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6

穆婉不慌不忙的擦掉溅在脸上的血迹, 朝着曹世子轻蔑一笑,“我等着。”

说罢大步走向镇北侯府的马车,所过之处, 看热闹的人群自觉避让, 颇有几分谢珩的风采。

徐三姑娘看着倒在椅子上几乎成了血人黄氏母子, 和自己的朋友喃喃道, “上次夜宴, 她对我们是不是还算客气?”

另一边吴知萱也跟朋友道, “她愿意花心思跟我们交朋友,其实是真心的吧?”

张矜茹和柳蕊点头如捣蒜。是的,她们和穆婉是真心真情的好朋友。

这边穆婉扶着丫鬟的手优雅的上了马车,然而车帘一放下, 她就对云苓道,“快点, 扶我一下。”

云苓吓了一跳, “怎么了?”

木霜也要扶她, 被穆婉阻止,“你先坐那儿去看伤口。”

跟着上来的祝南溪紧张道,“怎么了?受伤了?”

穆婉摆摆手, 有气无力的靠在车坐上, “妈呀,吓死我了!那么大一条狗!好险!”

祝南溪:……

先被云苓抱上车厢的谢昭,这才瘪着嘴朝穆婉伸出手, 带着哭腔叫道, “母亲。”

穆婉伸手抱住他哄道, “没事没事, 母亲就是腿软。”

“追着你咬的那条狗, 可不可怕?”

谢昭眼泪又涌上来,紧紧抱住穆婉的脖子,“怕!”

“嗯,”穆婉道,“母亲也怕,但是我已经把它杀了,厉不厉害!”qula.org 苹果小说网

谢昭顿住,“真的?”

穆婉惋惜道,“应该叫你亲眼看看的”她威武的比划,“母亲把它一刀毙命!”

祝南溪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评价她,“你也不怕吓着孩子。”

穆婉笑道,“没事,吓着吓着就习惯了,反正以后害怕的东西多了,这算什么。”

谢昭似懂非懂,但穆婉轻描淡写的语气却在他心底埋下了种子,仿佛刚刚那条恶犬如今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害怕的东西,战胜了就好了。

祝南溪却取笑好友,“就像你吗?刚刚你那狠辣英勇的姿态,可镇住了不少人。谁能知道一离开人的视线就成了软脚虾。”

穆婉一点都不以为耻,“我又不是傻子,不知道怕。”

她抚着胸口后怕的回忆,“那狗明显不对劲,而且万一那俩护卫手不稳,扎不准,就全得靠我脖子上那一下子。”

“我又不像木霜力气大,就算匕首削铁如泥,若没割好,叫那狗垂死挣扎时咬我一口……”穆婉越想越怕,这年代可没什么狂犬疫苗。

“我的手~~”抬起自己微微颤抖的手,“当时真是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昭哥儿快给母亲揉揉。”

谢昭立刻用两只小手捧住穆婉的手腕,心疼的吹吹。

祝南溪分不清她是在哄孩子,还是真的不行,只道,“你就不该去凑那个热闹,叫那狗直接扑上去咬他们一口多好。”

黄氏的行径她也十分厌恶,恨不得叫他们自食恶果才好。

穆婉道,“你以为我不想吗?但可能性很小。”

“边上就站着两个护卫呢,那狗还受了不少箭伤,能扑到他们面前已经是木霜激了它的凶性。”

祝南溪道,“所以你干脆借此充机会当他们的救命恩人,好布后面的局?”

“不。”穆婉摇摇头,“我只是觉得单纯的惊吓太便宜他们了。”

祝南溪:……

所以你不仅撒了对方一身狗血,还名正言顺的持刀威胁。

不过黄氏和曹威吓傻的样子确实挺解气。

而穆婉想起那个场景,又抚住胸口,“把我也吓死了。”

祝南溪哭笑不得,“你这是伤人一千,自损八百。可不像你的风格。”

这种高风险的事情,穆婉向来不做。

穆婉冷笑,“谁让她伤木霜。”

谢昭立刻想起了木霜,又想哭了,“木霜姨姨,流血。”

木霜软声道,“小郎君,不碍事,奴婢穿了软甲。”

穆婉也稍微缓过来一些,“你先坐好,我看看。”

木霜褪下外衣,露出了里面的软甲,皮质的软甲韧性十足却还是被扎了个洞,有鲜血氤氲出来。

云苓小心的帮她脱下软甲,舒了口气,“还好,伤口不深,先撒点药,一会儿回去再好好包扎。”

“我说你被箭射中还能那么跑。”祝南溪也轻松了不少,“不愧是主仆,有备无患这一点都做的极好。”

她好奇道,“不过木霜也够厉害的,竟然在那恶犬口下坚持那么久。”

木霜看向穆婉,其实是有人在暗中帮忙的。

穆婉看懂了她的意思,示意回去再细说,只对祝南溪道,“我当时挑丫鬟专门挑了个骨骼清奇的好保护我。”

“所以她是天赋异禀。”

说完拿起那件软甲,祝南溪好奇的凑过来,“你这软甲不错啊。”

穆婉却眯起眼睛,“但还是被穿透了。”

祝南溪惊叹,“没想到黄氏竟然还随身带着袖箭,这袖箭威力真不小。”

“不过倒也不稀奇,护国公好歹是武勋世家,又是来打猎,随身带个暗器也正常。”

穆婉接过木霜递过来的袖箭,问祝南溪,“这种袖箭,你见过吗?”

祝南溪拿在手里仔细看了看,爱不释手,“怪不得威力那么大,这箭看着就不一般。反正我从来没见过。”

“也正常,曹国公虽然没上过战场,但喜欢研究这些机关武器,当年研究的曹氏弩提高弩箭射程,为大郢赢了不少仗,因此在军中威望不低。”

她说完,就见云苓和木霜都幽幽的盯住了她。

祝南溪摸了摸头,“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

穆婉呵呵一笑,“护国公府的曹氏弩……”

祝南溪道,“对啊,曹氏弩,因为这个,五王之乱后,曹国公兵部尚书的位置都没动,还把上一代的姑奶奶都嫁了好人家,才让曹世子和那小霸王有如此底气。”

说到这里,她忧心道,“不过你今日实在有些冲动了。”

“后头那一刀,你还能说是为了杀狗救人,前面你捅那一下子要怎么解释?”

穆婉无所谓道,“要什么解释?”

“解释是给讲道理的人听的,不讲道理的人需要什么解释?”有后台就够了。

祝南溪道,“但你伤了黄氏和曹威,这事儿可不小,尤其是曹威,那小子估计还没受过这么大的委屈呢。曹国公怕要发威。”

穆婉道,“那又怎么样?有本事叫他来打我。”

祝南溪:……

她瞬间想到曹世子被金甲卫按在地上气急败坏的模样。

立刻来了兴致,“我听他们说太后叫你去是要给你立规矩的,怎么最后却派了金甲卫来保护你?”

穆婉动了动嘴,半晌悲伤的叹道,“因为太后见到我后,觉得一见如故,十分喜欢我,于是决定罩着我。”

祝南溪:……

刚赶上来的谢珩:……

祝南溪道,“你觉得我会信吗?”

穆婉道,“你就这样相信吧,反正我什么都不能说。”

祝南溪抓心挠肝的恨的牙痒,“不能说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穆婉幽怨道,“因为我觉得我一个人守着秘密太难受了,至少让你知道,我有一个秘密,虽然不能告诉你。”

好姐妹,就要有难同当。

祝南溪:……

她正要扑上去揍人,马车停下,海棠院到了。

撩开车帘就看到了旁边骑在马上的谢珩,穆婉有些意外,“侯爷怎么在这儿,我都没听见声音。”

谢珩道,“大概是讨论秘密讨论的太用心了。”

穆婉:……

她干脆换了个问题,“太后娘娘不是叫您去办差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谢珩道,“夫人手刃恶犬,刀捅护国公世子夫人的英勇事迹已经传遍了,我怕我再不回来,你把曹国公和曹世子也捅了。”

穆婉:……

“传的这么快吗?”

谢珩道,“没你的刀快。”

祝南溪见谢珩不停的打量穆婉,揶揄一笑,识趣告辞。

谢昭看到谢珩后又瘪起嘴,委屈巴巴的想哭,“父亲。”

谢珩上前抱起他,仔细检查了一番,并没有受惊的迹象,有些意外,“怕不怕?”

谢昭道,“怕,但是母亲杀了。”

谢珩目光复杂的看着穆婉。

穆婉抬着下巴,“怎么了?你不是说杀人也可以?不过是杀条狗。”

谢珩道,“我以为你只是随口一说,有点想象不出来你杀狗的样子。”又指了指她的额头,“血,受伤了?”

穆婉摸了下头发,立刻摸到了一把黏腻,刚刚杀那只猎犬时,她身上也溅了不少血。

之前没觉得,现在到了家忽然就不能忍受。

立刻快步往屋里走,“玉穗,玉穗,快备热水!”

谢珩看着她活蹦乱跳的背影,心底再次升起好奇,她到底经历过什么,能面不改色的捅人杀狗。

浴室里,穆婉拿出一样手帕包着的东西,用清水冲洗干净。

云苓一惊,“魔方……”

她下意识的放低声音,“这不是娘子的东西吗,怎么会在您手里。”

那是个鸽子蛋大的迷你三阶魔方。

穆婉小的时候在杏林谷学习压力大,偶尔会用上辈子学的东西来调节心情,然后就琢磨着做了个魔方来玩。

做出来后,许倾蓝十分喜欢,穆婉干脆大大小小的做了好几种给她。

有巴掌大的四阶魔方、这个鸽子蛋大的三阶魔方,还有其他几个异形魔方。

穆婉沉声道,“狗肚子里掉出来的。”

当时那护卫将刀插/进了恶犬的腹部,恶犬惯性往前,肚子被划开长长一道口子,大概是划破了胃。

穆婉挑衅曹世子踢那狗的时候,那胃里的东西就顺着黄氏的衣服流出来,穆婉一眼看到了眼熟的东西,便不动声色的收了起来。

“这上面好像有字。”云苓眼尖道,“是什么?”

穆婉飞快的还原了魔方,“【青罗玉簪】?什么意思?”

如果单纯的只是个魔方,穆婉可以理解为许娘子死后,有人顺走了她身上的东西,可这四个字显然是后来写上去的,明显是在用魔方传递着什么信息。

而现在,它还出现在了护国公府家狗肚子里。

云苓脸色难看,“那狗果然吃过人吗?”

穆婉摩挲着魔方眯起眼睛,“我娘的去世,难道有什么隐情?和护国公府又有什么关系?”

穆婉从浴室出来后,又做了些准备,太后的口谕也到了,招她去行宫。

——曹家人还是告到了太后那里。

一旁的谢珩站起来:

“不用担心。”

“不用担心。”

异口同声的说完,谢珩挑眉看着穆婉,“太后会罩着你?”

穆婉不意外他听到,这人耳朵尖的很,“我之前不是跟您说过吗?太后会保护我的。”

谢珩沉默半晌,忽然问道,“所以太后保护你的秘密是什么?”

穆婉:……

原来除了祝南溪,还吊了一个人。

这个秘密谢珩倒是可以知道,只是……实在有点说不出口,还是让他自己去发现好了。

“到时候侯爷就知道了。”

谢珩:……

行宫不远,两人一起出门走着过去。

穆婉问谢珩,“侯爷对护国公府了解的多吗?您有没有在查什么跟他们有关的案子?”

谢珩冷淡道,“你不是有太后保护?怕什么?”

穆婉知道自己吊人胃口不厚道,只能耐着性子道,“我是突然想到,虽然他们不能把镇北侯府怎么样,但我娘家他们却是能动的,所以您有没有办法一下子摁死他们?”

“今天世子夫人用的袖箭好像是清华散人制的……”

谢珩直接打断她,“有的。”

穆婉愣了一下,“啊?”

谢珩一字一顿道,“我说,有的,夫人不必担心,必然不会让他们骚扰你娘家。”

穆婉好奇,“是什么罪名?”

“挺大的,太后首辅估计都不能原谅。”

说的穆婉愈发好奇,胃口被高高吊起,“是什么罪名?通敌叛国吗?”

“不是。”谢珩看着她,微微一笑,“到时候夫人就知道了。”

穆婉:……

幼不幼稚。

所以,到底是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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