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于乐缓缓睁开眼,是被周身隐隐的痛楚唤醒,那疼痛像是夜的暗流,悄无声息却不容忽视。同时,一股刺骨的寒意也侵入了他的梦境边缘,将他从沉睡中拽出,那是有如冬日特有的冷冽,直透心扉。而腹中的饥饿,更是如一位久未谋面的老友,以它独有的方式,不容拒绝地宣告着它的存在。
家,这个曾经给予他温暖的小天地,如今却只剩下残垣断壁。门窗,不知何时已悄然“离去”,仿佛是被夜风轻轻带走的秘密,只留下空洞的眼眶,诉说着不为人知的故事。房顶之上,不知何时开启了一扇“自然的天窗”,让夜空中的繁星得以不请自来,它们在漆黑的天幕上闪烁着,既璀璨又冷漠,仿佛是这荒凉景象中唯一的点缀。
四周,除了寂静还是寂静,那是一种深沉到骨髓里的静谧,仿佛整个世界都已沉睡,唯有小于乐的心跳和呼吸,在这无边的黑暗中回响。没有油灯的光亮,不是因为他不愿,而是生活的拮据让他连这点微末的奢侈都无法承担。小于乐的世界,此刻只剩下黑暗、寒冷、疼痛与饥饿,它们交织在一起,构成了这个夜晚最真实的写照。
小于乐在无尽的夜色中,如同一片被风雨摧残过的叶子,费力地撑起了他那疲惫不堪的身躯。月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斑驳地洒在他的脸上,为他那略显苍白的面容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银辉。他咬紧牙关,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似乎在诉说着他体内残余的挣扎与不屈。
终于,他成功地坐直了身子,随后缓缓地、近乎仪式般地盘起了双腿,坐姿笔直而端正,宛如一位历经沧桑却依旧坚韧不拔的修行者。在这一刻,仿佛连时间都为之静止,所有的疲惫与痛苦都被他这一举动所封印,只留下一颗宁静而坚定的心。
他的双手轻轻平摊在膝盖之上,掌心朝上,手指微微弯曲,宛如两朵静待晨曦绽放的花朵,静静地吸纳着周遭天地间那飘渺而神秘的气息。月光、微风、草木的清香,乃至那遥远星辰的微光,都仿佛被他的双手所吸引,汇聚成一股股无形的力量,缓缓注入他的体内。
小于乐的双眸微闭,脸上浮现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平和与满足。他仿佛成为了一尊静待时光悠悠的雕塑,与世无争,却又与万物相连。在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在尘世中奔波劳碌的凡人,而是化身为一位超脱世俗的智者,静静地吸纳着这世间的精华,仿佛要将天地间的智慧与力量都凝聚于一身,为即将到来的未知挑战积蓄力量。
四周的一切都在悄然变化,唯有小于乐保持着这份静谧与专注,仿佛整个世界都因他的存在而变得更加生动与精彩。夜风轻拂,带着一丝丝凉意,却也夹杂着无尽的希望与可能。而小于乐,就在这片宁静与力量中,静静地等待着属于自己的黎明到来。
自小于乐有记忆以来,母亲便传授给他一套无名功法,未曾言明其名,只吩咐他务必熟记于心,倒背如流,并且不可告与他人。每日丑时,月挂中天,万物沉睡之际,便是于乐修炼之时。这习惯,如同晨昏交替般不可动摇,每日仅一个时辰,雷打不动,风雨无阻。自那懵懂幼年起,这份坚持便如影随形,伴随着小于乐一步步成长。
“嘿嘿,这功法真好,不仅可以疗伤还可止饿。”小于乐开心地练完功后开启了回笼觉模式。
大瑞王朝辽阔的东北疆域,座落着一个宁静而又充满生机的县城——白山县,在夏日晨曦的温柔拥抱中缓缓苏醒。晨光如细丝般穿透薄雾,将每一寸土地都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辉。炊烟袅袅升起,与朝霞交织成一幅温馨和谐的画卷,预示着新的一天正式拉开序幕。
在于乐所居住的那条古朴街巷里,生活以一种不加雕饰的真实面貌展现着。鸡鸣犬吠,交织成乡村特有的晨间交响乐,为这宁静的县城添了几分生动与活力。与此同时,人语声此起彼伏,宛如潮水般涌动,将这份宁静逐渐推向了热闹与喧嚣。邻里间的谈笑声、孩童的嬉戏声、以及偶尔传来的叫卖声,共同编织了一幅热闹非凡的生活图景,让人不由自主地沉浸在这份质朴而纯粹的烟火气中。
如此,白山县的每一个清晨,都以一种既平凡又不凡的方式,讲述着属于它的故事,而小于乐和他的街坊邻里,正是这故事中不可或缺的一抹亮色。
小于乐被喧闹声吵醒了,尽管很生气,但他知道,自己没有权利,也没有能力向那些打扰自己睡觉的人抱怨,因为抱怨换来的是挨揍和辱骂,所以,只有忍耐。
“哟!小煞星又去上学啊,吃饭了吗?不饿呀!你怎么就不被饿死呢?”
小于乐皱了皱眉,即使是每日都会听到这样的讥讽与恶语,但仍然不习惯。
“牛婶,我死了,你会得到什么好处吗?我家的房子,你是不会得到的。我死后,房子会归官府的。”
体壮如牛、脸大如盆、一脸凶相的牛婶听了于乐的话后,大骂道:“该死的小乞丐,谁稀罕你家的破房子,你那个破家有什么可惦记的,我看见你就想骂你,怎么的吧!”胡搅蛮缠的牛婶大骂着于乐,她的声音并没有招来旁观者,因为四邻都已经习以为常了,似乎一大早牛婶要是不骂小于乐,才会觉得奇怪!
于乐低着头不理牛婶,向学堂走去,‘扑通’,于乐被突如其来的一脚踹飞了出去,趴在了四五米远的地上。
“小崽子,这一大早的,你竟敢惹恼我媳妇,简直是活腻了,看来你是皮痒欠揍啊。你给我牢牢的记住了,倘若日后你再胆敢招惹她半分,我定要打断你的双腿,教你长长记性。”凶神恶煞的牛叔踢完小于乐后,恶语相向,一脸的杀气,似乎要吃了小于乐。
“牛叔,我,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小于乐艰难地爬了起来,向牛叔鞠躬道歉。
“赶紧滚,别再让我看见你。”
于乐一瘸一拐地离开了牛叔的视线,嘴里叨咕着,“好疼啊!”
刚步入学堂的小于乐,就感觉到有东西飞向自己的脑袋,急忙闪身躲避。
“哟,昨晚打得轻了,今早能躲过我的飞石了。于乐,今日放学后,一定打得你找不找北。”
于乐的目光地落在不远处,‘马脸’齐贤之正以一种咄咄逼人的姿态,对他发出威胁。然而,他的内心却仿佛一片静谧的湖面,没有丝毫涟漪。这份平静,源自于无数次类似场景的磨砺,让“习惯”二字,在他心中悄然生根发芽,成了一种既深沉又令人无奈的力量。习惯,这看似不起眼的词汇,实则蕴含着能吞噬一切情感的深渊,让人在不自觉间,变得麻木而坚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