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媳妇儿心疼他受伤,小心思被戳穿的尴尬当然得赶紧藏起来!
身上的伤姑且养个一两日,如若真能将厉煊给哄离此处,城外的关纬很快便能拿下越城,到时就能回到北雍安排迎亲的事宜了。
思及此,承昀向来澹漠的眸光不禁染上了一抹季动……
娧丫头有没有归属感,他不清楚,但是西尧的民粹使然,女子有强大的自我意识,没有娶进门,生了孩子也都算不上是他的妻。
这也让他心里怀揣的诸多不确定,尤其他的媳妇儿能力好,后盾更好,看看那个相汯,他人就在这儿还能意图不轨,养伤也不能安心睡,能不忧心?
“戏园子与赌坊的人会在今夜离开,不过几个师兄发话了,只要妳在城内,就会带着镖局的人守在城里。”担心因为他的伤而影响全局,承昀心里十分过意不去,毕竟谁也没料到萧楠会下这么重的手。
“知道了。”颜娧澹然的眸光没什么情绪波澜,想打又打不得的无奈,强迫她得镇定下来,男人那小心试探的眸光又着实令人发笑,气不过地狠狠塞了一汤杓,“我能把妳丢在这?”
闻言,承昀那要笑又不敢笑的薄唇,不着痕迹地扬了扬,眸光里缀满了体恤那话语有委婉脸上就有多委屈:“我留在这儿养伤也是可以的。”
颜娧当真被那言不由衷的曲意讨好给逗笑了,不由得羊装妥协般垂眸,握了握略显紧张的大掌,“那行吧!你好好养着。”
承昀:……怎么跟他想的不一样?
不是该抱抱他,再好好安慰他?
颜娧话毕也当真起身就要走,反倒是男人不顾扯动伤口地凑近,一口一句道歉道:“错了,错了,我错了。”
“错什么了?”她羊装不懂地偏头。
这些日子太顺着他了?动不动就找她发发小性子?
“我头疼、手疼、背上疼,全身都疼,没有妳的陪伴,心也会一起疼。”承昀边说嘴上也跟着嘶声连连地装模作样,反正只有他跟媳妇儿,脸面这种东西一点都不需要!
“小样!叫你装!”颜娧拧了拧那张无法无天的俊颜,真能毫无顾忌地丢下?那还真是说笑了,她可不想日夜担心他的伤势如何……
“不装,不装。”承昀吃疼地捂着葇荑,降低脸庞被拿捏的尺度,喊得那叫一个凄楚可怜,难得有机会可以赖在她身边啊!
这种日子多么难得?
打从两人再度动身南北奔跑,什么时候有这般四下无人的时机?就算外头危机四伏,想抓他们的官兵到处流窜,他也想好好把握能蹭暖的机会。
“正经点!厉煊关到雨田城可好?”颜娧可没忘记要怎么安排那位即将成为先皇的男人。
对相汯亲自入宫带人,她心里还是有些顾忌的,唯一庆幸的是相汯的功夫不比厉煊差,真出了事要硬来,或是需要逃出宫,于他而言都不是难事。
“比起东越对待肇宁帝的方式,雨田城是个不错的地方。”这也是承昀没有阻止的原因。
当初的肇宁帝到了最后弥留之时,相传身边只有一个内监,一个侍女,之后所生的孩子,甚至全用各种方式夭折在襁褓里,还能有奕王这个意外的血脉,其实也是惊呆了所有人。
雨田城虽然地处江心,但是岛上百姓多数质朴易近,为厉煊寻得一处能和谐的人间净地,而不是失去自由的般圈禁起来,已是亡国帝王最好的结局了。
“厉煊那性子不会轻易消停的。”意味深长地瞟了他一眼,颜娧本想为他梳理整齐凌乱的长发,考虑到手并没有那么灵巧,还是默默在他身边坐下。
“我以为妳会想赏他点什么。”那满是忧心的脸庞,令他不自主地伸手抹平轻蹙的眉间。
“想过,但是与其让他无意识的活着,不如让他清醒的赎罪,而且截至目前他似乎不觉得有错,要他赎罪更不可能。”颜娧清楚记得他在金凤阁里的张狂,甚至打算以母亲的命来相搏,打算要了他的性命,那样的人会知道什么叫赎罪?
“在高位上的人总会失去自我,离开了那个位置才会有不一样的思维。”他能帮的也是仅此而已,将他从那个充满诱惑的位置剥离,重新寻找迷失的自我。
终于见到男人深邃的眸光里有了几分释怀,颜娧勾了抹澹然的浅笑,赞同道:“就这么办吧!”
……
被暮色晕得霞光满布的皇城,不似平常有诸多宫人穿梭其中,为寂静幽暗的皇城迎来荧荧幽夜,仿佛是一座伫立在暗夜里的枯索鬼城,安静得全然不像是座该有活人居住的皇城。
宫门落下层层重锁,外头布满了持着长戟的戍卫,个个神色警戒地眼观四面耳听八方,全然不敢有半分大意。
微凉的夜风时不时涌来一股股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息,落坐在皇城城楼桥梁上,相汯摇头失笑地看着少得可怜的布署,不禁怀疑短短一天的时间里,厉煊究竟手刃了多少人?
隐匿身形不敢大意地游走在各个宫殿的琉璃瓦上,越靠近金凤阁那幽咽的哭泣声就更加显着,弥漫在空气里的血腥气也就更加明显。
趴伏在金凤阁殿门的屋嵴上,殿内四散的残肢断臂差点把他吓得掉下飞檐,那些被砍断了四肢的男男女女,全七仰八叉地倒卧在地。
几个尚未昏厥的女子衣衫不整地被抛在一旁,双眼里分不清楚血与泪,颤抖的唇瓣不停的求饶,各种秽气腥气扑面而来,根本搞不清楚那一团狼藉底下,仍频频颤抖身躯究竟是死是活。
厉煊仍手持着绵锦剑疯狂挥荡,嘴里不停的喃喃自语,咆啸声震耳欲聋地威胁着几个身穿朝服的男人眼前。
“看到了吗?”厉煊眼底闪烁着疯狂的快意,阴骘的唇瓣颤着冷森森的弧度,刀刃似乎随时会在其中一人手里,“你们费尽心思送进宫里的女儿,那是你们一个个借着各种名义塞给朕的女儿。”
厉煊颠狂的笑声,再次充斥在殿阁内,最后掐着眼前中年男子的颈项,磔磔怪笑道,“没想出法子,朕只能从你跟女儿的身上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