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北洋舰队大小四十余艘战舰静静的停泊在渤海湾离岸稍远的地方,旗舰“上海号”上,胤礽在甲板上出神的望着天边的晚霞,他怎么也没想到花了诺大的精力策划的天津军演竟然会弄成这样子。
雅尔济朗、阿尔泰、舒尔塔等海军一众高级军官都远远的看着,谁都不敢靠过去,高羽寒看过康熙爷之后,犹豫了一阵,才缓缓凑了过去,轻唤了一声:“太子爷。”
胤礽回过头,看了看高羽寒问道:“皇上还未醒?”
“预计要到半夜才能醒来。”高羽寒道:“皇上呛了水,又遭重击,在河里浸泡了半日,惊恐过度,寒湿入体,郎中增添了些安神药,太子爷放心,皇上脉象平稳,不会有大碍。”
胤礽微微点了点头,又掉头望向海面,不再作声,康熙爷不会游泳,在被冲入海河时就已经喝了不少的水,而他为了救康熙爷,只能将其打晕,不是掉下河时碰巧抓住一根漂下来的房梁,康熙爷必死无疑。
康熙爷若就此死了,他倒没这么为难,偏偏康熙爷命大。
眼下康熙爷的生死完全掌握在他的手中,这也是他为难的根源,康熙爷若死了,朝局必然大乱,虽然他是皇太子,但所有王公大臣都清楚,开炮的是他的海军陆战队,老三、老四、老八谁都不会善罢甘休。
如此则必然是一番龙争虎斗,目前海军在天津的兵力太少,而他还顶着一个弑君篡位的恶名,就算有隆科多做内应,短时间也未必能占得上风,很可能就是一场大乱,席卷天下的大乱,最后就算他能登上皇位,怕是也免不了要大开杀戒,伤及天下根本,摧毁国家经济,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康熙爷若是平安回京,海军谋逆之事,又如何面对?毕竟炮击康熙爷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即便康熙爷相信不是自己指使,但谋逆大罪,岂能儿戏?
哪怕是做做样子,康熙爷也必须严惩,以堵天下悠悠之口。他胤礽脱不了干系,海军更将面临大清洗,一众皇子、大臣、御史定然会借机大肆攻讦,扩大清洗范围,大肆安插亲信,他不仅有可能失去对海军的掌控,严重者,海军甚至有夭折的可能,这个结果胤礽同样不愿意接受。
挟天子以令诸侯,将康熙爷掌控在手中也行不通,那就坐实了自己弑君谋逆的罪名,所有人都会起兵讨伐他,同样是大乱的局面。
另外,此次天津地震,不知道有多少宗亲皇族、王公大臣家的子弟和缙绅士子死于非命,这些人只怕都会把这笔帐算在他头上,真若如此,他胤礽可谓是仇敌遍京城了。
更没想到的是西班牙人居然也趁着地震想翻盘,看来他们是早有预谋,真猜不透这时代西方人的思维方式。降了反,反了降,尼玛,玩呢?经过这番屠杀,不知道西班牙人能否老实下来,可惜浪费了这么多的炮灰。
对于眼前的局势,高羽寒也反复的推演过,陪着胤礽默然半晌,才试探着道:“先南下暂避风头如何?或者是先打日本,转移一下视线?”
胤礽听了仍是默然不语。南下避风头?呆在上海肯定是不行,台湾也不妥,只有去南洋或者是澳洲,那就只能把军工厂的人员全部带走,如此无异于在南洋或者是澳洲立国了,不到万不得已,他还不想走这条路,毕竟大清才是根本!
打日本,是目前转移矛盾和视线的最好办法,一场大功立下来,康熙爷也就有了台阶下,海军的地位也可以巩固下来,只是目前海军就这么点兵力,而且大多都是新兵,西班牙俘虏能否继续用,也是个问题。
沉吟半晌,胤礽说道:“先生这提议不错,命令中队长以上的学员到会议室集合。”
一接到命令,雅尔济朗和阿尔泰都知道胤礽有了决断,立即通知有关人员赶到会议室,胤礽换了身海军军装才走进会议室。所有的学员立刻起身敬礼,还了个礼后胤礽开口说道:“我未能及时觉察西班牙俘虏萌生反意,以致二百七十名海军学员阵亡,请大家为死者默哀!”说着,带头取下军帽,低头默哀。
一众队长未料到胤礽开口就是自责,并且为普通的学员默哀,心中都是一凛,这规矩在海军只怕会流传下去,一个个立刻有样学样,脱帽低头静默。
默哀完毕,胤礽才招手命令坐下,雅尔济朗却并未坐下,而是诚恳的道:“报告首长,此事责任完全在属下,属下因地震而分神,疏忽了监视,以致为西班牙俘虏有机可乘,才造成如此伤亡,属下恳请降职处分。”
“恩。”胤礽点头道:“此事,你确有责任,先记录在案,成军立功后,再做相应的处罚,先坐下。”
与会队长们心里都是一惊,雅尔济朗可是首长最为倚重的,这点小事,首长竟然还要记录在案,听他这意思,是要以军功抵罪,一个个心里不由都是一紧。
胤礽却是接着道:“我用人不察,为舒尔哈齐表相所蒙蔽,任命其为陆战大队大队长,万未料及此人丧心病狂竟至于斯,众目睽睽之下,公然大逆不道炮击皇上,其人虽已伏诛,却将我海军陷入万劫不复之境地,我胤礽愧对海军上万将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