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微安谷并非如此。村民和睦无灾,大伙晨起一同到田间劳作,日落便在院中吃茶闲谈。虽不大富大贵,却安乐自足。直到…”
灶中火焰跳了一下,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二人皆被吓了一跳,紫苏用竹棍翻了下才继续,
“直到在外经商的谷主,带回一面黄肌瘦的孤女。此女医术了得,能治百病,缠绵病榻多年的村民皆被医治。大伙儿为表感谢,帮她修缮居所,还在村东头建了一百济堂。”
“怪事发生在这孤女来得第二年。”紫苏说得口干,咽了咽口水继续道:
“因这孤女是谷主带回来,所以谷主一家与其来往甚密,一来二去孤女就对谷主家二公子产生了男女之情。但黎小公子早有妻室,他这夫人还是县令大人的千金。两人成亲多年,一直恩爱和睦。”
“黎小公子因不想与夫人产生嫌隙,所以一直避着孤女,平日冷言冷语连正眼都无。孤女因此生了怨恨,在重阳那夜狠心毒害了小公子的夫人。”
“这事之后,大伙儿终于知晓孤女伪善面具下的恶毒之心,一起把她赶出了微安谷。”
“唉…”同紫苏叹气声一同响起的,是汤药顶破壶盖的响动,桑灵折身拿来一陶碗把煎好的药倒出。qula.org 苹果小说网
“自这孤女离开,谷内就遭了邪祟,众人皆说,是这恶毒孤女下得咒。大伙儿身上纷纷开始长红斑,我爹爹便是没熬过,被邪祟夺了命。”
紫苏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变为断断续续的呜咽,桑灵守在身旁安慰了好一会儿她才止住哭泣。
“等这药凉了,我便给宋公子端过去。桑姐姐洗漱完,记得喝粥。”紫苏胡乱抹了把眼泪,起身整理衣裙,嗓音里还有哭过的嘶哑。
桑灵点点头,瞥向灶台上咕噜噜冒泡的铁锅,其间白粥传来股股清香,她这几日未好好进食,肚子应景的叫唤起来。
舀了一碗白粥晾着,桑灵才前去沐浴。
自悬崖跌下,衣襟被勾破,发丝中夹杂着野草,裙摆被泼湿后混着尘土脏污不堪,她费了半天功夫才梳洗干净。
收拾完,桑灵周身疲惫,早已没了先前的食欲,简单喝了几口清粥便回房歇息。不知过了多久,屋外传来不小的响动,桑灵随即惊醒,出门查看。
紫苏自主屋跑出,用力关了关门,把气都撒在岌岌可危的门板上,走至半道又气不过,折身返回踢了一脚。
桑灵走近,才听到小姑娘凄凄楚楚的抽噎,不知是不是踢门弄痛了脚,小声呜咽又变成嚎啕大哭,灵动可爱的眸子挂上一层水雾,擦干又溢满。
“紫苏,怎么了?是不是被人欺负了?”
闻言,紫苏哭得更大声,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止不住往下流。她抬首抹了把泪,白嫩的脸庞尽是泪渍,一边抽噎一边抱怨:
“宋言亦…宋言亦好凶哦!”
果然…
桑灵这会儿才敢确定,早先她告诫宋言亦的话,那人是一丁点也没听进去。
“我好心给他端药,他不喝就算了,还拿枕头丢我。”
紫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桑灵赶忙上前轻拍后背帮她顺气,“其实宋言亦蛮好相处的,你们之间是不是有误会?”
“好相处?!”
紫苏听到这话,晶亮的眸子瞪得圆圆的,目中全是不信,“他压根不许人靠近,我端药过去他眼神凶狠地像要吃人。”
桑灵:“……。”
“早先我见他长得俊美,剑术又好,还心生爱慕特意留宿。没成想,他是如此凶悍之人。”
紫苏越说越气,越气越不服,折返回主屋又补了一脚。
“我才不要喜欢他!”
踢完她才稍稍解了气,抹着泪回了西屋。
听到这桑灵终于明白,今日能寻得歇息之地,全然凭宋言亦。
这村庄诡异,村民个个视她为邪祟,紫苏却主动邀他们入屋。起先,她处处提防小心,怕个中有诈,万万没想到紫苏仅是看上了宋言亦的美色。
主屋内烛火摇曳,宋言亦许是没睡。桑灵敲门而入,前来致谢让自己有落脚之地的人。
入眼便是横于青砖板上的枕头以及案几上一动未动的汤药。宋言亦半卧在榻,眸子黝黑晶亮,见她进来转得飞快。
“据说有人,将这枕头掷向留宿自己的恩人?”
桑灵捡起枕头,前前后后拍了拍灰尘。宋言亦却似未听到她的话,将头埋于被褥一声不吭。
“不是说了男子汉大丈夫,不能欺负小姑娘吗?”
桑灵凑近,把宋言亦从被褥中捞出,他双眸湿润明亮,其间尽是不服,
“我没有。”
“我已说了汤药自己喝,是她非要喂我。”宋言亦觉得委屈,薄唇紧抿,把脸转向墙壁不许人瞧。
“呐,自己喝。”
见他腿上的剑伤愈发严重,桑灵不忍苛责,将案几的汤药端来。但是举了许久,宋言亦一动未动,就眼巴巴望着她。
“怎么了?”
桑灵不解,拿碗的手凑近一寸,他就是不接,还坐得端端正正,说得毫不害臊,
“手痛,拿不稳。”
“宋言亦!”桑灵气不过,抽身离开。
虽说他手臂有伤不假,但早先不还有力气丢枕头吗?
她不喂,宋言亦就不喝,他撑着手肘艰难卧下,嘴上不停哼唧自己这疼那痛。桑灵犟不过,用勺哐哐搅了搅碗底,发泄完又耐着性子一勺一勺将药送入宋言亦口中。
临走熄烛,宋言亦还欲为自己辩解,
“我不喜陌生人碰触。”
那还让她喂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