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司霆眼里带着红血丝,暗黑气息弥漫。
整个人显得冷漠、疏离、又清寒。
让人不敢靠近。
明杳和他冷若冰霜的寒眸对上,不禁打了个哆嗦。
向来能言善变的她,这一刻,不知说什么了。
空间里,弥漫着沉重死寂的气息。
顾司霆怀中的小雪球,似乎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它不顾男主人阴沉冷戾的面色,撑着最后一口气,强行跳到了明杳怀中。
明杳抱住小雪球的一瞬,隐忍许久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这还是她重生以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落泪。
发自内心。
紧揪、难受、窒息。
她低下头,额头蹭了蹭小雪球毛葺葺的脑袋,“肉球,不要离开,以后麻麻会多关心你,照顾你的——”
都怪她不好,若不是她最近忽视了小雪球,连它怀孕都没有发现,事情也不会变成这样!
明杳心里一时间,难受得无以复加。
小雪球虚弱地对明杳喵叫了一声,肉爪子拍了拍明杳滑满了泪水的脸。
那双蓝宝石般的眼睛里,似乎同样充满了不舍。
只是身体越来越虚弱,它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一滴泪水,从它的眼睛里,滑落了出来。
明杳看着没有了动静的小雪球,她的整颗心,都紧揪了起来。
“肉球,肉球,对不起——”
明杳话还没说完,看到小雪球断了气的顾司霆,伸手将它抱进了自己怀里。
他没有看一眼明杳,抱着小雪球,走出了手术室。
浑身,充斥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忠嫂看到顾司霆出来,原本想要说点什么的,但看到他森冷骇人的神情,吓得什么都不敢多说了。
顾司霆抱着小雪球走了。
从头至尾,没有再看明杳一眼。
明杳不知自己怎么走出手术室的,两条腿像灌了铅般沉重。
到了手术室外,她再也站不稳了。
纤细的身子,靠着墙壁,缓缓蹲了下来。
双手抱着自己的脑袋,将没有半点血色的小脸埋进了双臂里。
忠嫂看着肩膀不停颤抖的明杳,她走过去,安慰她,“太太,小雪球的死,连医生都说了可能是高龄流产引起的意外,你不要太过自责。”
怎么能不自责呢?
若是她最近多对小雪球关注一些,就不会造成她吃了食物过敏上吐下泄,从而也不会流产了。
都是她的错!
小雪球是她到御园生活后,第一个主动给她温暖的。
虽然相处的时间不如顾司霆的长,但她同样爱着小雪球。
它突然间死了,她能不难受吗?
在忠嫂印象中,明杳向来光鲜明艳,性子独立又坚强,看到她哭成这样,忠嫂心里也难受得不行。
“其实我要背负很大责任,前段时间你和四爷闹别扭,没有生活在御园,四爷又去了平山希望小学,我身为管事的,没有照看好小雪球,它什么时候怀的孕,怎么怀的孕,我都不清楚,你又怎么清楚呢?”
“太太,你也不要怪四爷,小雪球在他心中,如同亲人一样,陪伴了他很多年,突然死了,他才会如此生气!”
“等他气消了,想通了,就不会再怪你了的!”
他怪她也是正常的。
他出差这几天,将小雪球交到她手上,她没有照顾好它,导致了它的死亡!
她难辞其咎!
夜色完全暗了下来,明杳在忠嫂再三劝说下,才回到御园。
院子里停着顾司霆的车,但卧室却没有他的身影。
明杳心里很乱,也很闷。
她拿了瓶酒,准备到顶楼吹吹风。
只是一过去,她就惊住了。
顶楼玻璃房里,布满了小彩灯,还摆了一个长方型餐桌。
餐桌上铺着蓝色格子条纹桌布,上面摆着一束娇艳欲滴的玫瑰花,红酒,高脚杯,复古烛台上的细烛,一切都彰显着,男人出差回来,原本想悄悄给她一个惊喜的。
可结果——
明杳抬起纤白的手捂住嘴巴,眼眶酸涩胀疼得厉害。
她用力咬了下唇瓣,想要亲口跟他说一声对不起。
明杳找到忠嫂,打听过后,得知顾司霆回来后去了慕承瑾所在的小院。
明杳走到慕承瑾住的小洋楼的院子外,踌躇着,不太敢进去找顾司霆。
以前敢在他面前死皮赖脸,他说什么她都能笑盈盈地应对,那是她知道,她还没有触及他的底线。
在御园生活了几个月,她怎么会不明白,小雪球对他的重要性呢?
或者说,小雪球就是他的底线。
当初招聘收纳整理师,都需要小雪球先喜欢,才能进来工作。
小雪球就相当于御园的小公主。
可现在,小公主被她间接害死了!
想到小雪球,明杳眼眶,又忍不住红了一圈。
明杳在小洋楼外站了将近两个小时。
终于看到了顾司霆出来的身影。
他好像喝了不少酒,走路酿酿跄跄的。
明杳上前,想要扶住喝醉了的男人。
但还没碰到他,就被他冷冷避开。
他狭长的黑眸里蒙着一层可怖的猩红,不知喝了多少酒,身上满是浓郁的酒味。
高挺的鼻梁下,矜冷的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
他黑眸森冷无温地盯着她,好似要将她看穿。
面对他这样的神情,明杳其实并不陌生。
她扮成小女佣的时候,好几次差点翻车,他就是用这种眼神看着她的。
以前她真是一点也没有畏惧。
可这一次,她畏惧了,害怕了,心慌了。
明杳上前一步,嫩白的食指和拇指,轻轻拉住他的衣袖,“老公,对不起,你打我好吗?”
男人抽回自己的衣袖,唇边勾起凉薄的弧度,“打你,就能让小雪球活过来吗?”
一句话,将明杳打进谷底。
也许,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在他心里已经有了不一样的地位。
但是比起他对小雪球的重视和在乎,她在他那里的那点地位,又不算什么了!
连她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更何况是他呢?
明杳身体里,腾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无力感。
该怎么做呢?
要怎么办呢?
无数情绪的冲刷下,明杳垂下了脑袋,长睫如受伤蝶翅般轻轻颤栗。
“你要我怎么做才会好受一点,你说——”
男人盯着她苍白的小脸看了许久,久到明杳以为有了一个世纪,才听到他低沉沙哑地嗓音在寂静地深夜里响起,“我不想看到你。”
“好,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