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郭靖突如其来的弹劾,胤礽是没有预料到的,他心里甚为疑惑,这郭靖虽说性格怪异,嗜好弹劾大员,可毕竟是六十多岁的人了,正所谓人老成精,岂会冒此奇险,在风口上来弹劾他?而且还是风闻奏事。
康熙爷盛怒之下,却仅仅是对他罚俸半年,胤礽心里不由一动,这二人不是在演双簧吧?略一思考,他已是明白过来。
郭靖的弹劾是让康熙爷借题发挥,一则点出他的功劳,二则强调康熙爷对他的宠信。以此来提高他的威望,加重他在一众王公大臣心里的筹码。想明白这些,胤礽心里不由一热,虽然明知康熙爷是在玩平衡,心里却仍是充满了感激。
一众未受封赏的阿哥,戏没看成,反而受了一顿惊吓,心里就别提多郁闷了,一个个对得了封赏的皇子是又羡又妒。
“都平身吧。”康熙爷淡淡的吩咐了一句,又接着道:“南山集一案,牵连甚广,影响颇大,不宜拖延日久,此案原系刑部尚书齐治负责,今已革职,胤礽不畏繁琐,公正廉明,着接管此案,务必仔细甄别,细心审理,刑部上下务必倾力协助,以期尽早结案。”
让老二负责南山集案?老八顿时就明白了过来,康熙爷竟是以此种方式让老二招揽官员,被南山集一案牵扯入狱的官员可不在少数,他八党中就有不少人被牵连进去,由老二审理,还不都审进太子党去了?他心里顿时就是一沉。
一众大臣亦是一楞,南山集案移交给太子爷负责,难道是要翻案?朝中一众官员个个背后都有一张看不见的关系网,同年、同师、同官、同乡、一同办过差的,往来都十分殷勤,但凡有人升转、迁任、罢黜甚至入狱都是要帮衬一番的。
南山集案牵连甚广,辗转求到他们门下关系的不在少数,因此听闻由太子爷负责,心里都活泛了起来,太子爷可不是大贝勒,应该不会穷追猛打吧?撞撞木钟,或许有戏。
不等一众大臣消化这个消息,康熙爷却是没完没了的又接着说道:“朝廷邸报,耗费人力、物力、财力无数,作用却甚为局限,着胤礽革新。通政使司,内阁、六科相关人员予以全力配合。”
又是革新!但凡跟太子爷沾边的似乎都是革新,海关革新、河工及漕运革新,现在又来个邸报革新,不知道以后还会出现什么革新?一众王公大臣对革新这个词开始敏感起来。
一众阿哥则是无语,一桩接一桩的差事,也不怕老二忙不过来。什么叫位高权重,现在算是见识到了。如今刑部、内阁、通政使司、六科都要围着老二转了,一众没有差事的阿哥一个个眼睛都是红红的,哪怕是让我们协助一下也好啊。
散了朝,胤礽立刻就被一大群官员给围住了,马屁之声不绝于耳,好不容易才挣脱出来,他便往刑部而去,并让亲卫通知六科满、汉给事中都到刑部集合。
六科即吏科、户科、礼科、兵科、刑科与工科。在体制上即为监察制约吏部、户部、礼部、兵部、刑部、工部各部门的制衡机构。
六科的任务除了稽查政事、注销文卷、纠正朝仪、整顿官纪之外,最主要的一项就是负责谕旨和章奏的发钞工作。经由六科发钞的主要是明降谕旨和允许发钞的臣僚章奏。
明降谕旨和臣僚章奏送到六科后,同时做两种处理,一方面让有关衙门抄录遵行,一方面由六科公开发抄,成为邸报的主要内容。然后各省驻京办则前往抄录,各省一般都设有报房,从六科抄录,而后刷印转发各省。
各部院衙门就在正阳门内,出了午门,经太庙,转入后府胡同便是刑部,刑部汉尚书李梓枫是刚刚上任,南山集一案先前是由满尚书齐治负责的,他是死活不肯沾边,齐治被捕入狱之后,他也借口南山集案是康熙爷钦定,仍是百般推脱,他心里清楚的很,这案子一个处理的不好,是绝对不会有好下场的。
刑部的汉左右侍郎同样是死活不肯沾边此案,满左右侍郎倒没那么多顾虑,一开始就跟着齐治办理这起案子,齐治被捕后,他二人心里忐忑,此案也就不闻不问的被放到了一边,南山集案在刑部也就成了个烫手山芋,谁都不肯接、谁都不敢沾边,现在指定了胤礽负责此案,几人皆是大喜。
胤礽在李梓枫等人的陪伴下直接来到大堂,落座之后,他也不客套,开门见山的说道:“南山集案,孤亦有耳闻,牵连甚广,不少官员、士子被牵连入狱,孤奉旨审理此案,自然要仔细甄别,诸位大人,且将在押的人犯名册抄送一份给孤,方便孤仔细研究。”
“谨尊太子爷钧旨。”几个大员都恭谨的欠身回道。
胤礽点了点头,又道:“昨日,孤着人押解来三名人犯,方苞是南山集一案中人,先将此人放了,带来见我,另二人丁可喜、耿于怀系江南科考舞弊案中人,你们关照一下,等孤请了旨再放他们。”
“喳,属下等这就去安排。”
不多时,方苞便被提了过来,胤礽打量了他一番,见精神头还不错,衣裳、辫子也都还算齐整,知道他在里面没受什么罪,便摆了摆手道:“你们先去忙吧,孤一会儿还要在这里集合六科给事中商议。”
待刑部几位大员都退下后,胤礽才对方苞笑道:“孤现在接手了南山集一案,方先生自由了。”
方苞立刻就瞪圆了眼睛,这才刚刚过了一天时间,他不敢置信的道:“圣上下旨了?”问完后他自己也反应过来,这可是刑部大堂,胤礽岂会开这种玩笑?
胤礽点了点头,收敛了笑容,肃然说道:“先生虽是进士出身,经此波折,仕途恐有坎坷,孤身边缺一名随身幕宾,先生可愿屈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