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府祠堂。
不是年下,贾家子弟却都奉命前来祠堂祭拜。
贾芸随众人跪在那里,心里却不知究竟是为何事。
贾珍身为族长,带领贾府子弟按辈分成排站立。祠堂内,也只有贾珍,贾政、贾赫这些大房二房有头脸的在跟前。
贾蔷因自幼得贾珍宠爱,自然也站在前头。贾芹因常巴结着贾琏,也站在头排。
剩贾芸这样毫无人脉背景的贾府后裔,只能跪在庭院中。
“你还不知道呢吧?咱们家姑娘在宫里封妃了!”见贾芸一脸困惑,跪在他身边的贾菌悄声说。
“真是祖宗有德!竟有这天大的喜事!”身为贾家一族,贾芸心里自然很是高兴。
“还有更好的事呢!听说咱们大房二房那边要量地建园子了!”贾芸知道贾菌的母亲与贾兰的母亲李纨交好,他说的肯定错不了。
“平白无故的建园子,又是为何?”贾芸不解。
“预备接娘娘省亲!”贾菌瞧了四下人等皆未留意他俩,又悄声对贾芸说,“就是皇家特准娘娘回家。皇家的威仪在那,自然要重建一个省亲别墅,只为方便接待咱们大姑娘。”
“那府里只怕又要忙了。”明眼人都知道,这可是难得一遇的机遇。
“就是说呢!听说是借着宁府东边花园子起,一直到北边,一共丈量了三里半大的地方,图样早就找人去画了,马上就要开工了。”
贾芸听完,留心记在心里。这对于他来说是个机会也说不定。自己满腹经纶,总不能一辈子屈居人下。
不过眼下他需要的是沉稳。
深深地给祖宗叩了头,静静地等仪式结束。
出了宁国府,只见贾蓉,贾蔷,贾琏,贾芹,相约着要去吃酒。贾芸心知,他们一定是去商量怎么从中倒腾银子去了。毕竟一切费用都是官中出钱。包给谁建,别看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偏这话语权就能牟利不少。还有既然建园子,免不了得需要监工,采买等人。还得预备着唱戏的小戏子,念经的和尚道士等等,工程量实在是大的很。
贾芸深知,他们几人早已做好了利益分配,这等好事绝不会轻易到自己头上。
他无奈的摇着头,骑着大叫驴,只身前往灵泉寺。一进山门,便来找方丈大师。
“师父,弟子有件事拿不定主意,求师父开示。”
“你可知要一切随缘,万事随心。”方丈依旧闭着眼打坐。
“可弟子终究是没有把握……”贾芸担忧,“若得不来差事……”
方丈睁开眼,看向他,“你说的可是你们府里建园子的事?”
“正是。”贾芸点头。
“很好,很好,你尽可去做。”
贾芸沉默。他愿放手一博。可终是抵不住内心的忐忑。
贾芸想说,虽然建园子工程巨大,可其实就算是轮也轮不到他。先不说贾蔷贾芹这些与贾珍整日取乐在一起的人,就连贾萍贾菱贾菖这些也都是贾珍的亲信。
方丈见他不言语,以为他打了退堂鼓,便说道:“若是不成,你再回到我这里。”
贾芸听方丈如此说,心中万分感激。
他双手合十,向方丈深深行礼。
贾芸辞别了灵泉寺,在家中谋划了一日。
他心中盘算,贵妃省亲,修建省亲别墅这么大的事,断不会只由贾珍一人出头。其一,贾元春出身贾府二房也就是荣府,必得两府合力去办。其二,长辈们皆在。只因贾政一心扑在官场,从不过问家中琐事,贾赫虽说也跟着张罗,也不过是发布命令,具体的事物全由子侄去办。贾琏身为贾赫的独子,想这分配权必然也得在贾琏手中。
这么一想,他便收拾妥当前来荣国府找贾琏。
好在现在手中是有些银两的,打赏了门房,才得以被带到荣禧堂后院。
贾琏才要出门,正要翻身上马,贾芸看见连忙拖着他的脚。现在的贾芸早已参破了忍辱,这点事情全然不在心上。等贾琏在马上坐稳了,才说道:“请琏叔安!芸儿今日得空,想着来瞧瞧琏叔。”
“原来是你!真是稀客!只是眼下我不能陪你,府里建园子,图样都画好了,就要开工,大老爷非要请灵泉寺的方丈来先看风水。事情匆忙,还未来得及下拜帖,也不知能不能请的来。”说着,贾琏踹了一下马肚子,着急要走。
“琏叔不早说,侄儿早先与方丈有些交情,不如我去请,琏叔可放心?”
贾琏一听这话便乐了,“没想到你小子竟有这般佛缘?倒是省的我去跑一趟。你日后若有什么事尽管跟我说。”
等灵泉寺的方丈看完了风水,念经祈福完,贾府的园子正式开始动工。
贾芸瞧着园子里忙碌的贾琏,半晌才得空,说道:“叔叔好忙!若是有什么能让侄儿分担的,叔叔尽管说。”
贾琏听了哈哈一笑,“就知道你小子有事相求!”说完,指给他看,“这园子里的规划早已分配好了,监工是珍大爷那边找的,我不好插手。”随后顿了一顿,又说道:“你瞧,那边的花墙一律都要拆了,你可能找来人么?”
贾芸先一听如此说,以为没戏了,便垂着头。又一听要把拆建花墙的活交给他,自然高兴,忙说:“没问题,没问题。”
“明日一早,过来领银子!”
“多谢琏叔。”贾芸双手作揖。
“琏叔在这里,让小侄好找!给琏叔请安!”贾芸还未退去,就见贾芹找到这边来了。
“哟,老五也在这。”贾芹拿眼一斜。
有了上次陷害的事,贾芸留心防着他,面上却不露半点声色。
“珍大爷那边请琏叔过去,说是有要事相商。”贾芹说。
“你先回吧,明一早就过来。”贾琏吩咐完贾芸,便随贾芹去了。
贾芸看着二人远处的背影,心中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琏叔,明儿个叫他来是为何事?”这贾芹见上次陷害他不成,一直怀恨在心,得了空,就想给他扎个针。
“不过是分配他些差事,都是贾家的子弟,也该相互照应着些。”贾琏说。
“琏叔说的是,只是有句话侄儿不知当讲不当讲。”
“这有什么,你尽管说。”
“我听人说,这贾芸以前手脚不干净!琏叔若让他管事,事关皇家的脸面,亏了钱事小,闹出乱子只怕连老爷,大老爷那边都不太好看。”
“我瞧着他倒还好,怎么就像你说的这样不堪?”贾琏有些疑惑。
“琏叔不信,去问问贾斑去?听听能有什么好话,谁不知道他是个两面光的人呢!”
这贾斑正是金荣的姑父贾璜的亲兄弟。贾璜去世,贾斑年幼,视寡嫂金氏如母。自然也是偏向金荣的。
“混账!没大没小!贾斑也是你叫的!既这样说,不用他便是,明天不吝找个什么折打发走他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