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临近正午,艳阳高照。
忠义堂门前,小青霞懵懵懂懂的,被杜蔚国带上了一辆崭新的宝马轿车,如今,他已经露相了,再想低调也是不可能了。
就算杜蔚国想继续韬光养晦也不行,时至今日,谁敢轻慢他啊?
这辆车,就是邹耀祖安排的,而那个叫挺哥的练家子亲自负责驾驶,前后还各自跟了几辆其他轿车,煞神爷的排面直接拉满。
由于杜蔚国没有吩咐目的地,自然也没人敢问,所有车队只能在马路上漫无目的的缓慢行进着。
后座上,小青霞像个受惊的小白兔,双手抱胸,目光颤抖,她飞快的侧头偷瞄了杜蔚国一眼,马上又低下头,怯怯的问了一声。
“先生,您,您到底是什么人啊?”
小青霞只是年幼,但是又不傻,这么大的排场,所有人都俯首帖耳,眼前这个英俊的不像话的年轻男人,必然是个不得了的大人物。
“呵呵~”
杜蔚国轻笑,轻轻挑眉,露出雪亮的白牙:
“我啊,我是一个声名狼藉的刽子手,杀人如割草,小青霞,你怕不怕啊?”
一听这话,小青霞顿时激灵灵的打了一个寒颤,眼神里瞬间充满了畏惧之色。
不过望着眼前这张丰神俊朗,犹如雕像一样深邃的面孔,她用力的摇了摇头,眼神又逐渐坚定起来:
“我不怕,先生,您肯定不是坏人,就算您真的杀人无数,杀得肯定也都是该杀之人。”
“哈哈哈!”
小青霞现在涉世未深,她还笃信颜值即正义的简单信条,杜蔚国被她逗得开怀大笑,语气戏谑的调侃道:
“小青霞,你是不是因为我靓仔,才得出这样的粗浅的结论?这可不行哦?坏人也可以长得很好看,更不会把坏人二个字刻在额头上。”
被戳破了小心思,小青霞的俏脸腾一下就红透了,甚至连耳朵尖都红了,可爱到无以复加。
她心虚的垂下头,露出白玉般细腻的欣长脖颈,声若蚊蝇的辩解道:
“才,才不是呢,我,我没有。”
“呵。”
杜蔚国伸出手指,轻轻捻了一下她红的玛瑙似的耳尖:
“行了,小青霞,不逗你了,你爸爸在哪开会?我现在就送你过去。”
分别在即,小青霞的心底隐约升起一丝难以言喻的失落,不过还是乖乖回道:
“就,就在戏院附近的启德大楼。”
杜蔚国点点头没说话,一直安静开车的挺哥却很有眼色的拿起手边的对讲机。
“先生现在要过海,大概半小时到维多利亚港,阿雷,你马上去准备摆渡船。”
对讲机里很快就有人回道:“收到,明白。”
随即,头车立刻加速,然后右转摆脱了车队,朝着港口方向风驰电掣,提前安排去了。
这就是杜蔚国现在拥有的权势,在港岛,他的意愿凌驾于一切之上,只要他想做得事情,就没有不能实现的,真真切切的心想事成。
杜蔚国此刻却仿佛失去了说话的兴致,摇下车窗,点了支烟,目光幽远的望向远方。
车厢里陡然变得寂静起来。
他今天原本计划跟像个普通人一样,自由自在的看场电影,随便吃点美食,到处遛遛逛逛,走马观花。
前半段其实还蛮顺利的,甚至还偶遇了小青霞这个意外之喜,不过后半段就整段垮掉了,他又变成了呼风唤雨,只手遮天的煞神。
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另外,杜蔚国也在考虑疯牛的事情,这个善于背刺,野心勃勃的二五仔肯定是不能再用了。
不仅不能再用,甚至还得直接除掉,今天,疯牛在众多人面前落了面子,难免心生忿怨,伺机报复。
面粉生意终究是不能见光的,而他又太了解这门生意的运营细节了,如果真被某些人利用起来,后果难料。
像他这样不稳定的因素,是一定要除掉的,这就是典型的上位者心态,防祸于未然。
但是,杜蔚国也不可能让邹耀祖把生意揽过去,这老头的忠诚度倒是刷满了。
可是,作为上位者,分权,制衡都是必须的,尾大不掉的情况是一定要提前规避并扼杀的。
其实,杜蔚国心里目前有两个人选,但是都不太理想。
第一个是马五爷,他是资深的老江湖了,忠诚和经验也都够,但是他好不容易才上了岸,现在儿子也有了出息,杜蔚国不想再拖他下水。
第二个是兰斯洛特,老帅哥本身的战力超凡,而且他对钱财物欲这些外在一向淡薄,是最佳的人选。
只是老帅哥的道德感很强,杜蔚国也有点叫不准,贸然让他卖面粉,他会不会直接翻脸。
此刻,宝马车已经开上了摆渡船,小青霞看着陷入沉思,散发出沉静魅力的杜蔚国,感觉脑子晕晕的,被迷得不分东西。
“先,先生,我,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鬼使神差的,小青霞奓着胆子问了一句。
杜蔚国回神扭头,看着小青霞一幅含羞带怯,我见犹怜的模样,笑着从怀里掏出一根煞神梭递给她:
“我叫卫斯理,小青霞,我把这个送你给,以后再来港岛,有人欺负你,就把这个拿出来,保你平安无事。”
“啊,哦,谢谢您,卫斯理先生。”
小青霞似懂非懂的攥着煞神梭,前排的挺哥透过后视镜看到了这一幕,顿时双眼放光,羡慕嫉妒的都快发狂了。
这特么可是煞神梭啊!煞神的独门信物。
自从跛豪的义帮被杜蔚国连根拔起,他在九龙城寨大开杀戒,无数造假师傅被处决之后,现在,再也没人敢仿造他的信物。
满港岛,唯有忠义堂保存了两枚煞神梭,眼下,谁特么手里要是能有枚真家伙,绝对可以横着走。
“先生,您可不可以把地址告诉我,我以后能给您写信吗?”
隔了好一会,小青霞攥着煞神梭的手心都已经沁得汗津津,再次鼓起勇气,糯糯的问了一声。
杜蔚国又被逗笑了,语气揶揄的调侃道:
“可以是可以,只是我是个穷鬼,四海为家,没有住处。”
小青霞先是一怔,随即反应过来,杜蔚国是在打趣她:
“呃~先生,这怎么可能,您~”
杜蔚国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笑着岔开了话题:
“小青霞,你这么喜欢看电影,那你想不想亲自拍电影,跟小龙哥一起拍?”
小青霞彻底懵了:“啊?”
下午2点,杜蔚国施施然的返回了白沙湾别墅,赵英男他们一行人也回来了。
“我说,卫斯理大官人,听说您今天在百忙之中,还抽空去丽德大戏院英雄救美了?”
赵英男现在也算是港岛的坐地炮了,手眼通天,消息灵通,市面上的风吹草动,自然瞒不过她,只是她的语气略显醋酸。
杜蔚国没好气反驳道:
“尊敬的梅林女士,我救下的只是一个14岁的小女孩,毛还没长齐呢?你这醋吃得是不是有点过分宽泛了?”
赵英男冷哼:
“切!14岁又怎么样?我听说奎亚那那位圣女贞德,今年也不过才18岁,关键是您杜大官人的魅力大,老幼通吃~”
她确定有点火气,今天是鲲鹏集团首次试水进军房地产行业,而且还是别开生面的拍卖形势。
说实话,拍卖开始之前,赵英男心里确实是有点忐忑。
之前,赵英男软磨硬泡,撒泼耍赖,想让杜蔚国陪她一起去镇场,但是他死活也不同意,推说自己有事。
结果,这孙子自己悠哉悠哉的溜出去看电影了,还顺手救下了一个千娇百媚的小美女。
其实,赵英男之所以如此咄咄逼人,不依不饶的,是自从杜蔚国回归港岛之后,她心里就一直别着一股子劲呢。
说一千道一万,人都是自私的,感情这玩意,本身就很难分享,她也不能免俗。
不过毕竟当着那么多人被揭老底,杜蔚国微微蹙眉,有点挂脸了,赵英男话一出口就后悔了,不过碍于面子,也不好直接说软化。
气氛陡然变得尴尬起来。
“梅林,一码归一码,你就别胡搅蛮缠,对了,卫斯理,今天风九也去拍卖场了,说是最近又出了什么离奇案子,他应该是找你去了。”
人情练达的朝奉陆言适时的跳出来打了圆场,完美的吸引了杜蔚国的注意力:
“离奇案子?”
陆言点点头,凑过去给杜蔚国递了根烟,还识趣的帮他点上:
“嗯,听说是什么连环谋杀案,还挺邪乎的。”
杜蔚国挑眉:
“九叔可是茅山传人,最擅长奇门遁甲,这种案子,不应该是他最精通的领域吗?”
陆言耸耸肩膀:“谁知道呢?”
杜蔚国呼出烟气:“九叔也真是的,有事就直接过来找我呗,还整这些多余的路数干嘛?”
“嘿~”陆言轻笑:
“风九这老头脑子有病,死要面子活受罪,心里埋怨忠义堂私设公堂,抢了他们条子的饭碗,抹不开面子,故意偶遇呗。”
杜蔚国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个问题,他其实也意识到了,这并不是他的初衷,而且也不能持久,而且还会遭遇反噬。
所以,刚才在忠义堂,杜蔚国跟邹耀祖简单的交待了两句,一共就几条。
首先,以后要严格控制执法队的规模,800人以内,兵贵精而不贵多。
其次,以后执法队都不在街面上巡查督查了,平日里把所有人集中起来往死了打熬,训练。
最后,矮骡子如果违反了规矩,当街发生了斗殴或者火并,先让警察正常按律行事,他们执法队事后再找他们的社团龙头算账。
“行吧,那我现在就去找九叔,看看港岛又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大案子了。”
杜蔚国扭身就要走,赵英男此时已经回过味了,意识到自己今天确实有点过分了,连忙拉住他。
“卫斯理,你中午吃饭了没,要不,咱们喊九叔过来一起吃晚饭,边吃边聊。”
杜蔚国知道她心里委屈,也没跟她置气,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九叔心里也别着劲呢,怎么说我也小辈,还是我主动去找他吧,夜璃,走,陪我一起去。”
“喵~”
他的话音才落,夜璃就黑色闪电似的蹿到他的肩膀上,欢愉的叫了一声,还傲娇的朝夜魇飞了个眼神。
它的意思不言而喻,傻狗,看见没,是不是还是老娘更受宠?
九叔现在贵为港岛三大区的总华探长,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过他依然还留在油麻地警署,自己原来那间探长办公室办公。
此刻,九叔正眉头紧锁,神情专注的翻阅着案卷,手指夹着的烟蒂都快烧到手了,他却丝毫无觉。
“当当当!”
清脆的敲门声响起,打断了九叔的思绪,他抬起头,疲惫的捏了捏鼻梁,沉声回道:
“进!”
“九叔,忙着呢?”
杜蔚国推门走了进来,语气热络,黑猫夜璃乖乖的端坐在他的肩膀上。
“咦,卫斯理,你怎么来了?”
看见杜蔚国,九叔先是一愣,随即连忙起身,表情又惊又喜。
“我听说,您这边又遇见难缠的案子,正好我最近也没事,过来看看能不能略尽绵薄之力。”
杜蔚国说得非常谦虚客气,九叔肚子里原本积攒的那点怨气瞬间烟消云散。
邹耀祖是个会做人,会办事的主,杜蔚国上午才交代他的事情,他已经一五一十跟九叔转达了。
末了,他还语气诚恳的向九叔道歉,直言之前是自己不会做事瞎指挥,导致忠义堂影响了警队的正常执法。
他的做法无可挑剔,里外面子都给足了,九叔本就无话可说,如今杜蔚国再来亲自登门,九叔更是心满意足。
漫天乌云全散了!
“卫斯理,你,你。”
九叔情绪激荡,一时之间居然有点哽咽了。
杜蔚国面带笑容,语气诚恳:
“九叔,港岛好歹也是我的第二故乡,我虽然平时行事莽撞,做了不少荒唐事,但是终究也是希望这里越来越好的。”
他这话还真就不是给自己脸上贴金,他虽然在港岛造了不少杀孽,目无法纪,但是自始至终,从来都没有主动波及过平民。
另外,最近两年,杜蔚国一直都在不遗余力的在港岛振兴实业,维护安宁,扶危济困,同时还不计回报的向北边伸出援手。
这些事,一桩桩,一件件,九叔都是看在眼里的,总体来说,瑕不掩瑜。
“好,好~”
九叔眼圈红了,连忙转过身,擦了了眼角,杜蔚国掏出烟盒给他递了一根烟,不着痕迹的岔开了话题:
“九叔,说说案子吧,什么案子,还能难住您老人家?”
“嗐~你可得了吧”
面对杜蔚国的吹捧,九叔难得老脸一红,露出了羞赧之色。
或许对普通人而言,九叔确实算是身怀绝技,神通广大,可是面对杜蔚国,屁都不是,估计现在他连一招都扛不住。
不过九叔毕竟不也是凡夫俗子,生性豁达,很快就整理好情绪,肃声回道:
“卫斯理,我遇见的这个案子确实很邪门,应该是是道门邪修犯事,有人妄想成仙。”
一听这话,杜蔚国顿时来了兴致,笑呵呵的打趣道:“成仙?这么牛皮啊?”
九叔有些无奈的把桌上的案卷递给杜蔚国:“真的,你自己先看看吧。”
案卷很厚,一共有3个案件,每隔一天发生一起,每个案子都会死一个人,死法也都很诡谲。
第一个案件,湾湾某位严姓富商,来港岛投资做生意,莫名其妙在自己酒店房间里死了。
如果只是这样,倒也没什么好奇怪的,诡异的是他的死因,他是在床上,盖着被子的情况,被硬生生冻死的。
按照港岛当下的温度,虽然是冬季,但是夜晚的最低温度依然能超过10摄氏度,这种情况绝无可能。
第二个案件更玄乎,港岛某立法委的高管情妇,着名交际花程某,在自家的别墅里客厅莫名死亡。
她的死状更蹊跷,浑身赤露,没有任何皮外伤,但是尸体焦黄,蜷缩成一团,验尸报告注明她是死于烟火窒息。
这就更加不可思议了,她的那栋别墅位于海边,面积颇大,如果想死于烟火窒息,起码房子要烧成瓦砾废墟才行。
而事实上,她的别墅里连一丝一毫着过明火的痕迹都没有,甚至烧炭都没有。
第三个案子也很意思,居然是一位退役的前CIA情报分析师,这家伙跟苏离一样,留在港岛做起了情报掮客。
这家伙死在钵兰街一间酒吧的后巷,舌头被人拔掉了。
诡谲的是,他已经完全扭曲的面孔上,居然保留着幸福的笑容,配合被拔掉舌头,洞开幽黑的大嘴,看得人不寒而栗。
放下案卷,杜蔚国似乎若有所思。
这两个离奇古怪的案子,似乎跟他看过的一部电影莫名重合,只过年代久远,他有些记不清了。
“九叔,你说有人妄想成仙,这是怎么回事?”
“唉~”
九叔长叹一声,语气唏嘘:
“道门之中,始终有群激进的方士之后,这群杂碎笃信轮回成仙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