念其父,也追随而去了,恳请皇上延长丁忧期……”严嵩讪然道,“皇上是否夺情?”

朱厚熜哂然一笑:“我大明以孝治国,朕怎好夺情,准了。”

“是。”严嵩心下放松,“臣这就去运作。”

朱厚熜颔首。

“臣告退。”

“等一下。”

严嵩驻足,恭声道,“请皇上吩咐。”

朱厚熜没有立刻开口,沉吟良久,蹦出一句让严嵩摸不着头脑的话:

“昔年你奉朕命,去主持献皇帝的祭祀,回来时与朕禀报了什么,可还记得?”

“这……”

这个问题着实超出严嵩预料,好一通搜肠刮肚之后,才想起来,“回皇上,臣记得。”

“朕有些记不清了,你再说说。”

“是。”严嵩舔了舔嘴唇,做出惊叹模样,“臣清楚记得,当时祭祀刚完成,立时天降甘霖,群鹳集绕……”

在严嵩的描绘下,当时场景,都快仅次于实录中的太祖、太宗,降生时的异象了。

朱厚熜听得心花怒放。

“这么说来,朕之皇考也是天命所归了?”

“这是自然!”严嵩义正言辞的说。

不过,他还是搞不懂皇帝的用意。

“既是天命所归,便是天子了,对吧?”

“呃……是吧。”严嵩讷讷点头。

“天子驾崩之后,当如何?”

“当……”严嵩一滞,总算明白了皇帝的用意,可一时又不知该如何应对。

朱厚熜可没给他权衡的时间,淡然道:“严爱卿这是与朕生分了?”

“臣……不敢。”严嵩硬着头皮道,“皇上,此事需从长计议啊。”

“多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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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嵩一个头两个大,不敢拒绝,更不敢赞同。

这于礼不合,有悖严嵩的价值观。

虽然严嵩为了晋升敢于背叛阶级,可不代表他没有底线。

“皇上,此事不会有人同意的。”严嵩鼓足勇气道,“献皇帝是皇上生父,可献皇帝……生前并没有做过皇帝啊!”

“我大明以孝治国!”朱厚熜强调。

严嵩听得出话中深意,既是表明心意,也是一种警告。

“皇上,臣……独木难支啊。”

“哦?这么说,严爱卿也是赞同了?”朱厚熜眼睛一亮。

不待严嵩说话,朱厚熜又道,“此次北巡,顾爱卿屡屡染病,身子骨太差了,估计也干不了两年了,国家正是用人之际,严爱卿可要多多努力才是。”

翟銮丁忧要三年,皇帝却说次辅干不了两年,其用意不言而喻。

严嵩纠结的不行。

“朕与严爱卿如此交心,严爱卿却……”朱厚熜满脸失望,语气逐渐冷漠下来,“退下吧。”

“……是。”严嵩失魂落魄地行了一礼,然,只退了两步,便鬼使神差的道了句,“臣以为,献皇帝当入太庙。”

“你说什么?朕没听清楚……”朱厚熜目光灼灼的盯着他。

严嵩一怔,人也清醒下来了,短暂的权衡利弊之后,一咬牙,重复道:“臣以为,献皇帝当入太庙!”

“这……不太好吧?”朱厚熜一脸为难。

“……我大明以孝治国,皇上不如此,可是不孝啊。”严嵩也是服气,可开弓没有回头箭,时下,没有反水的余地了。

“不妥不妥,还是不妥……”朱厚熜连连摇头。

这里也没外人,你犯得上搞这套吗……严嵩苦闷不已,只好俯身下拜,义正言辞道:

“皇上为天下人表率,岂能罔顾孝道?请皇上三思!”

“这……”朱厚熜纠结半晌,叹道,“也罢,那就明日朝会好好议议吧。”

“……皇上英明。”严嵩附和,心头沉重。

朱厚熜笑呵呵上前,扶他起身,真诚道,“有爱卿这样的直臣,是朕的福气,嗯,直言,敢言……好。”

“皇上谬赞了。”严嵩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皇上还有吩咐吗?”

“没了没了,去忙吧。”朱厚熜亲昵的拍拍他的肩膀,“这大半年来辛苦爱卿了,都瘦了呢。”

“……为国尽忠,为君解忧,是臣子的本分。”严嵩说了一番套话,又是一揖,“臣告退。”

走出乾清宫。

严嵩还是有些恍惚,更觉得荒诞。

一个没当过皇帝的人进入太庙?

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再说,时下太庙可满员了啊。

祧谁啊?

总不能是太宗吧?

可若是不祧太宗,又坏了规矩,论亲疏远近……呃,仁宗?亦或……中宗?

严嵩心绪杂乱,心乱如麻。

身为文官,岂可不重视礼制?

这无关人品!

这是苦读圣贤书塑造的价值观!

文官群体,或有好坏,或争权夺势……可对礼制的坚守还是相当执着的。

不然,当初杨慎也无法一下子搞出那么大动静。

口号诚然喊的好,又有父亲光环加持,可师出有名的占比因素更大。

论性质而言,这比大礼重议还要来的猛烈。

严嵩都不敢想,明日朝会自己提出来,诸多同僚会如何看他。

估计,会恨不得吃了他吧?

更甚……会不会被群殴至死?

严嵩的心哇凉哇凉的,这可真是……捅破天了啊。

严嵩心惊胆颤,满脸愁容,朱厚熜却是心情愉悦,眉开眼笑。

一方面,他对父亲的确有着深厚的感情,另一方面,父亲进了太庙,不但能进一步巩固皇权,还能让自己的继承大统,更加名正言顺。

怎能不开心?

“今日不同往日,朕可不是初入京师的少年天子了!”朱厚熜冷哼,“哪怕是杨慎那次,若无李青插手,朕也不定会失败。”

朱厚熜有信心做成!

独自开心了一阵儿,朱厚熜喜滋滋往坤宁宫走去,准备分享给母后,让母后也乐呵乐呵,兴许一开心,身子骨也越来越好了呢?

都是太祖儿孙,都是太宗这一支,我们兴王这一脉,就不是正统了?

喜欢长生:我在大明混吃等死的那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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