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螂一种生活在商夜城地下的肮脏生物,传说鼠螂是由受核辐射变异的老鼠与蟑螂杂交产生的,至于传说的真伪?呵呵!谁在乎呢?
鼠螂成年个体一般为一到二尺长,不过据说有人在商夜城的地下,虫豸区最底层的下水道里,见到过货车大小的鼠螂。
什么!你说要证人!嗨!伙计!你觉得见过这样大家伙的倒霉蛋还可能活着吗?
它们的数量很多,多到什么程度呢,此刻虫豸区大街正中央,两头鼠螂正在交配着。
下雨了,冰冷的雨水落到它们漆黑肮脏的甲壳上,没有影响它们办事的性质;来自城市高层的璀璨的霓虹,透过地面的缝隙,射到虫豸区这条潮湿混乱的街道上,只剩一缕冷冽的色调。
“嗡……嗡!噗嗤!”机车的轰鸣声由远及近,自路中央这对兴致正浓鼠螂上,瞬间碾过,肮脏它们就想无数虫豸区的虫斯特们一样,默默的降生,憋屈的活着,随意的死去,不久在这座城市便无任何痕迹。
然而,真是如此吗?恶心的虫液,溅射四散,使腹中的虫卵依附到机车上,随之一起不知被带向何方,难道这是一个新的开始?一个死亡献祭,换来的向上契机?
没错,驾驶这辆机车的正是疯狂李熊渣,他一路领先,紧随其后的那上进,车头被打坏,算是暂时消停了。
“哈哈哈!”回一看,后面车队被拉开一段距离,李渣放声大笑;笑罢,李渣再次猛踩油门,机车将虫豸区路面上,沾满核尘埃的黑臭泥浆高高扬起,两旁旧文明的废墟中,无数篝火下,饥寒瘦弱虫斯特们紧盯着锅里的晚饭,里面的食材可能是抢来的、亦或者是卖来了的,谁知道呢?有就已经不错了。
一个十岁左右虫斯特男孩,为了生存早早便去虫豸区,冥河旁的码头当装卸工;什么你不信?请看他的背部,那条已被压弯的合金义体脊椎,说明他装卸工至少已干了有三年,今天他扛了三十吨,颤抖的手,拿起一根满是锈斑的勺子,伸向翻滚的锅中,先舀一口鼠螂汤,为疲劳身子供上一丝温暖。
但毕竟少年心性,被李渣机车巨大的轰鸣声吸引,目光向路上看去。
雨中薄雾,忽被劈开,一人一车,漫是火红,呼啸而去!
“哇!好酷!”男孩不由惊叹道。
一旁算是他的工友,一个腰都已驼成鞠躬状的“老人”,趁男孩移开目光,偷偷的自滚烫的锅中,飞快拾起一根鼠螂后腿,急不可耐的啃上两口,已经出现虫化现象的他,嘴里龇出两根形似工蚁的颚齿,奋力咀嚼几下干硬生涩的鼠螂肉,便呼伦吞下;实际上这个外貌看上去像六十来岁的老人,真实年龄只有三十岁,不过既已出现虫化现象,也就活不了几年了。
他才顺着男孩目光看去,几秒后冷笑一声道:“呵呵!作死!”
男孩回头,不解道:“甚?叔!为啥?”
“呵呵”
“老人”微微一笑,头上同样形似工蚁,虫化出的触须抖了抖后,不易察觉的瞟了一眼锅中鼠螂肉,手指楼下,李渣驾车驶去的前方道:“瓜娃!你瞅那是啥?”
男孩看去,见道路的尽头是冥河,冥河上有座可升降的大桥,是虫豸区冥河上九座大桥之一,名曰奈何桥,此刻滚滚冥河水上,桥身中间分开,向上缓慢升起。
男孩一时不解,认真观瞧起来;趁此时机,“老人”又啃了几口肉。
待男孩回过头来,“老人”手中那只鼠螂腿,仅剩骨头;男孩却没察觉,两人今日工资换来食物,已被对方占了便宜,继续朦胧问道:“叔,额还是不懂。”
“老人”伸出满是油腻手指,点了下男孩脑门,收回手时,顺手又从锅里拧下一根鼠螂前腿,啃上一口,又吧唧几下嘴,闭目似是回味一番后,没做回答,而是眯起的双眸微微瞟了眼锅中鼠螂,心道:哎呀!肉还挺多呢!咋办呢?
思考片刻后,“老人”再次露出狡诈的笑容,一边扣着脚,一边啃着手中鼠螂腿道:“哎呀!你娃啊!太年轻?额问你?他们这是参加的甚比赛啊?”
男孩,麻木呆滞的双眸,终于现出一丝灵动,兴奋道:“地狱机车赛啊!额自记事起就想参加,可惜……”
说到这里,那丝灵动已荡然无存,男孩低下头,满面落寞道:“可惜额没爹没妈,没法上学,想提升等级,参加地狱机车赛是唯一的出路,所以!”
男孩猛地抬起头,看向李渣远去的背影,眼神突然大亮道:“所以,我七岁便去冥河边当童工,自愿剔去脊椎,换成钛合金骨骼义体,就是为了……”
男孩停顿一下,然后一字一顿道:“改—变—命—运!”
男孩在那慷慨陈词,“老人”却置若罔闻般,双眼紧盯男孩,见其看向楼下李渣,手上忙从锅里又撕下一根鼠螂前腿。
“哎!”一声叹息,男孩脸上腾起,他这个年龄不应有的老成之色,继续看着李渣的背影惆怅道:“叔啊!你不知道啊!像额这种卖身装卸公司的童工,必须安装钛合金骨骼,才能可能扛的起那三四百斤的货物,但是义体不是免费的,你要贷款,用工钱来还,而额为了省钱,尽早买上一辆三四手的机车,安装义体时,没用麻药……”
听到这里,“老人”伸向鼠螂肉的手一抖停了下来,面上狡诈的笑容蜕去了,然后再看向锅中,心道:哎呀!这!鼠螂肉还不少呢!应该够吃吧?嗯!够吃!咋不够吃呢?
自我安慰着,“老人”的手再次伸向锅中,又啃了几口肉后,“老人”面带满足的笑容,扑出一个字道:“屁!”
“什么”男孩转头惊问道:“叔!你这话,甚意思?”
“呵呵”
“老人”冷笑一声,又从锅里拾起一块肉,啃了一口,仰起头,以长辈教育后辈的口吻道:“瓜娃啊!叔怕你把握不住啊!这里面水很深,你懂吗?”
“额……不懂?”男孩呆愣的摇摇头道。
“哎”
“老人”恨铁不成钢般的长叹一声,又从锅中取来一块肉,咀嚼着道:“地狱机车赛!?屁!这些东西都是虚幻的!高等级老爷们画的饼罢了!”
“这……可……可……叔!人!总该有个梦想吧?”男孩心虚磕巴道。
“屁!”
“老人”有些急了,狠狠的啃下一口肉道:“梦想个屁!先说你是人吗?”
“额!额!额!”男孩犹豫了,“老人”抢话道:“你!我!都是虫!第一等级的真人们,那才是人!”
说罢,不知为何突然气愤不已的“老人”又狠狠的啃了几口肉;男孩则犹豫片刻后,磕磕巴巴道:“那个……那个……叔!额想……想……成个人”
“你想个屁”锅里的鼠螂,肉最多的腿以被“老人”啃完,他先是骂了男孩一句,然后在锅里挑挑拣拣,确认真没腿了,只得掰开鼠螂贝壳,撕下里面一大块肉,突然问道:“你娃幸福吗?”
“幸福!?”男孩脸上的表情更呆滞了,幸福这个词对他来说太陌生了。
“老人”津津有味的啃着肉,看着男孩脸上表情,面上露出满意的表情,打个饱嗝后道:“你所说的梦想,是不是为了钱?为脸面!?”
“钱?脸面……是!不!不!不是!”男孩不知如何回答,“老人”用那沾满油脂的干枯手掌,拍拍脸道:“叔我送你一句话,你这活要面子死受罪!面子是啥?是狗屁!”
不等男孩回答,“老人”一口将手中剩余的鼠螂肉吞掉,从锅中又撕下一大块接着道:“所以,叔额问你幸福吗?额再问你一次,你娃为了甚狗屁梦想,现在活的幸福吗?”
男孩脸上挣扎痛苦,最后还是低下头道:“不幸福,但我只要梦想成……”
男孩的争辩被“老人”打断道:“梦想个狗球屁!额问你安义体不打麻药有人逼你吗?没有吧!是不是你自找的活受罪!”
“是”男孩脸上最后一丝神采退去,头低的更深了,声音有些哽咽道:“是”
“老人”吞下鼠螂的最后一块肉,用勺子舀起一勺污浊的肉汤,递向男孩嘴边,面色慈祥道:“张嘴!”
一口浓汤下肚,劳累一天,饱受冻饿折磨的身体,为之一暖,“老人”笑着问道:“呵呵,现在你幸福吗?”
“幸……幸福!”男孩低着头,声音微不可闻,有些害羞道。
“就这对喽!”
“老人”一拍大腿,露出一副孺子可教也表情道:“额们虫斯特啊!就是虫子变得,虫子应该咋活啊!吃饱睡睡饱了吃!懂吗?”
“可……可……我听码头的工头们说,这是他们猪斯万才配的日子啊?”男孩问道。
“额……”
“老人”被问得一噎,眼镜一转,马上道:“你这碎娃子!叔我还没说完呢!没吃的再去挣啊!反正把脑子彻底一丢,得过且过,就是一辈子!别忘了你额都是虫斯特,最多活不过三十五,就彻底虫化死球了!咋地?你还想像真人老爷那样永生啊?把你可怜的日子尽量活的舒服才是真的。”
在“老人”“处世名言”的“孜孜教诲”下,男孩的脊背愈发驼了,直逼面前这位“用心良苦”前辈,最后他问道:“那叔!你刚才说楼下那车手是作死,是甚意思啊?”
“呵呵”
“老人”捋了捋不存在的胡须,咧嘴看向已然远去,只见一点红芒的李渣,裂开了嘴,露出一口磨损严重的腐臭黑牙道:“因为那瓜皮,要过奈何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