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赐婚(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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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的忙碌劲传到宫外。天子赐婚,促成爱将平远大将军穆枭与将门之后苏雅的婚亲。本是一段佳偶天成的美谈,可京中街头巷尾,都对此众说纷纭。

茶楼一角,里里外外围了三重人,无一不屏息凝神静听这位从宫中出来采办的公公之言。

只看人人侧耳伸脖,细听着公公低得不能再低的尖嗓,说得有模有样,竟比那拍板说书的还吸引人。

有道是:万民皆爱宫中事,只恨身份无缘知。

“这苏家小姐,颇有手段。先是搅黄了朝中老臣张尚书爱女与穆大将军原先的婚事,后又在春日宴阻了重臣魏国公府家的小姐与穆将军的姻缘,可谓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之决心,为的就是入这将军穆府当夫人!”

最里头一位,贴在公公身边,听得乐呵了,抢话调笑:“可是这将军曾经英雄救美,招惹得苏家小姐想以身报恩?要不一姑娘家何则作这坏人良缘,极损阴德之事?”

公公锁眉摇了摇头,笑这平民不懂其间内情,略低了身子,引得这一群人也跟着低了三分。

“只因这苏姑娘心比天高,唯独对这炙手可热的朝廷新贵势在必得!”

又有人立马接话:“怎的这样说?我瞧那苏府向来平常低调,若非天家赐婚,我倒忘了苏家有位小姐呢!”

公公很是嫌弃地睨了这人一眼,不得不自己说到这点子上,“常言道十年磨一剑,这苏府平日的寂寂无闻,可都是装出来的!”

“公公快细说细说!”

这位公公拱手抱拳对天作拜,又压低三分声音,故作神秘:“这苏家原是开国功臣之家,可惜阴盛阳衰,任谁都认为会从此寂寥下去罢了,可谁知…”

“可谁知苏小姐竟能逆天改命,成了将军夫人不说,还得了一品诰命夫人之恩典!我说的对吗?”

正讲到兴头上,一声高亢的女音在人群外传来,所有人都齐刷刷地看过去。

只见一姑娘,玲珑娇小,虽遍身绫罗,但瞧着那钗环首饰却不像贵女千金。

这位公公倒是眼尖好记性,认得这是苏小姐当日带去春日宴的丫鬟:柳曲。

“柳曲姑娘有礼啊!”公公从人群中腾出身,忙得陪笑见礼,颇有尴尬,“如今苏府好事将近,怕也忙坏了吧!”

“哪有公公忙啊!这边了了宫中职责,还不忘赶到宫外开坛作讲。知道的呢,是说公公好相与,不知道的,还以为公公巧言令色惯了,到了外头反失了分寸!”

领略了柳曲的尖嘴薄舌,公公额间也冒了细汗,却又想着自己高低是从宫里出来的,何故要怕这一小丫头片子。

正挺直腰板想分说几句,却被另一人挽上了手臂。

侧眼看去,是苏家的另一位婢女,唤梨云的。

“公公今日想来是辛苦了,才来这茶馆稍坐片刻。”

梨云边是笑说,边往公公手里递了两块碎银,“一点子喝茶的孝敬,您可别嫌弃。”

公公看着这梨云倒是一脸乖觉,怨气消了大半,接着被她恭敬地搀扶出这热闹的茶馆。

“这日头也快下山了,怕公公还得赶在宫门落锁前回去吧。”

“正是正是。”

梨云曲膝作礼,依旧略略笑着,净是好脸色:“那小的我也不好恭送了,祝公公步步高升,心想事成!”

公公还礼,得了好又得了脸,挥了挥袖子便走了。

里头的柳曲一双怒目瞪走了好事的一群人,没个好气地走到梨云身边,气呼呼地埋怨她:“你怎么这么好脾气,这无根的臭家伙,说的可是咱们小姐的坏话!”

梨云略叹了口气,又挽上柳曲的小臂,与她细细地解释着:“咱们苏府这会乘上了东风,正在风口浪尖呢,何必为了一时喜怒去招惹是非,能少一事算一事吧!”

“可他们…”

“旁人要说什么便由着他们去说吧,小姐素日怎么教导我们的:「做好自己心中事,莫听闲人嘴上言」。”

柳曲闷闷地点了点头,深深地呼出口气,正经了问:“东西取来了?”

梨云抚了抚怀兜,点了点头,二人快步回府,怕误了小姐正事。

苏府这些日子,前前后后都忙着苏雅三个月后的婚事。

本也能一件件有条不紊地准备着,可苏雅另有要事在身,想着先把这一应要准备的草草了了。

柳曲梨云回苏府之时,苏雅正在内堂点算着嫁妆,还有该带回将军府的彩礼。

梨云从怀中掏出一绸缎布精细包着的香囊,青翠色的苏锦上绣着银墨针脚交错的黑纹祥瑞白虎,样子栩栩如生,宛如猛虎跃于林间。

苏雅接过举于目前,很是满意,称赞道:“这绣娘真是顶好的功夫,我倒有点舍不得了。”

“小姐若是喜欢,我再吩咐绣娘备一个,好事成双,这时备着寓意也好。”

苏雅摆摆手,“罢了,我平日也不爱这些累赘的,其他东西都可备好了?”

柳曲梨云齐声应答:“都备好了。”

苏雅简装,带着礼乘了马车,前往穆家将军府。只因前日春日宴,她与穆枭不欢而散,怕还未成婚就失了夫婿的欢心也不知讨哄惹来嫌疑,揭开她假意爱慕将军的谎言。

头一次入穆府,觉得有些新奇,大门敞开不说,内里万籁死寂沉沉,宛如荒原鲜有人烟。

才带着柳曲和梨云站于门旁片刻,从屋檐上就飞下一带刀卫兵,剑眉鹰眼,虎视眈眈。

苏雅浅笑,并不露怯,自报家门:“苏府苏雅,早先递了拜帖,这会求见穆枭将军。”

此人比想象中和蔼,跳下屋檐,手握刀柄微微屈身见礼,“苏姑娘久等,请随我来。”

苏雅从长廊绕过前厅入后院,一路萧瑟凄凉,偶有花草皆是奄奄一息之态,毫无生气可言,犹如活死人墓,异常瘆人。

柳曲和梨云只交换一眼,都觉得此地是处冰窖,越往内里,身子越觉发冷。

四人一行来至一三面通透的偏厅,此处穆枭正与麾下将领商讨着些什么,倒未察觉有客来访。

前头的卫兵领苏雅三人绕至此处背靠背的书房之内等候,不过须臾,穆枭便来了。

穆枭依旧是冷如冰霜,与他这府宅十分相配。

苏雅屈膝施礼含笑,招手让柳曲和梨云献上准备的心意,“听闻将军下月出征北境驱逐蛮夷,特意做了贴身的衣袄斗篷,还望切…”

“苏姑娘有心了,”穆枭冷待,打断了苏雅的话,极为孤傲,“子枭行军从不带杂物。”

苏雅见穆枭对她不如初见和善,想着他心中还为前日误会存有芥蒂,不得已更加买好。

掏出怀中香囊,双手捧至面前,语气略有卑微,笑盈盈又说道:“旁的也就罢了。只是这个,还望将军一定随身带着。”

穆枭垂眸,虽不懂女红针法功底,只单瞧锦缎上的虎眼目光如电,便可晓得这香囊是费了心思。

再抬眼,见苏雅眼下乌青未消,心中有些隐隐不忍,暗度着他堂堂丈夫竟对一小女子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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