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可算到了攸州,下级的同知副长官带着人马来亲自迎接的,显然得了上面的指示,这两位来自京城的大人物,特别是那位贵女,生怕路上出了什么差池,见他们平安到达也算是松了口气。
官舍也收拾妥当,中规中矩,却一应具备,带着当地的风情,显然是有人用心置备。
“殿下受委屈了……”
裴昭看着眼前的简朴摆设,和曾经富丽堂皇的驸马府可谓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握着她的手,眸中满是歉疚。
“驸马可听过那句话……”
和靖长公主却不以为意,望进他的眼中,美眸含笑,郑重地,道,
“‘此心安处是吾乡’……只要有你在,我什么都不缺的,怎么会委屈呢。”
“傻瓜……”
裴昭握着掌中的柔软,心下百味交杂,放着她好好的金枝玉叶不做,跟着他来这荒僻苦寒之地,可不傻么。
……
安顿下来之后,裴昭新官上任,先忙着熟悉各方。
原本是有官缺的,裴昭一来就成了主心骨,虽然本州人口少、辖境不大,但各色事务应有尽有,多且杂。
什么人口、农事民生、狱案贼寇,吏、治,还要督查属郡、县的事务,大小轻重都报到他这了,一天天的忙得头都大了。
下衙后裴昭只想躺着装尸,头疼。
比如今天刚处理了侵占土地的地方豪绅,这边又闹起了斗殴,把那几个闹事的押到衙门来了,一问缘由,好嘛——
张三买了兜李子,不小心跌落地上,被路过的李四不小心踩个稀巴烂,李四不肯赔,然后两个在大街上就打起来了。
这边的民风彪悍,较为野蛮,所以命令禁止持、械、斗殴,也不许私下斗殴,即便如此每个月总有闹起来的。
最后结果就是李四赔张三一半的李子钱,因为他先动手,但是张三却把李四的发冠打掉了,也是过错方。
所以这两人各挨了五棍,被训戒了一顿,认了错,又称兄道弟地揉着屁股一起从衙门离去的。
……
房中闲聊的时候,裴昭有什么稀奇古怪事都会和妻子分享,也是一桩趣事,还能享受美娇人的捏肩按摩。
“为这点小事就大打出手的,他们是力气使不完么?”
长公主笑着感慨,边给他轻柔地按揉头部穴位,缓解难受。
这些人也没几个大恶之辈,虽然脾气比较怪,一身蛮力,但也讲道理,不然也不会脾气过了之后这么快就和解了,所以解决纠纷也不算难事。
“所以出门可要带上护卫,最好别和他们吵……”
裴昭免不得叮嘱道,他如今事务繁忙,不能处处陪着她,事关安危,不容轻视。
“知道了~”
长公主体贴道,也不会和他反着来。
这些日子安排好院内之事,不让他操心,实在无聊的话她也会出门,了解本地的风土人情。
在这只是用的裴夫人的名号,倒也去过那些地方大家的贵夫人的宴会交际几次,从那获得的情报很迅速,希望对裴昭的治理有些益处吧。
“还有一个事……”
“怎么了?”
裴昭睁开眼,仰视着忽然停顿的她。
长公主思索了片刻,这才说道,
“有些奇怪,迎朔桥下,经常看到有一拨孩童,瞧着……也不是乞户,也不是流民……却见他们和乞丐混在一起,他们的父母也不管……”
“难道……”
男人眉头微皱,沉吟,道,夫妻俩脑海里的猜测渐渐趋于一致。
“明天臣便去查查这件事……”
希望不要太糟糕。
“嗯。”
长公主也点头认同,那些孩子……还那么天真烂漫的年纪,怎么就……
如果是被奸人拐了、控制他们去卖惨乞讨,那必然是不可饶恕!
……
翌日
裴昭先问了一遍衙门的人,都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也是,这么点“小事”哪劳得他们费心记住是什么情况呢。
既然都摆到跟前了,裴昭也不能不管,换了一身便服,和长公主一起,带着人出发了,先去桥边蹲守。
好在,今日他们也出来走动了,这也是第二天才动身来查的原因,因为夜里不方便找人。
可惜那几个孩子很警惕,正叽叽喳喳地围在一起说着话,觉察到他们的靠近,就一哄而散,分别溜进各街各巷了,灵活得很,他们都没追得上。
裴昭也没法,只好先让属下去找找看他们的踪迹。
“这临冶城也不算太大,不至于没有人知道吧……”
和靖长公主不太相信地方的说辞,觉得还不如找那些消息灵通的人来问呢。
临冶城是这攸州的治所,景况比起其他城也没好到哪去。
裴昭也和她想得一样,待要转身往回走时,注意到河边有个老妇人。
“老人家,当心点……”
边高声提醒她边迅速地朝河沿赶过去。
老妇人年纪大了,颤颤巍巍地提着浆洗完的衣物的木盆,步履蹒跚的,瞧着都心酸。
裴昭夫妇俩见此情景一前一后地赶过去帮忙,裴昭拿着盆,长公主小心地扶着老大娘从小道上来。
老人家即便身形佝偻,但精神头很不错,住这附近,送到家后不住地挽留他们,裴昭推辞不得,就和长公主进了小院子坐了一会儿。
“大娘,你知道……”
裴昭闲聊着,便问起了那几个孩子的事。
“唉……这些孩子啊也是可怜,整日与那些人……”
老人还真知道个中缘由,无不惋惜地,给他们娓娓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