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封经历过,他看着施干,施干的每个反应都在他的意料之内,只是他没想到,施干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只是静静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死了吗?”何罗鱼看着施干问。
施干只能看见何罗鱼的嘴动了,他移动了一下眼珠,何罗鱼就不说话了,他虽然双手揣在包里,但是他的手掌心已经全是汗了。
乔封的神经也紧绷着,但是他的脑子开始胡思乱想了,他看见施干快坚持不住了,他去拿了条毛巾塞到施干嘴里,嘴里有个东西能咬着,施干就死命咬着,这样自己的身体就能产生一种向外的力,而不是单纯受着这感觉了。
药效的时间不短,乔封知道。
施干还是想把脸埋进枕头里,不是为了遮眼泪,而是想找另一个受力点,他觉得自己应该会疼到哭,但是他觉得自己脸上除了汗,没有眼泪。
施干开始用别的办法转移注意力,他开始回想白球爆炸的时候的场景,那东西就像是有定位一样,很快就找到他们了,那个东西一开始是出现在阿水的脚下,他看见阿水被往上顶了一下,马上就把阿水推开了。
施干觉得自己的思维现在异常清晰,他能很肯定当时四周的地面没有出现异常,所以这东西是直接从地下垂直冲上来的。
而且这东西对他造成的影响和前一个自爆的白球不一样。qula.org 苹果小说网
施干忍不住地想,难道十三个白球每个都不一样?
想着,施干就开始回想这段时间的事情,从他见到多吉次旦开始,一件一件,一点一点开始回忆,他所经历的一切,他当时的想法,甚至包括那天的天气。
施干的思绪开始变得分散,他把这几年所有的事情都回忆了一遍,事情的顺序就是乱序,他开始猜测乔封他们在广西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他也开始幻想现在东南亚的情景。
他觉得自己的呼吸开始变轻了,身上的痛感也开始褪去,浑身上下开始出现酥麻的感觉,一种舒适的感觉从他的心口开始往外扩散,施干觉得自己蜷起来的身体开始舒展,手也没有抓着铁架了。
这个时候他应该会觉得手指僵硬活动不了的,但是施干觉得自己现在能随意地控制自己的身体。
施干突然愣了一下,他发现他的眼前是一片黑暗,太突然了,刚刚那些所有的景象都消失了,滇寨的树林,海南的大海,全都变成了一片漆黑,就好像一场梦突然醒了,而他却还在躺着回味。
施干愣了一下,他开始渐渐接受这样的平静,他的脑子里已经什么也没有了,施干觉得很奇怪,就好像刚刚那一瞬间他就把那些回忆全都丢出脑子了,他试着回想起点什么,但是他总会在某个瞬间猛然清醒过来,然后一点也想不起来自己刚刚想了些什么。
施干觉得有点难过,如果这就是回光返照的话,那回光返照结束到自己彻底死亡的这段时间,他什么也没有了。
可是藏巴不是说过没有人会死吗?藏巴不是说每个人都能出去吗?
施干想着,觉得更难过了,假藏巴说自己会永远留在这里,是以这种方式留下吗?他还没有好好和卫也道别,他和乔封签的合同还没有生效。
施干突然发现自己又能想起点什么来了,但是全都是杂碎的记忆,而且这些记忆都和乔封有关系。
想不起来东西的感觉太难受了,施干现在很感激乔封出现在他的回忆里,这样在他死之前,他还能有点东西去想,而不是在虚无里漂着。
在施干的目光涣散第一瞬间,何罗鱼就伸出手把手术刀拿在手里了,乔封还看着施干,就看见何罗鱼已经动手了,他先是在施干的手臂上划了一下,观察了一下施干的反应。
施干犹如死了一样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目光无神地看着某个方向。
“动手。”何罗鱼对乔封说,“我们的时间不多,抓紧。”
乔封赶紧去帮何罗鱼,但是他没有操刀的经验,所以他确实只能给何罗鱼打下手,他扯了一下施干的裤腰带,发现这东西其实并没有往下蔓延,乔封松了口气,帮着何罗鱼把施干翻了个身。
“他背上有伤口,先处理伤口那里的,免得那东西钻进去。”何罗鱼说着,就在施干的肩胛骨那里划了一刀,他观察了一下,没有血溢出来,然后顺着刚刚那刀又划了一刀。
乔封马上就伸手把那个口子掰开,但是那东西大有一种马上就要合上的架势,乔封觉得自己的手马上就要被吞进去了。
“不对。”乔封皱眉想着,“不对,这样没用。”乔封的大脑飞速运转着,如果这东西不愿意离开施干的身体的话,不管他们做什么都是白费,他们一开始居然把这一点忽视掉了。
何罗鱼也愣住了,他看着乔封,两个人互相看着,突然觉得自己刚刚有点蠢。
“我知道!”帐篷的帘子突然被撞开了,乔封猛地回头,就看见了加央贡布,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挣脱了钟鱼,乔封看见加央贡布的衣服乱糟糟的,看起来是费了很大劲的。
“你知道什么?别他妈说话说一半。”乔封只来得及看加央贡布一眼,就把目光重新看向了施干。
“用血,你的血。”加央贡布走到乔封身边比划着,“我刚刚都问了,外面那个野蛮人说你吃过极生,这东西不喜欢极生。”
加央贡布刚说完,钟鱼就掀开帘子朝里面大喊:“滚出来!你丫属泥鳅的?”
加央贡布看起来很激动,他看着乔封,反复强调:“我不会骗你!”
乔封看见钟鱼冲进来了,知道郤昱多半是被别人拉住了,这里面的事情已经瞒不住了。
钟鱼把加央贡布拉出去,一边走一边骂,乔封看着加央贡布的眼神,在行动和不行动之间反复横跳。
最后,乔封犹豫了一下,伸出手抓住了何罗鱼手里的手术刀,用力一拉,把自己的手掌划破了。
血一下就涌了出来,然后乔封就发现那东西有了反应,血滴下去落在它们中间,它们就全都散开了,乔封看见了施干原本的皮肤,通红,有点点血点。
何罗鱼愣了一下,看了乔封一眼,乔封从边上的医药箱里抓住一卷纱布,用嘴撕下来一段,咬着把伤口裹起来,然后用力捏拳,让血把纱布浸湿。
随后,乔封就朝何罗鱼划开的口子伸出手去,那东西果然全部散开了,就像是见鬼了一样。
乔封随即把纱布扯下来,裹到另一只手上,两只手一起,抓住那个东西,就好像剥皮一样把它从施干身上扯下来。
乔封感觉到手里的东西在剧烈挣扎,他用尽全力才能把那东西抓住,他不能让这东西跑了,如果附在了别人身上,他们相当于白干。
“钟鱼!给我找个盆来!”乔封朝门外大喊,钟鱼在外面“啊”了几声,但是还是很快就把乔封要的东西拿来了。
“干什么?”钟鱼看见乔封徒手抓住了那个东西,一脸震惊,“你不要命了?”
“把盆放我脚边,再拿一个过来,叫别人去拿。”乔封手里抓着一团黑色东西,钟鱼把盆放在乔封脚边,乔封直接把那东西丢进了盆里,那东西被丢进去以后就没有再往外爬了,钟鱼很谨慎地看了一会儿,然后才跑到门口叫外面的人拿盆。
“快点。”何罗鱼看着施干催促乔封,“他快不行了。”
“我也快不行了。”乔封咬牙说着,他需要用很大的力气才能把这东西抓在手里,但是因为施干的皮肤表皮没有自己的血,所以要把这东西剥下来,必须要让自己的血流在施干皮肤上。
钟鱼很快就把盆拿进来了,拿在手里问乔封要干什么。
“放血。”乔封喘了口气,看了钟鱼一眼,“把血装在盆里,倒在施干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