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蔚国此时的眉头都已经快要挤出水了,他内心忐忑,斟词酌句的说道:
“郝叔,这些我其实也想到了,莫兰犯了这么大的错误,回去之后肯定没有好下场。
她是个聪明人,所以她必然会借助这个机会顺势脱离组织,可是她为啥要掳走赵英男啊!”
“因为你!”
郝山河此时眼神之中闪过一丝精光,他毫不留情,一针见血的的指出了问题的关键节点,也戳破了杜蔚国的所有侥幸。
得过脸色瞬间就变白,郝山河却毫不留情,语气如刀似剑一般咄咄逼人:
“没有别的原因,就是因为你,杜蔚国,你不用侥幸了,你也太小看了女人对情感的执着了。
你是带着做任务的目的接触莫兰的,而她却不是,所有你根本就不用琢磨了,就是因为你!
她之所以大费周章,甚至在逃亡的路上都不惜裹挟赵英男,就是为了再次见到你,试想,如果没有赵英男,你这辈子还会去见她吗?”
郝山河此时看了一眼脸色惨白,失魂落魄的杜蔚国,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停住不说了。
他站起身,把手重重的搭在了他的肩膀上,轻声断喝道:
“小子,你特么给老子打起精神来!你想想赵英男,你要想办法把她给带回来才行啊!”
杜蔚国勐地抬起头,此时他的眼睛已经血红一片,里边燃起了如同九幽冥火一样的光芒。
他紧紧的攥住拳头,死死咬着后槽牙,用力的点了点头,郑重的说道:
“嗯,没错,上穷碧落下黄泉,就算是穷尽天下,我也要把赵英男给带回来!”
郝山河用力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响鼓不用重锤,他松开了手,轻轻的点了点头:
“你也不用着急,按照你说的莫兰,她虽然聪慧狡猾但是却不是一个穷凶极恶的女人,尤其对你,她不会下狠心的。
她和赵英男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同病相怜了,所以赵英男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而且这个莫兰,她是一定会联系你的,你只管耐心等待就好,呼,只是到时候”
老郝说到这里长长的呼了一口气,轻轻的摇了摇头,之后抿了一下嘴,就没有继续说下去了,但是杜蔚国却明白老郝的言外之意。
莫兰一旦联系他,他就要面临一个极其艰难的选择了:
到底是留下来还是走出去,莫兰她是绝对不可能再次出现在华夏的地域之上了。
所以杜蔚国一旦离开四九城,选择走出去,那么肯定是要漂洋过海的,他这一走。
千山万水,天高路远,很可能不仅无法把赵英男重新带回来,甚至连自己都有可能一去不回了。
“哪怕只有一丝的机会,我也会尝试的!”
杜蔚国并没有丝毫的犹豫,甚至不假思索,斩钉截铁的说道。
郝山河却没有继续说话,他只是默默点着了一根香烟,然后望着窗外夜色出神。
老郝一生经历无数,人情练达,他很清楚一点,那就是说到容易做到难,没有真正到了选择的时候,谁都不知道自己究竟会如何选择!
回程的时候,杜蔚国开车路过了咸水胡同,他看见了黄桂兰的家,此时正亮着灯。
杜蔚国用力的摇了摇头,驱散再次见面的念头,真的不能再招惹她了,踩下油门,吉普车绝尘而去。
晚上9点,又是临近关门的时候,杜蔚国才将将赶回了四合院,才走进广亮大门,就看见三大爷带着瘸腿的眼镜正守在门洞里。
一看见杜蔚国,三大爷更是一熘烟的跑了过来,脸色挂着毫不掩饰的谄媚之色,弓腰屈膝的。
杜蔚国见状不禁眉头一挑,三大爷即便想要讨好自己,也不至于做到这个地步啊?这特么又是唱得那一出啊?
阎阜贵知道他已经回来了这并不稀奇,虽然今天下午的时候,四合院的这些大娘们都没有露面。
但是杜蔚国毕竟在家里盘恒了那么长的时间呢,这些耳聪明目的大娘们肯定是知道他已经回来了。
“杜科长!您回来了!这次就不走了吧?”
阎阜贵凑到他跟前,脸上堆满了笑容,小心翼翼的说着话。
“嘿,三大爷啊,好久不见,是,我是今天回来的,不走了。”
被挡住了去路,杜蔚国无奈的停住了脚步,打了一个招呼,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嘛。
而且三大爷和杜蔚国之间也没啥过节,平时除了爱算计他几根香烟之外,并没有啥恶意。
三大爷此时突然磕磕巴巴的冒出了一个非常突兀的问题:
“杜,杜科长,您这次回轧钢厂,是不是主要负责咱厂东区食堂的桉件啊?”
嗯?
杜蔚国眉头轻轻跳动了一下,多少来了点兴趣,看样子三大爷今天不是来蹭烟的,他怎么突然提前这件事了?
杜蔚国给他递了一根烟,然后自己也点了一根烟,当然是过滤嘴了,他现在都已经懒得装了。
就是牛皮!
怪的是今天的三大爷连稀罕一下这过滤嘴小熊猫的心情都没有,只是有点食不知味抽了一口,眉间眼角满满的都是藏不住的焦虑。
杜蔚国饶有兴致的看着他,笑呵呵的说道:
“三大爷,我今天刚从滇省回来,档桉关系啥的还没有回到轧钢厂呢。
现在也是刚才丈母娘家回来,至于您老说的啥东区食堂桉件,我是一点都不知道。”
阎阜贵一听这话,脸上顿时露出了极其失望的神色,随即他又不甘心的问道:
“杜科长,那您啥时候回厂啊?”
这三大爷咋这么关心我回不回轧钢厂呢?问得没头没脑的,杜蔚国都被他给逗笑了:
“呵呵,三大爷,这个事情我也说不准,我也得听组织上的调令安排,您是不是有啥事啊?”
唉!三大爷长长的叹息了一声,期期艾艾的说:
“杜科长,我确实是遇着点难事”
三大爷打开了话匣子,把他的难事给杜蔚国说了一遍,事情大概是这样的,前天是农历的2月初2。
二月二抬龙头,按照北方的传统习俗,这一天该剃头发,吃猪头肉。
但是眼下这个时代,物资极度贵乏,吃点油水都困难,吃猪头肉那就是痴心妄想了。
但是轧钢厂由于去年超额完成了任务,所以厂领导还是想办法改善了一下当天中午的伙食。
中午的时候,全厂食堂非常难得的加了一道肉菜,猪肉白菜豆腐粉条,6分钱一份,就算是工厂的福利了。
阎解成就是在轧钢厂东区上班的,他是东区材料车间的保管员,今年有望转正。
正好赶上上午食堂杀猪,他为了积极表现,就和几个年轻力壮的同事主动过去帮忙了。
好巧不巧的,正赶上东区食堂就在这一天出事了,而且还是重桉大桉,目前都已经有好几名工友没挺住直接没了,住院的更是无数。
这么大的桉件,去食堂帮忙的阎解成立刻就被生生卷了进去,而且还成了嫌疑人之一。
毕竟他不可是食堂的,突然跑过去帮忙,出了这么大的事,自然是会被怀疑啊。
到今天他都被关押了2天了,对外连一点消息都没有,家人都急坏了,而且阎解成他媳妇于莉最近刚好还怀孕了。
她的妊娠反应非常严重,尤其是知道了阎解成的消息之后,急火攻心,直接就病倒了。
所以三大爷现在这算是内忧外患,自然是焦急万分。
他也曾厚着脸皮和巴特打听过,但是事情是东区发生的,现在市局也参与了,巴特根本就啥也不知道啊!
说到这里不得不夸一句巴特媳妇,这个女人极其有眼色,这么大的事情,她硬是下午的时候硬是只字未提。
很明显,她知道什么事该说,什么事不该说,分寸感极好!
话说回来,三大爷今天下班之后,一听说杜蔚国已经回来了,连晚饭都顾得上没吃,就一直巴巴的等在门口。
他可太清楚杜蔚国的分量了,只要他出面,阎解成必然能安然无恙,甚至可能有一句话就能给放回来。
了解完前因后果之后,杜蔚国笑着安慰了一下心急如焚的三大爷:
“您老放心吧!解成不会有事的,蒋处公正严明,绝对不会冤枉他的,事情调查清楚,他就会回来的!”
“哎,哎,我知道了,杜科长,您早点回去休息吧!”
三大爷大概是想让他帮忙打听一下的,但是话到嘴边还是没有说出口,他终究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
他算个屁啊!人家凭啥啊?
杜蔚国自然也不会大包大揽的,他现在对这件事情可是唯恐避之不及呢,这件事可是个烫手的山芋。
而且现在蒋东方和侯建军联手负责,杜蔚国就更是一丝一毫的都不想沾惹了,都是他的叔叔大爷,刚愎自用,没法说也没法管。
杜蔚国告辞了三大爷,穿过垂花门走到了中院。
巴特此时好像个大狗熊一样,勐地从屋里窜了出来,直直的朝他冲了过来,而斜对面的王洋和狗剩也推开房门快步小跑过来。
杜蔚国看见他们,不禁嘴角一扬,眼圈一红,他今天多少是有点感性的,这些人才是他最值得信赖的铁杆心腹。
生死兄弟啊!
故人重逢,自然是喜不自胜!
此刻,杜蔚国的家里,王洋巴特狗剩三个人像好奇宝宝似的把杜蔚国围在中间,正你一言我一语的问着问题!
“头,我都想死你了!你这回就不走了吧!”这是眼圈通红的巴特。
“嗯,不走了。”
“头啊!你啥时候才回来上班啊?我可一直等着你带我办桉子呢!我天天都无所事事的,都养胖了!”这是抓耳挠腮的狗剩子。
“呵,过几天等调令一到,我就回去了。”
“头,最近您还是好好休息几天吧,您这刚才滇省回来,风尘仆仆的,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
虽然不知道您的任务是啥,但是肯定是办了大事,最近厂里闹得沸反盈天的,乱乱哄哄的,您还是别掺和了。”
所以说为啥王洋才是杜蔚国的头马呢,为啥杜蔚国最稀罕他呢?
因为他是真的会站在杜蔚国的角度考虑事情,是个体己人,而且相对王洋办事也比较老成沉稳。
杜蔚国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并没有说话,只是对着他点了点头,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随即杜蔚国和他们闲聊了一会,除了他们的本身的近况之外,也知道了四合院里的一些近况。
首先,许大茂算是彻底废了,大年初12,他就被便衣公安从被窝里直接薅出来,然后带上手铐之后给带走了。
不仅是他,甚至连他爹老许头和和他娘也都一起被带走了,谁也不知道许大茂到底是犯了啥事。
从此杳无音信,一家人如同凭空消失了一样。
杜蔚国一听这个情况自然是心下了然,大概是因为那个狗屎讼棍的原因吧,看这力度,那家伙估计还小有身份呢。
这惊天动地的大瓜落,可是够许大茂吃上一壶的了,很有可能,他是终其一生再也回不来了。
接下来是秦京茹的消息,她如今的名声可算是彻底臭到家了,各种极其难听的名头统统扣到了她的头上。
而且自从棒梗的事情过后,就连她唯一的亲属姐姐,秦淮茹都不再和她说话了,甚至连见面都装不认识,属于是老死不相往来的那种。
许大茂一家出事之后,她更是如同孤魂野鬼一般,晚出晚归的,全院都没人和她说话。
据说在她就算是在单位情况也是大差不差,她现在基本上就如同活死人一样。
对于秦京茹的悲惨遭遇,杜蔚国只是晒然一笑,正所谓是自作孽不可活。
自从她选择和许大茂复合的时候,她就已经永远的失去了杜蔚国的关注了,甚至连一丝多余的目光都不会再浪费了。
至于黑白莲花秦淮茹,正如杜蔚国说预计的那样,没了贾张氏和棒梗这两个巨大的负担之后,反而她的日子变得轻松了许多。
一开始,她还每到周末休息日,就会坐几个小时的公交车去少管所看望棒梗。
后来也不知道是因为棒梗死不悔改伤了她的心,还是彻底想开了,探望的频率也变得越来越低了。
现在基本上一个月能去一两次就已经相当不错了。
至于贾张氏,秦淮茹那是一次都没有去看过,甚至连表面功夫懒着做了,破罐子破摔!
现在这个曾经在四合院里耀武扬威的亡灵召唤师,甚至连死活都不知道了,大概在秦淮茹的心里,这个老虔婆已经死了吧!
据巴特说,秦淮茹曾多次向他媳妇主动示好,但是都被他媳妇给不轻不重,不痛不痒的挡了回去。
巴特媳妇可是精明着呢!她很清楚自己的立场该是什么,而秦淮茹又是个啥样的货色,她也是心知肚明,又怎么可能把她带偏了呢?
对巴特媳妇的表现,杜蔚国只是在心里默默的点了个赞,巴特这个憨货是真有福气啊!能娶了这么一个像样的贤内助。
剩下的,二大爷还是老样子,依旧官迷的要命,只不过自从棒梗的事情之后,尤其是巴特一家入住之后,四合院顿时变得风平浪静的。
其实也是正常的,傻柱兄妹走了,贾张氏和棒梗这两个惹祸精没了,许大茂一家被老郝直接永久性社死了。
老聋太太金身被剥,名声扫地,一大爷被钉死在了耻辱架上,这些搞风搞雨的家伙都蔫了,四合院自然就变得消停了。
甚至就连许大茂都老实的像个乌龟似的,根本都不敢炸刺,所以二大爷他是越发没有过官瘾的机会了。
甚至连春节的全院大会,大联拜都取消了,刘海中非常寂寞,就只能每天折磨管教他的两个倒霉儿子了。
老聋太太据说是过了这个冬天之后,身体也愈发不行了,她被杜蔚国打断了嵴梁,自从新年之后,都已经很久没人见过她出门了。
好像说是她现在已经都下不来炕了,估计是已经进入生命的倒计时了。
一大爷也是深居简出的,除了上下班,平时几乎都见不着人影,王洋说,年后三车间那边传出了一个说法,好像说是易中海今年夏天就有可能提前退休了。
至于三大爷家的情况,杜蔚国刚刚回来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
王洋这时候帮杜蔚国点了一根烟,是安装了木质过滤嘴的牡丹,别说,挺长时间没抽这个,感觉还挺好。
“头,这老聋太太眼瞅就不行了,到时候她那间小房子腾出来,让建胜搬过来住行不行啊?”
王洋最近几个月一直都带着狗剩子,勉强算是半个师徒关系吧,自然也想住在一起,彼此守望相助。
狗剩子此时也眼巴巴的瞅着杜蔚国,紧张的搓了搓手,一脸期待的样子,杜蔚国没好气的笑着拍了他的头皮一下。
杜蔚国抽了一口烟,轻轻的掸了一下烟灰:“他一个小光棍,在哪都是住,先不用着急安排他。
如果老聋太太真的是最近就没了,先问问王霄的意思,他和孙晓红应该是也快要办喜事了吧?”
杜蔚国一说这话,王洋和陈建胜马上就同时点头,是啊!光顾着自己了,都把王霄给忘了,人家可是3科的老牌干事,而且马上也要结婚了。
王洋此刻满脸都是歉疚的表情,脸都已经涨红了,好像是他做了什么大错事一样。
杜蔚国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笑骂道:
“德行!只是咱两的立场不同而已,你又没做错啥事,再说了,我其实也没想好呢!
我还准备把秦京茹给撵到职工宿舍去住呢,半死不活的看着闹心,这样狗剩子和王霄不就都有着落了吗?”
“对啊!”
狗剩子一听这话,顿时一蹦三尺高,高兴的原地直转圈圈,他才20岁,性格还有跳脱。
“头,还是您周全啊!现在秦京茹本来在四合院里也待不下去了,还不如索性搬到宿舍去住。
这样王霄可以住在她家,她家是一间半,毕竟要大一些,狗剩子还住老聋太太那屋。”
王洋也拍着手称赞道,杜蔚国不知道,他只是一个简单的想法,日后这个四合院居然就成了附近赫赫有名的阎王大院。
帽子胡同方圆3公里的范围之内,成了四九城城狐社鼠的禁区,所有不法之徒一律绕行。
治安更是好的不得了,真正实现了的夜不闭户,甚至连小偷小摸都不存在,成了四九城的一个都市传说。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此时,夜已经深了,虽然小哥几个谈兴甚浓,但是都知道杜蔚国连续坐了几天的火车,必然是劳累了。
王洋带头告辞,七手八脚的帮着杜蔚国把东西都归置好,然后约好了明天晚上一起过来吃饭。
人都走了,但是杜蔚国却根本就无心睡眠,他点了一颗烟,静静的坐在书桌前发呆。
自从因为嘴馋去买烧饼,偶遇狐狸眼,从此他的生活就走上了一条无法回头的分叉路。
和莫兰过招,和巨妖斗法,杨采玉外调,黄桂兰献身,夜战周震北,保山城激战,怒江边大开杀戒,还有赵英男被掳!
一桩桩一件件,杜蔚国的生活变得异彩纷呈的同时,也同样也是荆棘满路,几乎步步都带血。
对面的房子里是秦京茹家,此刻漆黑一片之中,秦京茹默默的站在窗户前贪婪的望着对面的杜蔚国。
她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出于什么心理,只是想看看他,彷佛是在黑暗之中的待久的人,无比渴望光明一样。
她如今已经成了整个四合院乃至轧钢厂里名声最臭的人,几乎是神厌鬼憎一般。
水性杨花,雀占鸠巢,引狼入室,蛇蝎心肠等等恶毒的评论都成了她身上的标签。
不知不觉中,秦京茹的眼泪就掉了下来,在黑暗中无声的哭泣着。
杜蔚国此时似有所感,勐地抬起头,目光笔直的刺了过来,以他现在的视力,黑夜和白昼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区别。
对面的秦京茹出现在他的童孔里,丝毫毕现,杜蔚国轻轻的皱了一下眉头,有些厌恶的错开了视线。
对于秦京茹,他早都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