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爸妈“扔”下的韩陶陶半分不委屈难过,甚至还挺开心,拎着自己的小行李箱笑眯眯地住进了秦家,一进来便四处探索,满屋子都飘满他的咯咯笑声。
顾闻语向来喜欢小孩子,见着韩陶陶这么位讨人喜欢的淘气包,听他脆生生地叫自己“外婆”,更是满心欢喜,不由分说地给他塞了个厚厚的红包。
既然是圣诞节,那小辈们自然也是会有礼物的,秦佑准备的礼物昨晚已经送了,是一张黑卡,卡上的图案由他亲自设计并绘制,是q版的苏君欣抱着小右,可爱又萌,和黑卡这响当当且霸气侧漏的名号十分不相符,苏君欣却十分喜欢。
刚吃完早餐,苏君欣便被秦佑带去客厅那棵圣诞树。树上挂了各种大大小小的装饰物,树下则摆放着两个大大的礼物盒,包装纸一红一蓝,显然是为两人准备的。
拿了剪刀来将礼物盒拆开,苏君欣的礼物是一套手工制作的刺绣旗袍,面料是上等绸缎,缥缈如雾的烟黛色,触手柔软滑腻。领口挺括有形,上镶一圈淡紫卷边,盘扣做成秀气典雅的鱼尾状,沿着斜襟排列三个,袍身用数种丝线绣着短旗鸢尾,柔韧的叶片,舒展的花瓣,像一首穿过稀薄雨雾的小调,婉转而清越。
旗袍旁放着个同面料的香囊,没有绣鸢尾,而是在左下角处用浅紫色的丝线绣了个“苏”字,字体是簪花小楷。
苏君欣的眸中闪过惊艳,指腹轻轻抚过旗袍上的刺绣花样,满心赞叹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只稍怔愣地看着它。
顾闻语见她这反应,便知道自己这礼物送对了,和秦宗对视一眼,脸上露出慈母笑意。
秦佑在一旁补充:“妈在三个月就开始准备这身旗袍,每一针每一线都是她最信任的刺绣师父绣下。”
苏君欣终于回神,闻言了然颔首,连声道十分喜欢,却转念一想,忽然反应过来,“三个月前?三个月前我们才认识没多久吧?”
九月底,那时候她和秦佑刚刚成为朋友,关系甚至都称不上亲近,他居然就让他妈给自己准备这礼物了?
苏君欣一脸“我怀疑你有阴谋”的表情打量秦佑。
秦佑一愣,自知嘴快说漏了话,对上苏君欣调笑的眼神,摸摸鼻尖,有些心虚地移开视线。
顾闻语见状,笑得花枝乱颤,十分不留情面地揭自家儿子的底:“他啊,早在第一眼见你时就惦记上你了,那时候那字还没一撇呢,就说你是我未来儿媳妇!”
苏君欣扬了扬眉梢,瞥向秦佑,“真的啊?”
“当然是真的,来,给你看聊天记录!”顾闻语极少见秦佑露出这般窘迫得说不出话的样子,从小到大,这孩子都像投胎前没喝孟婆汤似的,有时候遇上事比他爸还要沉稳镇定,却因为遇到苏君欣,每每破防露出少年郎羞窘姿态,身为母亲的她自然惊奇又纳罕,便故意要逗弄他,将自己的微信打开,往上翻到一段聊天记录,展示给苏君欣看。
苏君欣好奇凑过去,便见对话框上显示的日期是今年八月二十九日,秦佑先发来了一张她坐在河畔边的侧影照,不太清晰,看角度和环境应该是躲在车上偷偷拍的。
【秦佑:[图片]】
【午枕觉来闻语鸟:这姑娘真好看,是谁?】
【秦佑:你未来儿媳】
【午枕觉来闻语鸟:什么?!】
【秦佑:我对她一见钟情了】
【秦佑:妈你赶快准备好礼物吧,今年我会带她回家。】
顾闻语拿指尖轻轻点了点秦佑那最后一句话,“啧啧”几声,“你看,他那个时候就已经对你起了贼心!”
苏君欣听见这话,忍不住“噗呲”笑出声,揶揄地看向秦佑,“你还挺自信,我都不认识你,你就敢保证把我带回家了?”
一旁淡定坐在沙发中的秦宗放下报纸,墨镜后的黑眸里透着与秦佑相似的肃然神情,默默对秦佑比了个大拇指。
儿子真不错,有咱秦家儿郎风范!
见亲妈和亲媳妇都用那样的眼神看着自己,秦佑的耳尖像是被火烫着了一般泛起绯红,握拳抵唇,十分不好意思地轻咳一声,找了个十分显而易见的借口溜出了客厅,惹得婆媳两人又是一阵善意嘲笑。
之后顾闻语带苏君欣上楼试穿了那身旗袍,尺码刚刚好,也不知秦佑那时候是怎么得知的她的身高三围,每一处竟都贴合着身段,勾勒出曼妙的双肩、窈窕的腰线,起伏收拢,恰好得如量身打造,典雅而大气。
顾闻语身为女人,见苏君欣换了旗袍从浴室出来,一时间也看得怔愣,连声道好,旋即又帮她盘了发,从自己的首饰盒里挑了支白玉发簪,斜斜插入发间。
少女正值碧玉年华,身形修长单薄,微微昂首挺胸,姿态大方,蓬松如云的青丝中一点温润玉色的海棠花于走动间轻晃,映着那双锋芒内敛的幽深黑眸,烟黛色旗袍侧边分叉,露出半截如玉般的纤细小腿,脚上那双似白似黛的高跟鞋后点缀几点碎钻,脚背弧度流畅优美,处处都美得惊心动魄。
顾闻语喜欢旗袍,不仅衣柜里大半是各种定制旗袍,出席重大场合也基本都穿旗袍现身。她在商界的名声响当当,旁人巴结都还来不及,更没人敢对她的着装置喙多嘴。
苏君欣一来,便大大满足了她从前想要养个女儿在身边的心愿,圣诞节过后愣是留她多住了几日,直到过了元旦才依依不舍地送她回国。
苏君欣来美国时只带了个行李箱,返程时却大包小包拿了一堆,都是顾闻语给她塞的特产和礼物。
另外还有个叽叽喳喳像小麻雀的韩陶陶。
韩陶陶假期没结束,爸妈还在外头浪也没来接他,苏君欣便顺路将他也带回了国。
落地已经是深夜,陈叔早早等在出机口,见着几人便立刻赶上前接过行李。
一抬眸,对上苏君欣屡屡投来的视线,陈叔心中有些疑惑,但还是扯出个微笑,旋即继续帮着秦佑将那些大包小包塞进后备箱。
苏君欣一愣,想到美国那个和蔼可亲的陈叔,对比面前这个沉默寡言冷面冷性的陈叔,被他刚才那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给惊了一下,搓搓手臂上冒出的鸡皮疙瘩,暗道一句“明明是双胞胎,性格怎么会差这么大”,便上了车。
她在美国的这几天,小右因为不喜欢坐飞机,去了那边也只能每天隐身,过得不自在,所以便留在家中没跟她走。
苏君欣回来时没提前和小右打招呼,路上买了份小蛋糕准备给它个惊喜,结果一打开门,自己先迎来了个惊吓——
离开前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屋子,此刻却凌乱得像是被抢劫过,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酒味,家具挂画东倒西歪,电视机开着,原本应该在衣柜里乖乖躺着的衣服被扔的满地都是,茶几上放着几个空了的餐盒,桌面上还洇着一摊颜色不明的液体。
苏君欣第一个反应是家里遭贼了,可又很快反应过来,他家被秦佑的人严加把守,那天内鬼闯进她家放摄像头都被发现,更不用说眼前这情形......
正想着,忽然听主卧方向传来玻璃落地的破碎声,苏君欣和秦佑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朝那边走去。
推开半掩的房门,眼前的情形再度让苏君欣眼前一黑,额上青筋直跳。
小右脑袋上顶着件粉色胸衣,龙脸喝得通红,一只爪子里捏着酒杯,一只爪子中抱着个小熊玩偶,站在床上跟随耳机里的音乐蹦迪,酒杯里的液体晃晃荡荡,不断溅出来落在雪白的床单上。
嘴里还在嘶声跟着喊麦:“哟!哟!哟!来朋友们让我们抓住今天晚上,crazy的音乐,哦ruai,哎威万——”
音乐声戛然而止。
小右醉眼朦胧地望过来,还有些没认出来苏君欣的身影,嘴里含含糊糊道:“哎你谁啊,谁让你关了我的音乐的?”
苏君欣黑着脸,深深吸了一口气。
“小!右!”
凌乱的客厅内,勉强清出了一块干净的落脚地。
苏君欣坐在刚刚擦干净的沙发里,手里拿着根鸡毛掸子,面前的地板上跪着被那一声吼吓得彻底醒了酒的小右。
小右可怜兮兮地吸了下鼻子,抬眼偷觑苏君欣的脸色。
“啪!”鸡毛掸子用力敲在茶几上,小右浑身一抖,赶紧又低下了头。
“嘤嘤嘤,主人,我错了。”
苏君欣冷哼一声,环视一圈四周,更觉糟心,把鸡毛掸子敲得啪啪作响,“我走之前是怎么嘱咐你的,好好看家,不要闹出大动静。你倒好,喝酒蹦迪,还想把家给拆了!”说着狠狠拍了下身下被龙爪挠出个大洞的真皮沙发。
小右的手藏在身后用力掐了把自己的肉,眼睛里登时便包了一汪泪,“主人我错了,我不该嘴馋偷喝那瓶酒,我下次不敢了呜呜呜呜......”
苏君欣嫌弃地盯了它一会儿,见它实在是哭得可怜,冷哼一声,倒还是缓了神色,“念在你是初犯,这次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
抬手用鸡毛掸子指了圈客厅,斩钉截铁道:“你自己弄出来的自己清理干净,还有未来半年的家庭卫生,都由你负责。”
小右傻眼了,还要说什么,被苏君欣眼睛一瞪,顿时又蔫巴了,不情不愿地站起身去拿扫把。
转眼一瞧,却见秦佑坐在一旁,边嗑着瓜子边一脸幸灾乐祸地看着自己,那眼神里分明写着“看好戏”三字。
小右心思一转,忽然想起来,那瓶“罪魁祸首”酒似乎就是秦佑之前带过来的,说是等以后安全区建成后开来庆祝的......
它愤恨地咬咬牙,见秦佑还在嗑瓜子,眼珠子骨碌一转,翘起嘴角露出不怀好意的笑。
“你嗑的瓜子,是掉进马桶后被我捞起来的。”
秦佑动作僵住,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手上这捧瓜子。
似乎...真的有点湿湿的......
小右转身,偷笑着溜走。
苏君欣瞧得分明,知道小右是在故意诓骗秦佑,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俩幼稚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