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
初一。
冬至还没到,赤州昨夜便下了一场大雪,万里山河银装素裹。
“咚~”
“咚咚咚咚~”
钟声响了九下,传遍了通天岭。
一道道法术、神兵、法器流光穿过通天岭的上空,纷纷落在了半山腰山门前的广场之上,这些基本上都是诸位长老带来的弟子和昔日老一辈的内门弟子。
陡峭的山道之上,一个个弟子快速攀登朝着主峰大殿聚集而去,这些就是新入门的弟子了。
太玄上人和几位长老在大殿之中列座,从大殿之内到外,从山头到半山腰的阶梯上,站满了穿着道袍的弟子。
人到齐了之后,坐在大殿中央的太玄上人甩了一下拂尘。
一圈圈神光传递了出去,从山头到山脚的雪全部融化。
明明已经入冬,却如暖阳初春。
众人抬头,就看见光芒的中央,一位仙人端坐大殿神台之上。
所有弟子叩拜高呼:“拜见掌教至尊。”
长生仙门。
当真是有了几分仙门气象。
王七郎的位置还在诸位长老之前,只是他是没有座位的,直接站在了太玄上人的身旁。
天剑真人第一个问了:“掌教。”
“不知道今日召集诸位长老和众弟子前来,是有何事?”
太玄上人将拂尘搭在肩头上:“东节大祭将至。”
“天子派人上山送来请柬,请长生仙门派人主持祭祀轮回诸神,移山仙宗供奉四方山神。”
“你们哪一位愿意跑一趟?”
天剑真人没什么兴趣,直接拒绝。
“师弟我最近正参悟一门剑法,脱不开身。”
鲁长老负责门中杂物,是真的脱不开身,青鸾长老是个女子,更不愿意插手这种红尘俗事。
至于其他人,没有办法代表长生仙门。
太玄上人目光转了一圈,最后看向了自己身侧。
王七郎站着发呆,目光悠远。
就好像听讲走神的私塾学子,心神早就游离到了天外,根本没听到殿内的讨论。
“七郎。”
昏昏欲睡的少年道人立刻惊醒,回过神来。
他走到前去,拱手说道:“师尊!”
太玄上人:“既然如此。”
“就你跑一趟。”
王七郎又被抓了壮丁,尤其是这么冷的冬天,要知道最近他可是每天围着炉火连扶摇宫都不出的。
“又让弟子去?”
“此事应该诸位师叔和长老前去更为合适吧!毕竟到时候移山宗的人也会到场。”
意思是,要是到时候移山仙宗去了个厉害人物,他去说不定压不住场面。
太玄上人:“你身为长生仙门的少掌教,没有人比你更合适了。”
王七郎应下了差使:“是。”
“弟子这便择人去京都。”
太玄上人点了点头:“然后你就留在京城,暂时不要回来了?”
王七郎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是知道太玄上人后面会说的,保持着作揖的姿势。
果不其然,太玄上人看向了大殿之外缓缓道来。
“移山仙宗虞天王来信催过多日,问何时开天阙。”
“吾掐指一算,天时地利人和具备,也差不多是时候了。”
一句话出来,殿内所有长老都看向了太玄上人。
这可是真正惊天动地的大事,和什么凡间王朝的冬节大祭完全不能相比。
这种事情,太玄上人还是选了让王七郎下山去主持,可见其对王七郎多信任。
王七郎面色也变得认真了起来。
“师尊放心。”
“七郎知晓了。”
京城永华门。
门前兵卒差役封锁,一大片穿着异兽绣衣的卫士站在了门下。
城门之下还有着穿着朱紫官服的朝官,以及穿着公侯蟒袍的李龙驹。
李龙驹眺望大道之上,等得有些焦急。
“都正午了。”
“这位爷怎么还没到?”
一旁的内庭卫旗官问道:“不会出事了吧?”
李龙驹看傻子一样的看着他:“赤州境内,谁能让长生仙门的少掌教出事?”
人群之中还有一个穿着神袍的青年,其手中拿着一柄镂空华丽的宝剑,头上戴着金冠。
身后同样穿着神袍的少年小声问道:“二爷!”
“您说咱们两个来凑什么热闹,好像我移山仙宗低他们一头一样。”
“王七郎虽然是长生仙门的少掌教,咱们也不差啊!”
来者正是移山宗天王之子。
虞荒。
移山宗明明在神州,虞荒却带着移山宗的弟子比王七郎还提前来到了姜京。
虞荒开口说道:“这一次冬节大祭是轻,开天阙之事是重。”
“之前父亲虽然和太玄上人定下了约定,但是细节却还有待商议。”
“这其中哪怕一个小小的改动,就是天大的利益甚至是成道之机的争夺。”
“和这些相比,区区颜面算什么?”
“他王七郎若是喜欢,我称他为兄长又如何?”
王七郎再度来到姜城的时候,姜城已经改名为阳京。
其本就是九州东极之地,大日升起之所,本就有着种种关于大日烈阳的传说。
改名阳州,也有寓意大宣如同一**日一般,落下之后再度兴盛崛起。
几排马车和一众长生仙门弟子浩浩荡荡入京而来,层层侍卫兵卒立刻将周围保护了起来,打通前往皇城的道路。
李龙驹和朝中官吏围了上来行礼问候,不过话语之中大多提及的是太玄上人。
永华门大街之上,成群的百姓和商贾在大街两侧,看到这内廷卫开道,朱紫高官和公侯相迎的场面,不由得窃窃私语。
“来的是谁啊?”
“这么大场面?”
人群之中还真的有人知道消息:“是少国师。”
“就是长生仙门的仙人?”
“没错,听说是太玄仙人的弟子。”
“仙人下界了,还不赶紧多拜拜。”
人群哗然,他们还是第一次距离“仙人”如此之近。
王七郎连马车都没下,只是搭理了那李龙驹几句,然后回了那代表朝廷的官吏几句话。
他毕竟不是朝堂上的官员,也不对天子李煌负责,没有必要讲太多礼数。
随后王七郎好像发现了什么。
从马车之内传来的声音,对准的是虞荒。
“没想到虞师兄也亲自前来迎我了。”
“不对。”
“如今应该称师兄为泰山令了。”
虞荒笑着上前:“洞州一别多日,终于又见面了。”
王七郎看虞荒这一副样子,便知道他是有事要找自己。
“既然是旧友重逢,不如登车一叙。”
虞荒也丝毫没客气,直接登上了王七郎的马车,坐在了里面。
这位天王之子一副知书达理的模样,风度翩翩容貌俊秀,看上去更像是一位进京赶考的士子。
“少国师这次来京,可是为了开天阙一事?”
王七郎:“看来泰山令早就收到了消息了。”
虞荒起身拱手,一副将王七郎高高捧起的模样:
“往后。”
“我移山宗的山神水主敕封一事,还有劳少国师多帮帮忙了。”
王七郎眼睛一眯,立刻站起身来说道。
“不敢当不敢当。”
“再说我下山时听师尊说,不是封四方山神?何来的水主啊!”
“可能是师弟我听岔了,过些日子我去信问一下师尊,到时候再答复师兄。”
虞荒便知道面前这个少年,没有看上去那么好忽悠。
两人目光对视,颇有些针锋相对的意思。
长生仙门和移山仙宗既是盟友,同样也是竞争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