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如此说来,那便依诸位的,咱们先暂避锋芒,走为上策,只是有一点,这粮草定不能有损。军令如山,若是丢了粮草,咱们无论谁都得人头落地。就是我放过了,回去了大人们也不会放过!”他下了这个决心:退便退了,若是粮草不丢,想是万事都好说,自己非但无所损伤,自己这个位子说不定都还有的可坐,可若是粮草丢了那又如何是好?

他知道他得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他必须把众人绑到一条船上。

他这话大家哪里会信?大家心里清楚,只是嘴上不说,他毕竟是百夫长,须得听他号令,大家只是苦劝,此时正是人困驴乏之际,非但人拉不动这些粮草,那驴也喝了这水狂泻不止,哪里拉得动车,兼之本就生性奸猾,若是平时抽上一鞭倒也好了,只是如今,怕是直抽死了也动弹不了半点。

“鞑子如此处心积虑,定是人数不多,胜我们不过,才想出此等诡计,等我们发作了,却又不见半个人影,等到这时却才从山上往我们这边一路潜行过来,定是找人马去了!”

“王伍长说的对,这帮鞑子想是三五个人,畏惧于我,可如今他们大队人马已是杀将过来,只怕已是顷刻之间,带着这么多粮草如何走得?他们那边轻装简行若是平时大家吃饱喝足时只怕都跑不过,何况此时?”

他这么一说,大家只听着了“顷刻之间”四个字,这四个字不说还好,一说出来大家便立刻只觉得心里有十万分的紧迫。

大家心里都已是觉得刻不容缓了,使出吃奶的劲来用上浑身解数来劝解丢下这些粮草。

“大家听好了,一个都不准放过!”

“取人头,换军功!取人头,换军功!”

他们这边话至一半,便听到上面传来一阵喊杀声过来,他们此时正是惊弓之鸟,被这一道霹雳惊雷吓的是三魂去掉了七魄,胆大的腿肚子也得抖上几抖,胆小的直吓的尿都要滴出几滴。各自四散而逃寻急忙寻自己的一番生路去了,如此万分紧急的时刻哪里还能管得了什么粮草不粮草?只怕是连自己的亲娘都顾不上了。

王溯他们听了,抬头去望时,见那群人个个提着火把从上面杀将下来,他们专寻那些拉的走不动道的,一刀一个,直杀的他们哭爹喊娘求爷告奶,悔不当初喝了这鸟水。

他们也想提刀去战,却看众人都四散逃了,要寻那百夫长把众人军心稳了,那却见那百夫长飞也似往那密林里也遁走了,又不明什么情况,不知多少人马,连那百夫长都吓的走了,如何稳得住军心?他们不敢螳臂当车,只好一行人往山下逃了。

他们跑了一阵,听到后面并无人追赶,身上十分乏困,找了个藏身的地方,先歇息一下兼做打算,纵使口干舌燥也得吃口干粮。

他们现在该如何是好,虽说是天塌下来有百夫长这个个高的给顶着。可如今这人现在不知踪迹,百夫长这个个高的走了,这事就不太好说了。再者他们现在是真真正正的兵不血刃,刀都没出过鞘,这可如何交差?难不成还要待在山上寻个野物见见血给他们扮个见证?

他们没了计较,只等王溯的号令。

“鞑子此次杀奔过来,并不围困于我,又故意喊杀,专寻那些没了气力的下手,并不同我们纠缠,见我们走了,也不追赶。这是何意?”

他们明白他的意思,鞑子是故意放跑他们的,他们势单力薄,并不敢和他们相斗,只是把那些没气力的杀尽了,因此见他们跑了,也并不来追赶。

“他们把山上的人杀净了,想是现在正把割下的脑袋放在车上并着粮食一道给拉回去”他顿了顿,又接着说:“现在我们未损分毫,刀又丝毫不见些血,那边百夫长又不知他去向,若是他还在时那便还好,天塌下来由他顶着,若是他死在哪个不知所踪的地方,又或是跑了,我们回去如何交的了差?你们八字好时那便好了,若是不好时免不了身首异处”

他们四人明白,这是在为他们着想,按他的身份,他如何不能自保?只是苦了他们四人。虽说是看八字,八字好了,便也活了,可没人愿意拿自己的脑袋来打赌。

“鞑子人也不多,他们只恐我们反抗,因此才如此行事,只要吓退我们。其实在山上时我们若是齐心协力跟鞑子死并到底,只怕如今落荒而逃反而是鞑子了”

若是果真如此,鞑子们既是人数不多,他们虽是对鞑子自是有三分惧意,可鞑子又何尝不惧他们。他们如今若能杀回去,夺回粮草,如此非但将功赎罪不止,岂不是反倒立了一个天大的功劳?

可是现在知道了也已是为时已晚了,话虽是如此可即便是当时杀过去,也是无半点作用,众人都吓得胆破心惊尽皆散了,他们杀过去也无什么作用,也是枉送了性命。

现在已为时已晚,若是当时在上面的时候当机立断,把众人军心稳了便好了,现如今他们四散而逃,死的死跑的跑,就他们这五个人,又能翻的起甚么风浪来?就是个个以一敌五,若是有二三十个鞑子,难不成也要同归于尽才好?这个风险实在太大,没有人愿用自己的命去赌,在赌命面前,什么买卖都不太换算。

杀上去自然是有极大的风险,可现在容不得他们选择,现在是进亦难退亦难。无论进还是退,他们都得把自己的脑袋提溜出来送给别人由别人来决定自己的生死,只是区别在于,要么是死在自己人手上,要么是死在敌人的手上。

他们不愿死在自己人的手上,死在敌人手上,便是死了那也是英雄,在自己人这里,便是八字好,捡条命回来,也难免抬不起头来,要一辈子比别人矮上三五寸,世上那个男人不爱面子?又有谁愿一辈子受人看不起?

尤其是在军队里这种男人的地方。在这个地方面子比什么都重要,没有了面子,你便什么都没有了,这里不像外面,金银珠宝买不回面子,纵使你有了权,也要靠面子的支撑。若是失了面子,上面的自然看不起你,跟你一起的,也都要孤立你,便是你下面的,也不听你的号令。

他们已商量好了,决意杀上去,这是死与生的抉择。他们几个人定下了。

“可就我们这几个人,是十来人便好,二三十人也罢了,倘若是三五十人呢?岂不白丢了命,我们兄弟五人一起折在上面,又无一人知晓,岂不是叫鞑子白拿了我五人的头去请功?”丁武不免又有些犹豫,生死亦大矣,他不能拿自己的命来开玩笑,这容不得半点闪失,若是一个也没活下来,就这样妄送了命,有知道的便好,死也是死得其所了,若是不知道,别人还只道是他们喝了那粪水故而死在上面了。

他们不免又有些彷徨起来,是啊,有名的英雄有人愿做,无名的英雄谁肯去当?这是他们的命,他们不能不珍惜,他们不是贪生怕死,只是不愿白打了水漂,做个冤死鬼。

“现在是进退两难了,不如我们偷偷摸上去?若是人多咱们再做计较,若是人少,咱们便一齐杀出去,他们万没有想到我们会杀他们个回马枪,到时候杀他们个猝不及防,说不定便粮草夺回来了,解了现在的尴尬境地”想了想王伍说道。

他知道,可他不愿去想如若被发现了又将如何是好,他们一路下来,又在这里歇息了会,鞑子纵是带着粮草,此时他们也该是走了有一会儿了。他们若是不一路赶过去,又如何保证追的上?若是赶路,又如何保证不被发现?

可此刻他们也只能如此。他们五个人的命,已不在自己身上,全靠老天的安排。

“我们五个人太少了,有上二三十人这事才有把握,他们估计也就二十三人不过,咱们一对一,都是爹生父母养的,谁也不比他们哪个左缺个胳膊右少条腿的。”

的确,一对一下来他们未必不是鞑子的对手。鞑子英勇他们鞑子的,他们也不是个小姑娘,如今又是破釜沉舟,吾剑也未尝不利!

可他们只有五个人,如何去找这些人来?山上的都已失散了,去请援兵?只怕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我们把山上逃下来的人给集结过来,如果有个二十来号人,此事便成了。我们一路轻装简行过去,他们夺了我们的粮草,定是想要运回去,那驴子也拉了一晚便是他们用刀顶着驴脖子,那驴也走不快”王溯说道。

的确,驴子向来性懒,便是平常有十分满力也向来只肯出三分,更何况现在拉了一晚上,你便是要腌了它,只怕它也舍得一身剐。如此他们便有了时间,可以赶到山顶放慢脚步一路潜行过去。一来万一人多,还可从长计议,二来以暗击明,可以打敌军一个措手不及。

可他们谁也没有三头六臂千里传音的法诀,又怎的将众人集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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