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下旬,全国毕业季不期而至。
但本应该像往常同样平静却伴随着狂欢、泪水和憧憬的连州大学。却被一个极尽恶丑的事件粗暴打破。
《论数据信息时代的证据固定与灭失》。
这是一篇出自一名07届法学在校毕业生的毕业论文。
可就在昨天,北省教育总署和省高等教育协会几乎同时收到冈德斯坦福大学和时代杂志旧金山分署的跨国仲裁书。
抄袭?
什么?怎么可能?
惊雷击海,别说连州,整个北省教育界顿时乱成一团。
旧金山斯坦福是享誉世界的名校,时代杂志更是冈德联邦数一数二的灵魂级喉舌,他们的身后都有浓烈的参众议员背景。
双方联手,其影响力可想而知。
不仅如此,对方不但来势汹汹,而且明显早有准备与默契。
随着仲裁书一起来到的,还有伦敦国际教育总协会的《论文公证书》,可谓铁证如山。
一浪高过一浪的声讨叱问,别说连州了,就连省教总署和高教协会的专家也都吵成一团。
但这时,大家纠结的最核心反而已经不是问题的真伪,而是谁来背这个黑到极点的锅底?
也正应了那句话,当敌人足够强大,很多人想的不是超越,更不是胜利,更是保住自己的利益。
这一点倒也无可厚非,但毋庸置疑的是,随着联邦教育总署和北省教育总署的联手下行公函,事件已经被基本定性。
连大学霸,居然抄袭论文?
“你说什么?”
“真的假的?”
“交涉照会敕文都已经到达大使馆了?”
“连州大学这回可丢了大人了。”
“可不,这回看他李孟尝如何处置?”
……
各类不利消息和言论在有意无意的推动下快速发酵、传播。
传播方向虽然还只是停留在上流与高层,但已经有了铺开的趋势。
可以断定,不久的将来,连州大学乃至连州教育司必定被强行推上舆论的风口浪尖。
——
6月25日,清晨的连州大学,除了乱成一团的行政办公楼,整个教育体系还算在有序的正常运转之下。
但下一秒,6012阶梯教室就被人略微粗暴的推开了。
“你们要干什么?”扶了扶眼镜的讲师急忙走下讲台询问。
“让开!”其中一名联邦探员轻叱着,并挡在了讲师的面前。
坐在座位上的赵弘飞也轻轻地扣上了笔盖,似有所感的迎着两人的目光,缓缓站起身。
“对不起,老师,我是调查局东城分局探员,这是我们的证件,请不要妨碍我们执行公务。”
另一名探员虽然表现客气,但除了给他看了眼证件,压根就没有理会带着文人眼镜的老师,而是一双冷眸紧紧的盯着角落里已然站起身的赵弘飞。
“赵弘飞同学?”
“是我。”
“很好,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好,请您稍等。”
在大多数茫然目光的注视下,赵弘飞缓缓走出座椅,他感觉到张子浩那里发出的一阵阵无声冷笑,还有教室另一端慌乱中低头捡书本的高菲。
“他怎么了?”
“不知道啊。”
“被调查局带走,能有什么好事?”
“诶诶!我听说了,咱们大学的论文可能是出事了。”
就在众人七嘴八舌之际,戴着金丝眼镜的老师微微平复了一下情绪,轻咳道:“肃静!我们继续上课。”
张子浩惬意的翻了翻书本,如果不是碍于课堂,他真的忍不住要哼几声小曲,而高菲则是不是心神不定的望向明亮的窗外。
赵弘飞被隔离谈话了一个下午,连中午饭都没吃上,他不相信!论文是他自己一字一句写的,怎么会是抄袭?
一定是搞错了,他万分的笃定!甚至有些不敢去相信探员拿出的事实。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
调查局大门外,赵弘飞呢喃着,疲惫不堪的他本想着回到汉宁国际吃上一顿,再睡个好觉,但电话铃声却突然响起。
叮——铃——铃!
邵春宁的来电提示让他忍不住一阵皱眉。
……
“订婚?你确定?”
“我——我们还是见个面吧。”
“好吧。”
短暂的对话之后,赵弘飞看了看校门,最终向校园深处走去。
十分钟后,黄昏时分情缘西餐厅,在论文问题的笼罩下,一个女人的物是人非似乎并不算什么,完全没有影响到赵弘飞的食欲。
他低着头,不断地咀嚼着大块大块的牛排,似乎要将一肚子的彷徨与委屈嚼碎、消化。
邵春宁露出一阵阵鄙夷之色,她之所以如此,一个是因为李虎的画饼与承诺。
而更重要的原因,是她通过李孟尝,知道了一件事,赵弘飞要倒霉了,甚至可能是翻船。
而她们两人本来就是流水情缘,她自然不会对她尽‘死忠’。
“弘飞,我想来想去,我还是准备和李虎订婚了。”
闻言的赵弘飞动作一僵。
要知道,数月来,‘订婚’这两个字绝对是赵弘飞的禁忌。
而这一点,邵春宁一清二楚,但赵弘飞动作只是微微一滞,旋即就又恢复了进食的动作。
“可以!恭喜!”赵弘飞的冷静让邵春宁更加不快。
女人都是如此,本来她已经做好了一切打算,可面对男人的冷静,她依旧接受不了。
就像大多数女人希望的那样,男人该伤心、该受不了、甚至该跪下求自己。
但最终,她还是耐着性子,把玩着手中的高脚杯。
“你好像早知道会是这样。”
“没错,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赵弘飞说着,将一块牛肉塞进嘴里,并露出一阵回味的表情。
“按说我也给你服务了三年了,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些补偿?”邵春宁说着瞟了眼餐厅周围的内饰,脸上愈发表现着傲慢、有恃无恐、还有贪婪的想法。
而对望着似乎那般陌生、冷漠的俏脸,赵弘飞冷冷反问道:“我给你也花了钱不少吧?从樊兵开始。”
其实,从今年二月下旬开始,他就陆续将一处处产业逐个转让,而主要对象就是李恪。
再加上,这几个月又刻意低调的淡出众人视野。
本打算顺利进入省行署,但突然袭来的‘抄袭事件’,却将他的如意算盘引向未知。
不仅如此,半个月前,张宏茜在一夕之欢后,以做生意的名义,带上母亲远走兰州,甚至不再理会早已赴澳的张宏攀;
一星期前,鲍旭也从岭南发来消息,并隐晦的提出了‘不要再见’的意图,之后再无音信;
而昨天,戴筱萱也登上飞机,她参加了暑期夏令营暨汉冈交流对接学习活动,地点冈德佛罗里达州首府迈阿密,为期半年。
只剩常莉娇和邵春宁,还勉强尽着数年来的‘义务’。
“时间把握的还真准啊。”
赵弘飞讪讪的呢喃着,望着眼前有备而来的邵春宁,他有理由相信,这是要墙倒众人推了。
“呵呵呵!”赵弘飞失神的档口,邵春宁讪笑声传来。
“是,你是给我花了不少钱,但我也付出不少吧?不但陪你吃喝玩乐,还帮你赚了不少的钱。”轻佻的反问着,俏脸上蒙着一层玩味的戏谑。
赵弘飞干脆回答:“没错。”
闻言的邵春宁痴痴一笑,瞟着媚眼道:“所以啦,我要一些补偿,也是应该的吧?”
“确实应该。”
“那你还跟我矜持什么?”邵春宁说着,冲着赵弘飞比了个钞票的手势。
“哼!”邵春宁的追问与吃相让赵弘飞失声冷哼。
然后又将一块牛排直接塞进嘴里,一阵咯咯吱吱的大嚼。
赵弘飞的表现明显有些失态,但此举却惹来邵春宁一阵轻却明显轻蔑的嘲笑。
“咋?伤不起了?”
闻言的赵弘飞没有抬头,而只是摇了摇头,弹了下烟灰,抬头淡淡道:“只是觉得,你太沉不住气了。”
“沉住气?你坐享着齐人之福,还盼着我跟你一心一意么?再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别说我没提醒你,现在的你恐怕连学位都保不住,而且,那些数额巨大的存款也要被李金勇吃光了吧?”
“你怎么知道的?”赵弘飞凝视的眼神有些飘忽。
“我……”邵春宁却似乎也感觉到说错话似的收了口,但对方并没有在意。
下一秒,赵弘飞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继续道:“你怎么知道的都无妨,但比起你,我最多也就是花几个无关紧要的臭钱,甩掉一只缠脚的破鞋,我提起裤子,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宣布浪子回头,你呢?”
赵弘飞说着,扶着桌面微微起身,一张嗤笑、一副惊愕,两张脸孔越贴越紧。
下一秒,赵弘飞讪笑道:“是个男人就不会相信窑姐会从良,包括那个李虎,我等着看你的下场。”
“你——!”
赵弘飞的话无疑说到了邵春宁的痛处,滚烫的烟头被他攥进手心,但她却根本没看到。
只见她憎恨的怔怔望着赵弘飞那依旧戏谑嘲讽的表情。
“算你狠!”说着猛然起身离去。
“不送!”
赵弘飞一扬手,望着妖冶带怒的倩影,杯中红酒一饮而尽。
赵弘飞脸色很平静,但按照现在的情况,他只剩下常莉娇一个尚未露出反迹的女人,再就是远在冈德某个角落抚养儿子的江曼。
内心虽然忍不住一阵微微的酸楚,但他更担心的,其实还是‘论文事件’的影响。
可话说回来,担心没有任何用处,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看好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因为这是他的论文归属,最有利的证据,也是唯一证据。
想到这里,他还下意识的摸了摸裤兜里的备份u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