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了大半天的时间,客船才顺利通过巫峡。其间发生了两次紧急事故。这种事时常发生,船老大嗓子都喊哑了,船员们手忙脚乱,方险险渡过难关。
过了巫峡,水面逐渐变宽,水势平缓下来。山峦尽去,两岸现出大片的平原。船员们都进船舱休息了,只有船老大还站在船头上,手抚佩刀,四处张望。
沈寇睡了一觉,醒来已是下午。客船行驶的极为平稳,水面有三四百丈宽。波光粼粼的水面下,有成群结队的鱼儿游来游去,逍遥自在,令人羡慕。
两岸是大片的田地,间或可见三五个农人在田间劳作,戴着大斗笠,弯腰曲背,荷锄劳作。南方的庄稼早熟,六七月份,冬小麦就到了收割的季节。
偶尔,能看到三两条小船在水面游弋。渔民们三三两两的站在船头上,把银光闪闪的大网撒下去,而后坐下来,摸出烟袋,悠闲自在的吸起烟来。
有渔船出现,船老大的神色就紧张几分,单手紧握刀柄,不错眼珠的盯着前方,直至确认船上的是渔民不假,方安下心来。沈寇心想莫非此地还有水盗不成?
沈寇没猜错。日头刚刚偏西,从芦苇丛中蹿出两条小船。小船直线行驶,不慌不忙,横在河心。船上站着七名黑衣汉子,个个持刀拿剑,面目凶恶。
为首一人三十出头的年纪,身材粗壮,黑孔黝黑。左面颊上有道刀疤,一直划到嘴角,两侧的肉向外翻卷着,像一只巨大的毛毛虫趴在脸上,样子十分骇人。
水盗来了。船老大惊呼一声,船员们从船舱中蹿了出来,站在船老大身边,手握兵器严阵以待。这一带时常有水盗出没,船员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都会几下子。
乘客们一阵慌乱,胆大的站在舷窗内探头探脑向外张望,胆小的龟缩在船舱里,鸦雀无声。
刀疤汉子挥了挥手,小船快速靠拢到客轮近前。黑衣汉子双脚一踮地,身形就地拔起,稳稳当当地落到客轮甲板上,他身边的几个汉子也纷纷跟了上来。
船老大向后倒退几步,让出一块地方。他早年在绿林道上混过几年,知道冤家宜解不宜结的道理,双方真要动起手来,结果就是两败俱伤,谁都没好。
船老大的目光向这几人扫去,不由一怔。平时在这段水域作案的水盗,他都认识。花几个小钱,买个平安,就算完事。今天这伙人都是生面孔,看来还真有些麻烦。
“在下韩石虎,敢问朋友尊姓大名?”凡事先礼后兵,船老大冲领头的刀疤拱了拱手。
“没人跟你是朋友,把财物留下,老子就放你们一条生路。”刀疤汉子冷笑一声。
“朋友,你们若是手头紧张,韩某这里还有些许纹银,权当你我交个朋友,若是……”韩石虎哈哈大笑,翻手取出一只蛇皮袋,在空中晃了晃。
“大哥,别跟他们废话,都杀了吧,省得麻烦。”在刀疤汉子身侧,一个五短身材的男子低声道。
刀疤汉子略一犹豫。韩石虎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已经紧张到了极点。本地的水盗不会把事做绝,这几个人肯定是流蹿犯,他们今天是碰上吃生米的了。
“韩大哥,跟他们拼了。”一个胖敦敦地船员尖叫一声。平素他与韩石虎关系不错。
双方叫上劲儿了,各持刀剑,拉开了架势,战斗一触即发。
“朋友,大家都是出来讨生活的,没必要拼死拼活吧?”船员们跟着一起哄,韩石虎心里顿时有了底气,但凡事以和为贵,能不惹事就不惹事却是真的。
刀疤汉子望着对面的韩石虎,阴森森地一笑,吩咐一声:“把年青貌美的女子都留下,送给陈大人做压寨夫人,其余的都杀了吧,不要留活口。”
此言一出,韩石虎脸色大变。对方底气十足,根本没把他们放在心上,想必有备而来。韩石虎心知今日的事不能善了,呛啷一声拔出佩刀,横在诸人前面。
“即然你们一定要打,韩某就领教一下朋友的高招吧。”韩石虎一咬牙,单手持刀,拉开了架势。
“还是别浪费时间了,都一起上吧。”刀疤汉子冷哼一声,手向空中一举。
话音刚落,六名黑衣汉子吼叫一声,恶虎扑食一般冲了过来。船员们哪肯示弱,双方短兵相接,刀光剑影,打成了一片,兵器的撞击声此起彼伏。
刀疤汉子冲韩石虎招了招手,这是要单挑的节奏!
韩石虎发自内心的不想与人争斗,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暴喝一声,垫步拧腰冲了过去,钢刀在空中划出一道银光,搂头盖脑向刀疤汉子剁去。
韩石虎当年在黑道上也算薄有虚名,三十六手地趟刀使得虎虎生风。岂知十几个回合过去了,非旦没有占到半点便宜,反而被对方逼的手忙脚乱,节节败退。
刀疤汉子刀法诡异,总是从不可能处出招,让人防不胜防。二十几个照面刚过,韩石虎一个疏忽,被对方横扫一刀,在腹部剖开一个三寸多长的口子,鲜血直流。
幸好伤口不深,还不致命。
遇上了劲敌了!但现在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韩石虎哪有时间包扎伤口,厉吼一声,合身扑了过去,使出泼风八打的招术,一味猛打猛冲,刀刀直取对方要害。
想跟老子玩命!刀疤汉子冷笑一声,施展轻身术围着韩石虎绕来绕去,不时抽冷子给他来一刀。
一刻钟后,高下立判。船员们固然年青力壮,奈何面对的都是亡命之徒,而打仗靠的是狠。
接连有两名船员葬身刀下,剩下的船员气势大落,背对背靠在一起,联手应战。
想防守?哪这么容易。一名身材矮小的水盗一翻腕子,一柄柳叶刀破空而出,随之一个船员应声而倒。
船员们立刻乱了阵角,个个面露惧色。一个船员抽身就走,向船舷奔去,想从水路逃生。可惜刚奔到船舷旁,一个水盗从侧面赶了过来,一刀结果了他的性命。
船上顿时一片哗然。就在此时,韩石虎陡然惨叫一声,诸人抬头观看,他左臂被齐肩斩落,鲜血蹿出多远。韩石虎退缩到船舷旁,手捂肩头,满面惊恐。
沈寇不想管闲事,但话又说回来了,船员要都死绝了,船由谁来使?他抬腿出了船舱。
可惜他还是晚了半拍,黄衣宫装少女已现身甲板之上,她长袖一挥,一柄短剑自袖中鱼游而出,在空中划了个弧线,一个模糊出现在刀疤汉子面前。
刀疤汉子伤了韩石虎,正洋洋得意,忽然心生警迅,本能的向左跨出半步。短剑自他右胸穿过,后背掼出。刀疤汉子惨叫一声,身子一个趔趄,险些跌倒在地。
“船上有仙师。”刀疤汉子一捂胸口,惊叫一声。
水盗们吓得魂不附体,纷纷放下对手,向船头掠去,退至刀疤汉子身后,满面惊慌的向对面观望。
黄衣宫装少女站在舱口,短剑上下翻飞,光华缭绕,牢牢地锁定了对面的几个人。
仙师哪是凡人能惹得起的?刀疤汉子望着对面的少女,腿肚子直转筋。现在不是如何抢劫的问题,是如何逃生的问题。
生死悠关之际,有人出手相救。韩石虎见到了希望,三蹿两纵躲到了少女的身后。船员们也纷纷跟了过来,紧靠在一起,望着对面的水盗个个心有余悸。
“清平盛世,朗朗乾坤,你们竟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凶杀人,太不把北羌的王法放在眼里了吧?”宫装少女银牙一咬,厉声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