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下悠真的下落在九头蛇内部引发的小波澜自然不为外人所知, 就连造成他“失踪”的阿真本人都快把这件事给忘了。
不过这也不能怪他，当初他一回到堪萨斯就被克拉克转变的灵魂状态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喜爱的光辉就在眼前, 哪有闲工夫去记一个死人？
因此直到现在，“竹下悠真”这个人才勉强有了一点小小的存在感：
“大、瑞尔先生，我打扫诊室的时候发现了这个东西。”
奥莉薇娅从诊室中走出, 有些迷惑地将手中的东西递过来。
阿真定睛一看——那是一个巴掌大的人形物体, 上面遍布奇怪的褶皱, 像是原本庞大的东西缩水后干枯的皮肉, 摸上去有种木头一样的触感。人形物体疑似面部的位置, 有着几个空洞的小孔, 构成了类似五官的样子, 但那表情很是扭曲, 整体看来像是什么万圣节整蛊用的恐怖玩偶。
“是小孩子落在这的玩具吗？”奥莉薇娅也是这样猜测的。
医生淡淡地笑笑，相当自然地拿走了那个迷你“人偶”：“哦, 这是我之前参加某个活动时主办方送的小礼品, 忘记收起来了。”
少女一言难尽地瞅了瞅那个玩偶, 顾虑到这是医生的东西, 她努力咽下了自己的吐槽。
——这主办方送的礼品，审美也太堪忧了吧！
也不知道是什么主办方这么不靠谱。
（某不知名“主办方”·九头蛇：啊嚏！）
阿真带着“人偶”上楼, 在自己房间随便找了个抽屉扔进去。
当初竹下悠真死在刺客联盟手下之后, 阿真就顺手带走了他的尸体。死掉的负责人当然没有活着的负责人有用, 但也不是毫无价值, 至少对阿真来说，他最初曾考虑过万一基地有关他们的资料没有清除干净, 就使用“竹下悠真”这个身份想办法混进其他九头蛇基地, 来个一劳永逸。或者也可以尝试在负面情绪过多时用他的身份搞点事, 推锅给九头蛇——五条悟的形象到底还是太显眼了，更何况“五条悟”在这个世界根本没有可供查到的身份，万一引起某些势力的注意，很容易被脑补到一些奇怪的地方。
神秘又强大这种人设看起来逼格很高，实际更容易招惹麻烦——他可不想真的开马甲在这个世界搞出个“咒术师组织”。
他图什么？是现在的日子不够安逸？还是身边的未来超英灵魂不够好看？
相比起来，还是用一个本世界本就存在的身份比较合适——“竹下悠真”就是现成的素材。
然而实际后续的发展比阿真预料的要好得多。不仅他不想暴露出来的情报全部被埋葬在当初的基地中，就连克拉克他们为了来救他的所产生的一些“小尾巴”也被霍华德贴心地清理干净。
而他自身的状态则在【真名】获得世界认可后有了很大的好转，按现在他对咒力的掌控和吸收情况，几年之内都不太可能失控，自然也就用不到假身份了。
用竹下身体做的改造人不知被他扔到了哪个角落，直到今天才被奥莉薇娅翻出来。
在看到少女手中的改造人时阿真还有点后怕，幸好发现得早，按照之前对罗非鱼的实验，哪怕人已经死了，灵魂也会随着时间推移逐渐恢复原状，要是他一直把这事忘在脑后，指不定哪天病人来看诊时就会从他的诊室里发现一具尸体。
医生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噫，画面太美，不敢想象。
他又给改造人用术式重新加固了一遍，将隐隐产生的回弹迹象压回去，才把它锁到抽屉中。
带都带回来了，虽然现在可能用不着，但他现在也想不出什么好方法去处理这玩意儿，就先放着吧。
唔，好像除了竹下，他还忘了点什么？
算了，没想起来应该就是不重要。
心大的咒灵自觉解决完隐患，拍拍手又重新回到楼下大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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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我的爱人他……”
亚里克斯看向正端详他爱人脑部光片的医生，有点紧张地问道。
尽管他们跑遍了无数医院，也早已接受无法治好的结局，但每次检查时还是控制不了紧张又期待的情绪。
万一呢？万一能治好呢？
佯装观察片子，实则纯粹是表面工作的赤脚医生一副很唬人的专业模样，抬起头，耐心又温和地告诉他们：
“请不用担心，洛维尔先生这种情况是可以治愈的。”心理上不好说，但生理上伊恩那个不同于正常人的脑部结构，阿真一眼就看出来了。
原本见他表情严肃，心里已经不抱希望的两位老人蓦地瞪圆了眼睛：“抱歉，您您您说什么？！”
医生依然耐心，又重复了一遍：“我说，洛维尔先生这种情况是可以治愈的。”
巨大的惊喜砸在他们身上，让两人一时有些恍惚。
——这是真的？不是他们老年痴呆出现幻觉了？
阿真看他俩还是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熟练地开始瞎扯：“实不相瞒，我其实更擅长中医……对，就是来自东方古国的神秘医术……洛维尔先生这个病症用现有的方式确实很难完全治愈，但如果辅以我家的祖传秘方就可以……”
他开诊所以来阅读的那些医学书籍也不是白看的，至少比起初始的完全小白，现在的他能扯出不少专业的医疗术语。平时给小镇居民治疗个头疼脑热之类的小病也不再需要术式。
因此，哪怕看过不少医生，对爱人的病症比较了解的亚历克斯一时也被他这一通胡扯忽悠了过去。
老人也算是见多识广，自然听说过东方的神秘医术，现在又见医生这么自信满满的样子，希望的火苗开始在心中重新燃起。
阿真见他们激动的表情，又给他们打了个预防针：“就算治好，也只能保证洛维尔先生不会继续失忆下去，但以前失去的记忆并不会再回来。”
“这样就够了，这已经很好了……”
亚历克斯忍不住抓住爱人的手，坚毅严肃的前军官此刻眼中甚至泛起了星星点点的泪花。他重复着：“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伊恩安抚地抱了抱他。
这温情脉脉的一幕多少也感染到了咒灵。他拍拍手，将两人的视线吸引过来：“那么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开始治疗吧。”
***
治好伊恩对阿真来说并不是难事，整个治疗过程最大的难点只是在拖延时间上面。
为了不让治疗效果太过“显著”，阿真可谓是将自己所知的那点中医方法全都用上了，包括但不限于拔火罐、按摩、敷药等一系列流程，每个流程都拿捏着进度将病人的脑部修复一部分。
但就算如此，这样的治愈速度也是闻所未闻的。
当医生宣布伊恩已经痊愈时，老人自己都不敢相信。
就、就这么好了？
“如果不放心，你们可以去找大医院再复查一遍。”
“不不，我们当然相信您。”
伊恩立刻摇头，他自己的状态他自己最清楚。在第一个“疗程”结束时，他就已经明显感觉到。自己忘却的速度减缓了不少，原本最多维持一天的记忆，已经能维持到三天以上。
现在医生宣布他彻底痊愈，他当然没有不相信的意思，只是这个速度实在超出预料。
他忍不住看向自己的爱人——霜白的头发，深刻的皱纹，还有略微佝偻的身姿……和他日记中意气风发的少年判若两人。
不知哪天起，他忘记了这个人，只能靠着日记去想象他们曾经的点点滴滴。他本该感到惶恐和慌乱，但只要见到他，心中涌出的暖意和满足很快就填补了失忆的空洞。
他无师自通了日记本上那些文字背后的情绪——亚历克斯是他最爱的人，他不能让他难过。
每天刷新记忆的崭新的他都在小心翼翼隐藏着这个秘密，而现在，他不会再忘记了。
他现在还能清晰回忆起一周前和亚历克斯的在餐桌前的对话，昭示着医生所言非虚。
过去的记忆被永久封存，但爱意仍在。
未来，他们还能共同创造很多新的记忆。
“谢谢您，瑞尔医生。”
历经风霜的前军官深深看了一眼表情淡然的医生先生，真诚地向他道谢，并且毫不犹豫将治疗过程中的诸多疑点扔进思维最深处。
有些东西不需要去过多探究，他只要记住医生对他们的帮助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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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对特别的病患和家属只是马赫德诊所日常中的一个小插曲。时间一天天流逝，诊所也再没出现过这类需要“医学奇迹”的病人，除了假期偶尔会有几个小变种人来探望之外，和过去并没有什么区别。
——大概。
某天，出诊的医生提着药箱归来，刚踏入诊所后院就被热浪和寒风同时扑了一脸。
“瑞尔先生！”院中传来少女惊慌的声音。
“阿真！”这是另一人同样惊慌的喊声。
阿真：“……”
半边头发被烫卷，另外半边还顶着冰碴子的医生抽了抽嘴角：“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
诊所大厅，克拉克和奥莉薇娅一左一右坐在沙发上，低垂着头，一副愧疚又老实的样子。
“阿真，我……”
克拉克开口，刚想解释，一股寒气从口中冒出，瞬间将桌面连带桌上的饮料都冰冻起来。
克拉克：“……”
眼看寒冰就要蔓延到医生身上，少年立马闭嘴，迅速捂住口鼻努力向后仰了仰。
于是乎，围观了全过程的乔治不得不承担起解释的重任：“李维姐姐在院子里除草，然后不小心点了牛棚……”
在泽维尔学院接受过相关教学的他们本不该那么容易失控，但架不住年轻人偶尔的突发奇想。为了更好地清理院子，奥莉薇娅尝试着用火焰灼烧杂草的根系，试图从根源解决问题。
没成想这火一放便一发不可收拾，旁边的木质牛棚更是直接助长了火势。
前台的克拉克发现不对，马上就冲过去要救火，一时情急，不知怎的感觉到一股冷气从肺部直冲上来，顺着呼吸道蓦然喷出——
寒气与火焰对冲，恰好撞上了踏入院子的诊所主人。
阿真：“……”
好的我知道我倒霉了。
他叹了口气，倒也没责怪什么。强大的超能者偶尔失控几次很正常，当初他不在意克拉克损坏的东西，这次自然也不会责怪奥莉薇娅。
跟这点小事相比，克拉克的特殊情况更值得注意。
“你又觉醒新能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