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之内，面对每日日常觐见的程古剑，小女皇东方晓好奇的提到了这个问题。
有一说一，她久居深宫，主幼臣疑下实权也未必很大，这种情况下，除了偶尔作为吉祥物出来露个脸，很多事情她是不放在心上的。
如今却是主动问起了这个问题，可想而知有关海神石的问题蔓延的范围有多广。
“……陛下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程古剑的反应也是如此，第一时间没有解释，反而这样问道。
“是朕身边的女官们在谈，朕无意间听到的啦……”
东方晓撇撇嘴，碎碎念着催促道，“你赶紧说是怎么回事。”
“是。”
程古剑这才点头，将海神石的事情一一道来。
“……最早提出收购海神石的是许时开设的贸易站，后面也有其他商栈开始效仿。”
他这样总结道，“如今的话，基本整个主城对此都很活跃。”
“这样啊。”
小女皇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听你这么说，是那位许使者先开始的……他干嘛要这么做？你能想到吗？”
“嗯……”
古剑大公顿了顿。
作为王室某种意义上的实际掌权者，他对此的了解当然更深，但这些天下来，还是没能彻底想明白许时此举的意图。
之前讨伐海神，收获了大量海神石后，他自然第一时间差人对其进行了研究。
不过得到的结果并不算好，还是那句话，这玩意有点用，但是用处没那么大。
直接震碎了提炼里面的神息倒是可以，可这样做还得专门耗时耗力剔除海神石中的杂质，以及海神本身的能量残余，一来二去的效果并不理想，还不如他们原本就掌握的那些神息矿脉。
所以最后他也没有对其进行深化，只留了一部分贮存，剩下的则如之前所说，作为奖赏分配了下去。
他倒是知道许时这人不简单，莫非是他们有什么更好的处理手段，可以对海神石加以利用？
反正在他看来，这位许老弟绝不是无的放矢的主，尤其是如此大张旗鼓的高价收购……你要说没有什么猫腻在那绝不可能。
但这些天观察下来，他也没发现什么其他的端倪了，一定要说的话就是他们好像在将其打造为工艺品？
贸易站倒是确实摆出了很多由海神石加工而成的物件，而程古剑也同样发现了，贵族圈子里开始流行起了海神石饰品的风潮。
最早是“海神石可以滋养神选者能力，延年益寿”的说法，这就足以让大家心动，再加上海神石的确美观，一来二去的，不管这玩意是不是真的具备这样的功效，人们都开始对其趋之若鹜了。
无论是大一点的摆件装饰，还是小一点的项链手环戒指什么的，按照下人的说法，现在在贵族的圈子里，要是身上或者家里没有海神石，那真是都不好意思见人了……而渐渐的，这样的风气也开始在平民圈子里崭露了头角。
海神石有三六九等之分，那种颜色湛蓝的上等品种普罗大众的确消费不起，但次等的咬咬牙还是能置办一两件的——虽说如今市场上海神石的标准是按照一百公克作为计量，但由其打造的工艺品大多也用不到这个数目。
譬如戒指项链，镶嵌三五克最次的海神石，最终售价也就十几或者几十铜币，这有什么消费不起？
别看大家嘴上对贵族老爷们不满，身体倒是很诚实的学习着他们的爱好，努力向他们看齐……人都是有虚荣心的嘛，仿佛只要佩戴海神石，自己就也是贵族了。
这应该就是许时的目的？
对于“奢侈品”这个概念，程古剑还是很容易能想明白的……由此看来，他应该就是在利用这个东西赚取差价，精加工过的海神石，售价肯定要比收购价高嘛。
这也算是他在弥补讨伐海神的损失？有一说一为了讨伐海神，三方人马无论是谁的付出都不算小，人力物力什么的……至于收购海神石的操作在程古剑看来也很正常，他知道当初许时深陷危机，他们那边根本无暇收集战利品，手上的存货绝没有自己或者教廷那么多，如今要做这种事情，自然会出钱收购更多。
于是，他把自己的分析讲给了东方晓听，“依臣所见，大概就是如此。”
“哦。”
小女皇眨巴眨巴眼睛，喃喃道，“这许时还真挺有意思的哎……”
程古剑表示赞同，他同样承认许时的手段的确不错，因为这算是目前为止，将海神石的利益最大化的做法，更不要说这么短时间内就能带起如此风潮，用脚想都能知道他会赚的盆满钵满。
这么一想他还不自觉笑了笑，自己怎么就没考虑到这一点呢？只是将其废物利用分发给手下人了，还落了不少人在背后埋怨……老咯。
“那大公对此怎么看？”
东方晓也笑了，看着他又问道。
“依臣所见，这不算是一件坏事。”
程古剑稍加思索后认真道，“许时这么做的确为他们的城邦谋得了利润，但说到底帝国整体也收获了更多金银用以流通。”
“臣在想，既然是这样，那不妨我们也对其进行效仿，以王室的名义收购以及对海神石进行加工，如此一来，才能真正的充盈国库。”
道理就是这个道理，许时投再多钱去收购海神石，本质上还是给他自己谋求利润，长此以往肯定不妥，那还不如他们自己来搞，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至于怎么做，想不出我还不会学？帝国又不是没有工匠，打造出的饰物没准还更好呢，而且对于华兰帝国的子民来说，无论如何王室这样的存在，总是要比外乡人能更让他们安心。
“我们还需要收购？”
小女皇歪了歪头，“大公你不是和朕说，此番出海带回来了很多海神石么？”
“这个……”
程古剑摸了摸鼻子，带回来的倒是多，但是之前也发出去了不少啊，不然市面上哪来那么多的货？
如今只能再一点点往回收了，好在亡羊补牢，为时也不算晚。
“还请陛下宽恕。”
他拱了拱手道。
“没关系啦，朕原谅你！”
东方晓抿抿嘴，很无所谓的摆了摆手，“你赶紧去办就是了，传朕的谕旨，你即刻去安排人手专门负责此事……对了，朕还忘了问，教廷对这件事什么态度？”
“回陛下，他们似乎也没有过多关注，但按照如今的情况，想来教廷也绝不会错过。”
和教廷打了这么多年交道，程古剑对此相当笃定，事情本来就摆在明面，你能想到人家也能……没准教廷的优势还更大呢，他们没有和自己一样，放出去那么多海神石嘛，手上的存货还要更多。
如果他们也下场参与，东西没准更好卖——教廷本身就有很多具有象征意义的图腾符号，届时弄个海神石的版本出来，往教堂里一摆，告诉信众这是神主赐福过的就行了。
按照他们的尿性，肯定又是嘴上说“打多打少心意钱”，但对于信众来说，再多出几倍价格他们都乐意买单的……这些年来教廷一直都在靠这种方式敛财，屡试不爽。
这么一看他们的优势的确更大，那就更得抓紧。
“那臣就先告退了。”
程古剑不敢怠慢，起身便准备离开——他可是有赐座特权的，刚才也一直在坐着和东方晓谈话，这是其他人享受不到的待遇。
“嗯，你去办朕放心。”
小女皇也不留他，不过想想还是问了一句，“说起来，许时人呢？到底是讨伐海神的功臣，还是应该感谢一下才对。”
虽说明面上没怎么宣传，但这里就他们俩人，东方晓的话也说的直白，日后还要再合作的话，总不能一直晾着人家。
“他应该是在银松岛养伤吧。”
程古剑回答道，“他们一行和银松岛的关系一直不错，陛下您是知道的。”
“喔。”
东方晓微微颔首，“那就传朕的意思，让他好好养伤先，什么时候回来，什么时候先来皇宫，朕亲自接见他，这礼数算是周到了吧？”
“是。”
程古剑应道，虽说他自己去“慰问”许时也没差，但既然东方晓有这个意思，他也没法阻拦就是了——更别说人家到底是女皇，由她出面的话，反而更能体现出重视的意思来。
“那就有劳大公了。”
东方晓笑了，旋即又吩咐道，“还有还有呀，一直说海神石海神石的，朕到现在都没有一件像样的饰品呢，你帮我弄一个吧？”
说话间她就招呼了下人，弄来了几块上乘的海神原石，“喏，你能表演一下那个吗，就是那个……你知道的对吧？”
“遵命。”
程古剑心领神会，拿手指一抹，顷刻间便将其雕刻成了一只栩栩如生的小鸟，“还请陛下笑纳。”
“好哦。”
东方晓笑的开心，连连抚掌道，“从小大公就对朕好，朕说什么你都照办呢。”
“陛下过奖，这是为臣者的本分。”
程古剑微笑道，“那臣先行告退。”
“去吧去吧。”
小女皇捧着小鸟爱不释手，漫不经心道。
但就在程古剑离开后不久，她眼中的欣喜便一扫而空。
取而代之的，则是极度的阴戾。
再看向小鸟雕塑，东方晓只是冷笑一声，旋即用力一捏，砰的一声，碎片飞溅。
“陛下！”
身后的女官惊呼一声，连忙上前道，“您这是……呀，您受伤了，手上都是血……”
“不打紧。”
小女皇的脸色依旧平静而阴沉，似乎完全感觉不到疼痛。
反而她先饶有兴趣的打量起了这女官。
“你不会说出去的……对吧？”
“……不，绝对不会……”
这女官年纪不大，就是伺候她衣食起居的，才刚来不久，哪里见过女皇陛下露出过这样的表情。
光是看到就让她很震惊了，这还是平日里那个和蔼可亲的陛下么？
她吓得连说都不会话了，哪还能有其他动作？
“不会吧？朕也觉得你不会，你的家里人都在皇宫里做事嘛，一直都是很忠诚的。”
东方晓笑吟吟看着她，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当然了，主要是因为你乖呀，对不对？”
“嗯……”
“行了，你下去吧。”
“是……那您的伤……”
“不用你管。”
小女皇若无其事的将手上的碎片一片片拔掉，然后轻轻一吹，顿时痊愈如初，看不出丝毫痕迹。
“嘻嘻，我也很乖哒。”
她看着自己的手掌，甜甜笑道。
……
许时的确还在银松岛。
他当然不着急回主城了，事情开始运转了就行，他完全不需要这么快就回去，保持一个“还在养伤”的状态岂不是更好？
反正又不是收不到那边的消息，基本主城发生了什么，都是实时更新给他的。
“师傅师傅，王室那边也开始了。”
小传话筒潘玲带着消息来了，“他们开设了官方的贸易站，专门收购或者卖出海神石，然后他们还开设了专门的加工厂，开始打造相关的工艺品了。”
“包括教廷也有类似的行动，他们已经开始将一些常见的饰品替换成了海神石的材质……和您想的分毫不差！”
讲真，虽说现在也司空见惯了，但每次看到别人就像安排好的一样，一步步按照许时的计划在做时，她还是会忍不住动容，心里更是对许时极度钦佩。
“是吧？”
许时伸了个懒腰。
这么做就对了，证明无论王室还是教廷，都如他所料般，只是把他的行为放在了“赚钱”这个层次，他们关注的也更多是海神石本身而已。
尤其王室那边，似乎也没有取缔自己经营权的意思——这就有点表态的感觉了，仿佛在说有钱一起赚，看得出来，他们也不想把事情做的太绝，毕竟之前讨伐海神的时候就有不愉快，当然不能真的撕破脸。
殊不知这背后的弯弯绕很多呢……当然也正常，他们不懂这些嘛，一时间能发现问题才有鬼。
那自己就受点累，给他们当个老师吧。
“是时候转变一下角色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