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帘幔被阴风鼓起落下,从两侧漫出的阴气将它逐渐侵染得变了色,也将它变得残破不堪,破开几个大洞。
阴雷声还在空中作响,凌道长察觉到不对,手中金光已笼罩到谢安逸身上,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包裹脱离舞台正前方,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谢安逸还未回过神,师父已然拿出八卦铜镜置于他面前悬浮,八卦阵开启,形成一个防护罩,卦象化作金光,屏蔽周围散发出的阴气。
谢安逸惨白的脸色逐渐缓和,弱弱唤了声:“师父。”
凌道长紧盯着帘幔后的动静,从谢安逸的布袋里掏出一个木盒丢给他,说:“把铃铛拿出来护体,这阴气浸入了你体内,师父就再也救不了你了。”
谢安逸出生不久就被送到道观养着,自小他就体弱多病,不少道士说他的体格并不适合修道,真遇上邪祟会轻易丧命。
但他师父不这般认为,将他带在身边,像师父更像是父亲一般教他读书习字,修道习法。十岁之后他的身子渐渐好转,只是他天资确实不足,到如今还是个半吊子道士,符纸画不好,术法也施不出。
可师父也并不嫌弃他的愚笨,除他之外再也没收过其他徒弟。
谢安逸听到师父的话,立刻将铃铛捂在手心。
这个铃铛不知道从何而来,他只知道记事起,就一直佩戴在自己身上。
问师父,师父也只说这铃铛和他有缘,若是有机缘,他自然会学会如何驾驭铃铛上的灵力。
见谢安逸捂紧铃铛,凌道长浮动身上长衫,悠然自得在他旁边坐下,闭着眼睛仿佛在小憩般,低声说:“这是你们地府的事,老道不掺和,但这姑娘之前答应过我要替我徒儿完成一个心愿,我得在这儿等着她。”
说完八卦阵再次金光大振,耀眼的金光驱散周遭阴气。距离老道师徒不远的鬼魂尖叫着朝舞台上方,鬼门口的位置靠,生怕慢一步就被这金光给打个魂飞魄散。
罗语薇看得出来,这老道在给她瞧自己的本事,这强烈的金光别说前来参加婚礼的小鬼,就连她带出来的厉鬼怕也近不了他们师徒的身。
而老道有金光加持还特意让他徒儿拿出铃铛,也并非是想让他这徒弟护体,分明是给她看的。
这东西是神物。老道在告诫她,别说地府的人,就连三清道的人见了此物,也得给几分面子。
她只是个地府阎王,自然也要懂得避让。
罗语薇顿时觉得手里的可乐不甜了,她抬手将可乐罐隐于空中,手指拨开帘幔缓缓走出。
淡淡朝道长颔首,以示礼貌。
凌道长掀开眼皮冲她微微一笑,便不再说话。
见阎王对他也恭敬,谢婉儿想起这老道有下地府抢魂的本事,不由又犯了嘀咕,这般有能耐的人,到底要自己为他徒弟做什么?
但现在并非是纠结此事的时候,她现在是要杀了这贺生庆替魏虹报仇。她赶到香樟酒店时,发现魏虹已经成了一个傀儡,替一个与顾婉婉一般模样的傀儡整理裙摆。
当时周围还有其余服务员,看样子并未被操控,那时她的鬼术还在,于是弄昏了几人。
这时,她才发觉这个傀儡只是一具女性尸体,她只好将傀儡体内控制它行动的阴气打散。
可当傀儡倒地幻化成一具腐烂的尸体时,魏虹好像护女心切,扑上来与她撕扯。看着魏虹的模样,她未敢还手,脸颊被魏虹手里的餐刀直接化开了一道血口。
眼看再不反击,那把餐刀就要刺进她的脖颈,谢婉儿只得将魏虹体内的阴气也一并散去。
没了阴气支撑,魏虹瘫软在地,从她身体的柔软程度来看,她分明刚死不久,而那散去的阴气里,还有贺生庆的气息存在。
谢婉儿抱着魏虹的尸体,正准备进宴会厅找贺生庆算账,便听见里面传出司仪主持人的声音。
原本开门的人应该是她这边的几个服务员,可她们都被自己弄晕了,谢婉儿正要抬脚踢门,却发现门从里面打开了。
之后便是宾客被她抱着魏虹这一幕吓得连连惊叫。
谢婉儿早已见怪不怪了,她从中南大厦出来,一路上已经吓到了不少路人,最后还是她控制了一个私家车的驾驶员,他才开车将自己送到此处。
此时,谢婉儿看着手里消失的玻璃碎渣,又看在她身旁被几缕阴气锁在墙壁上的贺生庆,她抓起贺生胜落在一旁的拐杖,直接怼到了他肚子上。
鬼术没了,这一击无疑是在给他挠痒痒。
谢婉儿瞧他那不痛不痒的模样,举起拐杖又要落到他头上时,被力量束缚了。
她回过头,见舞台后方的帘幔已经全部撩开,罗语薇站在舞台前方,周齐躺地的旁边。
身后黑暗中的厉鬼仿若一堵墙,在如烈焰一般的黑色雾气里,无数双猩红的鬼眼露出贪婪之色紧紧看着前方。
那涌入出来的煞气除了无法靠近谢安逸师徒,已经将整间宴会厅覆盖,黑气以极快的速度腐蚀着墙面与装潢,墙皮剥落,浸出粘稠腐臭的黑水,滴落在地板上,如同硫酸一般继续腐蚀地面。
谢婉儿眉头紧蹙,黑色粘稠犹如沥青一样的液体是厉鬼身上的怨气所化,莫说人,就算是成精的妖物碰上也会被蚕食。
阎王此行并未带判官崔珏,而是领来厉鬼,如此大动干戈,莫不是这贺生庆所犯之事,已然惹怒了地府?
可阎王却制止她,不仅不让她杀掉贺生庆,就连打他两棍子泄愤,阎王也要阻止。
她实在不明。
“阎王姐姐,他杀了我母亲!”谢婉儿举着拐杖,说:“反正我也要死,你让我杀了他!”
罗语薇依然是那副淡淡的模样,仿佛没有任何情绪,她抬手将周齐放到谢安逸脚边,轻声说:“麻烦道长也一同护着他。”
凌道长手指微动,金光也落到了周齐身上。
罗语薇这时才从台上踱步而下,说:“你不能杀他,他算是半个人,杀了人,你所积的德也就功亏一篑了。”
谢婉儿不服,有些执拗:“大不了不去投胎了。”
罗语薇脸色一沉,缓缓走到谢婉儿旁边,说:“那我这后门可不是白开了。”
“反正你带这些厉鬼来也是要收拾他,不如让我来。”谢婉儿继续争辩一句。
罗语薇这时却摇摇头:“嗳不是,厉鬼不是来带他走的,是带你。”
“啊?”谢婉儿眼里浮出五分诧异五分震惊:“带我?”
“对啊。”罗语薇嘴角勾起一抹笑。
轻轻抬手间,那堵墙的厉鬼仿佛失去控制,如饿狼捕食一般直接冲了过来。
地上的黑色液体也迅速汇聚在一起,迅速朝谢婉儿的方向来。
漫过她的脚踝,一股灼烧感登时从脚背腾升至身体内的各个角落。
黑水顺着她的肌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