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在承昀说出身受蛊毒一事,要他如何平复内心的怨恨?南楚的立国之本毁于他的一己私欲,说出去得承受多少嘲笑?
此生竟是成也蛊虫败也蛊虫?
“损兵一万不过希望圣上牢记教训,如若执意要破坏四国目前的平和,那么我们有更多的方式来解决此事。”承昀冷然的语调里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仿佛只是在空气对话般。
“你胆敢威胁朕?”恭顺帝满腔怒意无处可发,咬牙切齿瞪视着。
闻言,承昀不由得笑了出来,根本没将他的愤怒放在心上,不在意地把玩着长指上的银戒,“敢不敢这种事,只有没有发生与无数次,圣上既然用了这么多年的时间也没能达成心愿,难道还听不得威胁了?”
恭顺帝如何能不懂这番话里的意思?
话里话外全都在说他的无能,既然没能达成所愿,那就该心甘情愿地受着眼前的委屈。
自小他都过着顺风顺水的生活,登基之后更是过着万人之上的生活,有谁敢这般冷待他?更别说威胁到他头上来。
如今连数万将士的性命都掌握在他手上了?即便他心里再怎么不相信,他的性命正被他拿捏着却是不争的事实。qula.org 苹果小说网
“从见她第一面开始,圣上心里就该清楚她不会是你的人,这辈子都不可能会是。”承昀将手掌撑在床榻,凛冽眸光逼视着他,字字句句里全是恫吓,令他惊慌不已地收回手脚。
见此,承昀又不由地笑了,百烈曾经的栖身之地就在眼前,相见不识却说来讨回百烈呵!
“朕要的有什么不可以?”恭顺帝几近瞪视地质问,不觉得所作所为有何不可,挑衅地说道,“如若身为一国之君还有求而不得之事,那么当这皇帝也没什么趣味了。”
承昀那张冷峻的脸庞轻轻一偏,清冷的眸光瞧得他又是一阵寒颤,再似笑非笑地问道:“圣上是希望我以相同身份来与你对话?”
瞧他说得好像他西尧没有皇位可以继承似的!
难道不知道王位这种东西,在承家父子都避之犹恐不及?
况且帝王之位在他眼里竟成了为所欲为之位,不禁好奇东越究竟如何教养的帝王学?怎么到了东越这儿全变了样?
恭顺帝被问得喉咙一紧,西尧的皇帝还是个黄口小儿,几乎全由摄政王府把控举国事宜,如非摄政王执意不愿登位,只怕连登高一呼都可以省了。
他要是愿意临朝称帝,摄政王恐怕也是求之不得,否则也不至于赵太后至今仍摸不着权利的边缘,甚至举家被流放外官。
承昀见他明白了话中之意,薄唇上勾勒了一抹浅淡的弧度,“记住了,圣上只有三日的时间,迟了可没有第二帖药。”
他猛地一个利落起身,戏谑地看着他无法动弹的可悲模样,在离开床榻前,又意味深远地望了他一眼,也十分好奇他会如何运用这三天。
不过,今日算是彻底踩塌了恭顺帝的颜面,城外大军究竟撤与不撤也不在意了,反正稍早之前,已将营内所有相关的人手全都撤回冀州城。
如若当真奋起直击愿意与他一战,或许他还会高看他几分,毕竟男人脸面被踩在地上之际,眼前的他似乎没了初登帝位的傲气
思及此,他凝起剑眉,再次看向那畏畏缩缩的男人,半晌也没瞧出异样,只得掀起帘幔,与帐外的内监们寒暄几句,便不着痕迹地离开营地。
魅术离开后只能维持一刻钟,在恭顺地恢复之前,他得赶紧回到冀州城,虽然已下备战令,傅惟终归是个文人,要他带领将士们守城还可以,真要上马一战就有难度了。
东越皇城
殿阁里飘散着平复内心的淡淡木质香气,似乎无法缓和殿内的狂燥怒火的煊和帝接获冀州城消息后,朝着送来消息的暗卫发了好大一顿脾气。
书案上的奏折被扫落了一地,煊和帝修长指节怒指着趴伏在地不敢起身的男子,难掩盛怒地怒吼道:“围城将近三个月,居然没有任何动静?”
果真,这世上没有人值得信赖,就连已经贵为帝王的伯仲也一样!
说什么结合两国之力拿下雍尧两国,将来两国共治天下,他先行出兵以示合作诚意,结果呢?
唯一有死伤的一场战役,不!连战役都勾不上边的集体失踪,竟全成了诅咒国势的哭江出现在东越闽江,这种合作要怎么继续下去?
说什么让他静静看着,定会送上一份大礼。
这份礼当真大得他差点坐不住龙椅,他无声息地调动了五万将士守在暮春城干吃粮,就等着有好消息,能趁着北雍兵力调遣不及,一口气直逼雍城。
早知如此,他又何必冒着再次得罪承昀的风险?
如今仗没打成,他倒是里外不是人了
瞧瞧承昀给他送来了什么?
一句恩义何在?妥妥地打了他一大巴掌啊!
也不知为何,承昀的来信消息竟惊动了萧太后,天天逼着他问怎么回事,他的身世被公诸于世后,卓后都不敢得罪她半分,更别说萧家的亲眷原本在朝中的势力就不容小觑,他可真是盼来了个真正的娘啊!
原本以为能有机会开疆扩土,如今他因为发动战争之事,几乎是被言官天天指着鼻子骂,有哪个皇帝当成他这样的?
不是被娘指责,就是被言官指摘,他的脸面都快被丢光了
“楚军这波疫病来得凶狠,所幸出现在闽江的尸首打捞期间,没有对越城百姓造成疫病,这已是国之大幸。”黄尚书弯着腰额际尽是冷汗地禀报。
也真是霉了他,接下来的腊八施粥得来汇报相关事宜,偏偏这么巧撞上圣上的怒火,真是可怜他被哭江闹得慌乱的心思.
“无病无灾在你们眼里就是大幸?”煊和帝愤怒的眼眸瞅着老迈的长者。
又何尝不知道他是忠心耿耿的三朝元老?
看着承昀那张信笺,心里又忍不住地嘟嚷了两句,在这节骨眼上,闹得这又是什么劲儿?他抚着发疼的额际深深吸了口气,就不能给他捎点好消息来?
倏地,自个儿也为这个荒诞的想法笑了出声,不就是师兄的好消息,不是已经在他书案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