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在这个平平无奇的夜晚,一则新闻瞬间引爆了整个南城的社交圈——

在近郊的某个私人庄园地下,发现了预计超万吨的石油原油!

一段记者的采访视频也在各大微博营销号和微信公众号里传疯。

视频画面中是个十分年轻的女孩,扎着清爽利落的马尾,笑容安静而疏离。

当记者介绍到她就是庄园的现任主人时,激增的弹幕瞬间占满了整个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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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又漂亮,还拥有一整座庄园???果然人比人气死人tat】

【查到了,她是南城一中的学生,名字叫苏君欣,今年才17岁......】

【卧槽这不是我们学校的校花吗?她家原来这么有钱啊???】

【别人的十七岁:品学兼优、颜值超高、坐拥千万豪宅、未来的石油大亨,我的十七岁:富婆,饿饿,饭饭】

采访视频仅仅不到五分钟,但当苏君欣对着镜头说出“将开采所得的石油全部捐献给国家”这句话时,整个网络都为之沸腾了。

【我去?这姑娘疯了吧,居然全部捐给国家?】

【不跟石油公司合作,不自己发家致富,反倒全都给国家...好家伙,我直呼好家伙】

【这觉悟够高啊,佩服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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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上的,你那不是被掰弯,而是纯颜控罢了[狗头]】

【万吨的石油说捐就捐,好魄力!】

【这姑娘前途无量。】

此时此刻,孟家大宅中。

孟明昆靠在真皮沙发里,长腿交叠,手中晃着半杯红酒。

他掀开眼皮,目光淡淡地落在坐在对面的律师身上,道:“这一次,不管是砸多少钱,耗多少资源,都必须把那座庄园抢过来...我要让苏君欣知道,有些人是她永远也得罪不起的!”

律师闻言笑着附和:“孟先生您请放心,我已经有了十成的把握,这一次,您一定会得偿所愿!”

然而他话音才刚落,一道急匆匆的脚步声便从走廊外传来。

苏依猛地推开书房的门,不顾形象地惊呼:“明昆哥哥,不好了!苏君欣的庄园地下被发现了石油!”

“什么?!”孟明昆闻言瞬间坐起,也不管手中的红酒撒了满地,快步走到她面前,“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将手机里的新闻截图递给他。

孟明昆快速浏览过,眸中闪过慌张,脸色阴沉地转过头,看向律师,“现在还有几成把握?”

律师想了想,咽下口水,“只要石油归属权在她自己手中,那我就能想办法夺过来,大概有五成把握。”

孟明昆脸色稍缓,刚要说什么,却被苏依打断。

她放下手机,神色怔然,喃喃道:“来不及了,她已经在新闻里宣布将石油全部捐给国家,还...上了热搜。”

而与此同时的另一边,苏君欣的家里,响起一阵压低的笑声。

“你是怎么想到这一招的?”秦佑的声音从手机扬声器里传出来。

苏君欣眯着眼躺在浴缸中,双颊被热气蒸得微微泛着红,闻言勾起唇角露出个得意的笑。

“现在全华国都知道我苏君欣将石油捐给了国家,他孟明昆要是再想打庄园的主意,可就得好好掂量掂量,他有没有敢和国家较量的本事了。”

“那可是万吨的石油,你就没有一点舍不得?”

她意味深长地摇头,“石油能给我带来巨大的利润,这的确很诱人,但我也明白‘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在实力不足以抵抗来自各个方面的觊觎与攻击时,必须舍弃利益求生存,或者说,用利益来交换能让自己前路畅行的靠山。而这个世界上最大的靠山,莫过于国家。”

“所以...你用庄园和石油换来了什么好处?”秦佑一语道破。

她笑:“你知道南城有个待修建的高尔夫球场吗?”

秦佑嗯了声,“在开发区附近,听说是个大项目,但因为资金不足一直搁置。”

苏君欣缓缓睁开眼,手指在浴缸边缘轻敲,边回忆着和政府人员商谈时的细节边道:“的确是个大项目,球场总面积将近两百公顷,果岭、长草、沙坑、水池应有尽有,北面被山脉遮挡,全年气温适宜,南面有天然湖泊,水源充沛,西和东分别衔接南城重要的两大交通枢纽...这样一块可遇而不可求的宝地,现在归我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

“怎么,被吓到了?”她忍不住打趣。

秦佑轻笑,“你这买卖还真不亏。”

她得意地轻哼一声,“那当然,我苏家人向来精明,可不会做亏本买卖!”

说完这句话后她却突然顿住,脑海中飞快闪过某个陌生的片段——

一个长发女人背对着她站在窗前,正在和几个男人对峙。

她虽看不清他们的脸,但仍能感受到剑拔弩张的气氛。

打头的男人最先开口:“我们能理解您的心情,但现在的局势对于我们十分不利。请您冷静,退让几分,我们会帮您想到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

“不需要你说,我当然知道在这种关头最忌意气用事。”女人冷哼一声,话锋猛转,“但老娘姓苏,所以我想生气就生气!他们今日敢动我的女儿,我便让他们全族未来百年无一日安宁!”

说罢,她转身,两团炙热的红色火焰瞬间在掌心中腾起。

苏君欣下意识屏住呼吸,想要去看清女人的脸——

“君欣?”

秦佑的声音将她唤回现实。

“嗯?”她眨眨眼,还有些懵。

“你刚刚怎么了,为什么突然不说话?”

苏君欣反应过来,抬手揉揉太阳穴,“没什么,就是脑子里突然蹦出来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感觉像是...某段被我遗忘的记忆。”

“是么?”秦佑顿了几秒,眸光微闪,“也许是你以前做过的梦吧,有研究表明,精神压力过大容易使人混淆现实和梦境,误以为梦中经历的事情都真实发生过。这是很普遍的现象,多休息休息就好了。”

“嗯,我会的。”

两人道了晚安,便各自挂断电话。

秦佑放下手机,沉思片刻后抬眸看向坐在沙发对面的苏听白。

“她想起来一些事了。”

要说苏君欣最没料到的,就是自己会在网络上“爆火”这件事。

为了保护自己而不得不主动暴露在大众视线中,接受舆论的审判,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下的举动。

不过好在出了石油的事后,孟明昆那边便停止了一切针对自己的行动。

正是上午,苏君欣独自一人待在地下室中,伏在案头,执笔对着一张巨大的图纸上写写画画。

她的庄园捐给了国家,新的安全区位置改到了高尔夫球场中,一切都要重新设计建造。

幸运的是,高尔夫球场还没来得及修建主体建筑,省了她不少拆除重造的时间和财力,也能更好地去规划地图。

正当她计算着训练场的大小时,门口传来一阵门铃声。

她放下笔,走上楼通过猫眼往外瞧。

见到外头站着的人后,她赶紧打开门,“李维泽,你怎么来了?”

“我在新闻上看到你了!”李维泽用目光将她上下打量一遍,语气担忧而焦急,“之前听说你被绑架,我去医院蹲守了一整天都没见到你,昨天下午来找你你不在家,手机也一直关机...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苏君欣一愣,有些不明所以:“我的手机在被绑架后就弄丢了,昨天下午有事出了门...”突然想起什么,她稍稍蹙起眉,“秦佑他说已经将平安的消息告诉了你们,难道他没给你打电话?”

李维泽闻言眸光一暗,垂着的手不自觉攥紧了些,“这两天我没有接到一通电话,还是找姜老师询问后才知道你家的住址——”

他话还没说完,苏君欣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她说了句“稍等”,接通电话。

“喻曜,试验有进展了?...怎么可能?你等等,我马上到!”

见她表情有异,李维泽也不自觉提起了心,“出什么事了?”

她收起手机,正色道:“先和我去一个地方,路上再给你解释。”

苏君欣报了喻曜家的地址,在出租车上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尽数告诉了李维泽。

他听后大感诧异,显然没料到前因后果居然会是这样,一时间愣愣的都说不出来话。

“对了,你刚才说自己没接到过秦佑的电话?”她问。

李维泽嗯了声,“我一直在等你的消息,连觉都没敢睡。”

见他眼睛下果然挂着俩大黑眼圈,苏君欣愧疚地抿起唇,“我以为他已经通知你,就没再给你打电话。对不起,下次我一定会亲自——”

“不会有下次!”李维泽突然出声打断,随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垂下眼睫移开视线,声音压得低低的:“我以后都不会让你再陷入这样的危险中。”

苏君欣闻言心里一暖,抬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笑着缓和气氛:“干嘛呀,我被绑架又不是你的错,这么自责干什么?而且你看,我现在难道不是毫发无损地出现在你面前吗?”

李维泽抬头对上她的视线,默了片刻,忍不住跟着笑起来。

紧接着他又突然想到什么,笑容很快收敛起来,问:“苏君欣,秦佑他是不是很讨厌我?”

苏君欣眨眨眼,摸了摸鼻尖,有些不知道该怎样回答这个问题。

李维泽凑近一些,“他一直不喜欢我和你走得太近,你也知道,他起初还威胁过我。我和他都是你的朋友,我能容得下他,他却看不惯我,甚至想将你据为己有...”

苏君欣心脏一紧,想也没想便为秦佑辩解:“别这么说,他只是在看待情感的方面和其他人不太一样,他并没有恶意。”

李维泽眸光一闪,压低声音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他是这样和你说的?”

苏君欣自然听出了他语气里的古怪,不由蹙眉,“李维泽,你是不是在暗示些什么?”

“没有。”他十分果断地否定,顿了顿,“我并不在乎秦佑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只是以你朋友这一身份为你着想,秦佑他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单纯,我希望你能知道这一点,而不是一直被他蒙在鼓里。”

苏君欣抬手捏了捏眉心,转过头看向车窗外。

不知为何,听了李维泽的这番话后,心中忽然有些莫名的烦闷。

她沉默片刻,低声开口:“你以为我不知道这些么?秦佑他的确对我有所隐瞒,可我也同样没有完全坦诚。你不明白,我亏欠他的实在太多太多,哪怕明知道他是带着目的性接近我,那我也只能认了。”

李维泽安静地注视她,眉心拢起,“你是不是也预知到了他的未来?他对你来说很重要,对么?”

苏君欣微愣,没料到他会往这方面想。

不过倒确实是个好说辞。

于是她索性就坡下驴:“是啊,秦佑他也和我们一样是异能者,如果未来能有他的加入,安全区会更加壮大。你俩以后还要一起合作共事,不如趁现在赶紧重新修复关系,说不定还会成为很好的朋友呢!”

李维泽扯起唇角笑了笑,“只要是你认为好的,我都可以接受,只是看他会不会同意了。”

苏君欣立马拍着胸脯打包票,“放心吧,他性格别扭归别扭,大事上还是分得清的,我能说服他同意!”

说话间,两人也已经到达目的地。

喻曜早早便等在了门口,见到苏君欣后赶紧迎上来。

他快速扫了眼李维泽,“这是谁?”

“我朋友,李维泽,也是异能者。”

听到最后三个字,喻曜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仔仔细细将他全身上下打量了一遍,“你也有异能?是什么样的,能展示给我看看吗?”

李维泽还是第一次被除了苏君欣以外的人知道这重秘密身份,难免有些拘谨,抿了抿唇,道:“我是木系异能者。”

“木系?”喻曜有些纳闷,“看你这身板我还以为你是攻击型的。”

苏君欣叹口气,无奈地打断他俩:“好了话痨们,咱们可还有要紧事,喻曜,快带我们去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

喻曜回过神来,领着他俩进了实验室。

刚掀开门帘,苏君欣便被眼前出现的一幕惊得倒吸一口凉气——

实验室靠墙一侧摆着一个巨大的透明笼子,里头关着三四十只小白鼠,半数以上都已经死亡,其余的十来只正撕打在一起,有的甚至连半个脑袋都已经被咬了下来,却还是吱吱叫着疯狂朝同类进攻,血肉模糊的样子恶心又瘆人。

她扭头朝李维泽的方向看去,果不其然见他正捂着嘴侧过头低声干呕。

“喻曜。”她无奈地看向他。

恶作剧得逞后的喻曜捂嘴嘿嘿一笑:“抱歉抱歉,忘记给你们高能预警了。”

说着他走上前,站在那一排笼子旁,抬手按下某个按钮。

很快,笼子里便被淡白色的烟雾充满,那些还在撕打着的白鼠们也渐渐停下了动作,最后全部昏迷倒下。

李维泽缓过劲来,凑近打量,“它们怎么了,为什么会变得这么疯狂?”

苏君欣解释道:“我偶然得到了一支试剂,猜测里面应该是丧尸病毒,所以拿来给喻曜做试验。看眼下这情况,我应该没猜错,它们都已经被感染了。”

“丧尸病毒...和上次张子昂的情况一样么?”

“嗯,不过他很幸运,并没有被感染。”

喻曜看看苏君欣,又看看李维泽,开口打断道:“等等,你们说的这个张子昂,难道也是个异能者?”

“对,他接触丧尸病毒后脱险,之后就觉醒了异能。”

喻曜登时睁大了眼睛,诧异地低声喃喃:“你和他,还有张子昂...怎么这么多异能者?天哪,我突然觉得自己好普通。”

苏君欣闻言嘴角微抽,轻拍他的脑袋,“放心吧孩子,从来没有人觉得你普通过。”

“说正经的,你把我们叫来究竟是为了什么事?”

“是我在试验时偶然发现的现象...”喻曜戴上手套将笼子打开,挑了只只受了些皮外伤的白鼠拎出来,摆在实验台上,“你之前猜测的确实有道理,那支试剂的确能使生命体在极短时间内陷入极度渴望血肉的狂躁状态,就和电影里的丧尸一样,但是——”

苏君欣眉头一蹙,“但是什么?”

他没回答,而是取来电击枪,打开开关对准桌上那只白鼠。

“滋滋”的声音响起,白鼠浑身猛抖了一下,眼睛瞬间睁开。

苏君欣下意识抬手做出防御动作,“小心,退后!”

以往的经验告诉她,越是这种体型小的动物,发起狂来越是致命。

然而等了几秒,那只白鼠却只是安静地趴在桌上,小胡子一抖一抖的,丝毫没有先前那副凶残嗜血的模样。

她傻眼了:“这是什么情况?”

“你送来的病毒应该还只是处于实验阶段,并没有达到发明者想要的效果。”喻曜将它重新放回笼子里,“病毒的效用只在被感染生命体处于活跃状态下才会起效,而一旦生命体昏迷或是陷入沉睡,病毒就会失效。”

苏君欣闻言微愣,她看着那只正在舔舐身上伤口的白鼠,蹙眉沉思。

片刻后,她突然想到什么,扭头问李维泽:“南城有多少家精神病院?”

“精神病院?专业的有三家,私人的就不清楚了,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一件事。”

她匆匆走出实验室外,掏出手机给秦佑拨去电话。

对方很快接通。

“君欣,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啦?”

“秦佑,我需要你帮我个忙。”

他的声音很快严肃下来:“嗯,你说。”

“能不能帮我查查,南城所有精神病院近两年新增病人的数量和他们的具体病情。”她顿了顿,“我知道这有很大难度,但只有你能帮到我...拜托。”

秦佑轻笑一声。

“放心吧,我不会让你失望。”

得到他的保证,苏君欣心中的大石落了一半。

刚挂断电话,李维泽便出现在她身后。

“你刚才在给秦佑打电话?”

苏君欣转身,点头,“我有个猜测,希望能从他那里得到验证。”

“什么猜测?”他追问。

苏君欣想了想,面上流露出几分犹豫。

newworld的事情她还从未和李维泽提起过,解释起来实在太复杂,而且她也的确只是由刚才在实验室看到的情形产生了一个联想而已,并不能完全确定。

多说多错,她怕他会产生什么不必要的误会。

李维泽见她如此,却显然是误会了什么。

他垂下眸,闷着声音道:“你不想说也没关系,我知道这是你们俩之间的事。”

苏君欣一愣,刚要解释,喻曜却探出了头。

“快过来,又有新情况!”

她只好收回话头,赶紧返回实验室。

那些关着白鼠的笼子里此刻一片骚乱,所有的白鼠全部苏醒,却并没有都像是先前那只一样恢复正常,小部分的白鼠再次陷入狂躁状态,甚至比最开始感染时更加凶猛,几乎将其它白鼠都啃噬殆尽。

苏君欣见状大惊,“你不是说它们都会恢复正常吗?病毒出问题了?”

喻曜操纵小一将这些扭打在一起的白鼠分开关在单独的笼子里,闻言却只是摇头。

“我也不清楚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现象,也许病毒在不同个体内表现出来的状态也有不同。”

一直没怎么发表看法的李维泽此时却突然插了句嘴:“你们发现了么,这些恢复正常的白鼠的体型都比较瘦弱,而那些没有恢复正常的看起来更加健壮。”

苏君欣凑上前,目光逐个扫过那些白鼠,恍然大悟:“确实是这样!喻曜,病毒可以选择特定的宿主吗?”

喻曜点头,“虽然现代科学界对此没有明确的说法,但我认为是可能的,有些病毒会选择特定的人群,比如老年和儿童,这类人体质相对较弱,更容易感染。而你带来的这种病毒很特殊,会出现仅感染群体中的某些健壮个体的情况也不是没可能。”

“携带丧尸病毒的人只有攻击同类才能使病毒传播,而越是强壮的人,攻击成功的可能性也就越高。”苏君欣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踱着步,低声喃喃,“这种病毒还处在初期阶段,没有进化成末世里那种任何种群任何环境都会被感染的丧尸病毒,所以为了得到更好的扩散,它们会自主选择更加强悍的宿主...”

“也是一种保护自己的方法。”

“你说什么?”她扭头看向李维泽。

他道:“这种病毒如果先感染弱者,很容易在早期就被发现并控制,而感染强者后,短时间内带来的破坏性巨大,人类如果没有提前防备,极容易被一举击溃。”

“所以——”

她将目光转向那些白鼠。

“丧尸病毒的最终进化只是迟早的事,甚至此时处于初期阶段的它们其实早已悄无声息地潜伏到了人类群体中。”

话音刚落,三人都沉默了。

苏君欣的脑中再次浮现出某个决定,她闭了闭眼,看向喻曜。

语气十分严肃:“喻曜,我想正式邀请你,加入我们的阵营。”

喻曜有些懵:“你们的阵营?”

“我打算建造一座安全区,在危机降临时庇护人类,可现在我发现末世的起源并不是天灾,而是人祸。”她抬手指了指那支已经空了一半的病毒试剂,“你也看到了,一旦这种病毒进化后扩散,全人类将陷入前所未有的危机...所以,我们需要你的才能。”

喻曜面上显出几分诧异,“你这么信任我,不怕我泄露秘密?”

苏君欣轻轻勾唇,反问:“你已经从我这里知道了这么多,真的以为我还会轻易放过你吗?”

他反应过来,忍俊不禁,“那假如我加入你们了,还能采你的血做实验吗?”

“当然。”她十分爽快地答应,“只要你不是为了做危害人类的事。”

喻曜看看她,又看看默不作声的李维泽,伸出手。

“行,我同意加入你们!”

刚过晚饭时间,苏君欣便接到了秦佑的电话。

“你要的资料我已经全部发到了你的邮箱。”他道,“近两年的时间里,南城各大精神病院收入病患的数量都有明显的增加,其中近半数人患有创伤后应激障碍或解离性失忆。”

创伤后应激障碍,解离性失忆...

苏君欣将这两个词重复了一遍,脑海里回忆起张子昂在接触到丧尸病毒后的症状。

自己猜的果然没错,newworld竟真的在用活人做病毒实验!

秦佑在电话那头接着道:“我觉得这事有蹊跷,所以深挖了一番,结果查到了些别的东西...”

“什么?”

“南城是个大都市,每年都会报告失踪人口,但近十年来的失踪人口逐年增多,他们大多都是无家可归的流浪汉,或是背井离乡独身打拼的异乡人,有的迄今未知下落,而能被找的...”说到这里,他的声音蓦地一沉,“都已经成了失去正常思维能力的疯子,很多人根本无法再融入现代社会。”

疯子......

这词刚入耳,苏君欣的心便禁不住“咯噔”一下。

她点开他发来的文件,滑动鼠标,视线快速扫过那一排排人名。

近十年的失踪人口逐年增多,而精神病患者数量增加则是在最近三年...这也就是说,newworld最开始是绑架了那些不容易被重视的人群当做实验对象。近两年这些人变少,于是他们便将目标转向了更广大的人群——青春洋溢的高中女孩、刚刚步入大学的朝气少年、制服笔挺的银行职员、推着婴儿车散步的年轻妈妈......

甚至连牙牙学语的婴儿和迟暮之年的老人,他们都没有放过!

哪怕在末世里对newworld的无数暴行早有耳闻,但突然得知他们所做的这一切,当看着那一张张曾经鲜活美丽的面庞变得扭曲灰暗,苏君欣还是受到不小的震动,握着鼠标的手都忍不住轻轻颤抖。

秦佑像是察觉到她此刻的情绪波动,轻声安抚道:“君欣,不管究竟是谁对这些人下的手,他们都无法永远躲在幕后,善恶终有报,我相信他们会得到应有的惩罚。”

她轻轻眨了下眼,收回飘远的思绪。

“可是如果我告诉你,我知道这些犯下罪行的恶人至少在未来的十年里都不会受到命运的审判...你还会这样想么?”

秦佑呼吸一顿,沉默片刻后才开口:“光线若要万分明亮,必须射进黑暗的世界。倘若命运不审判罪行,那便由我们成为那道射进黑暗世界的光。”

苏君欣缓缓扬唇,低声将他的话重复了一遍。

当晚,她做了个奇异的梦。

朦胧的白雾中,她发觉自己变成了一缕透明的魂魄,悠悠荡荡地漂浮在半空中。低头一瞧,却看见自己的身体正躺在柔软的床铺里,双腿蜷缩,两手合与脸侧,脸颊上带着淡淡的笑,睡颜像是婴儿般安详恬静。

而这时她也终于察觉到,自己身处的环境十分温暖,像是泡在一泓温泉中。

正纳闷究竟是什么情况,一道呼唤声忽然传入脑海中。

这声音清润婉转,尾音微微拖长,带着雾中密林般的空灵与清幽。

女人轻声念着苏君欣的名字,“你的征途才刚刚开始,不用担心前路布满荆棘与迷雾,我们会成为你披荆斩棘的利剑、登高望远的巨石。”

“等到最后你将会发现,一切谜题皆是因你而起、因你而终。”

因我而起,因我而终......

这是什么意思?

没等她问出口,女人的声音便消失了,眼前的一切也缓缓被黑暗笼罩。

苏君欣睁开眼,借着从地下室窗口透进来的晨光看清了室内的情形。

她还在自己的房间,刚才发生的一切只是个梦。

不过,这个梦也太真实了......

她这样想着,撑着身子坐起来。趴在她胸口呼呼大睡的小右便跟着她的动作打了个滚,一脑袋扎进被窝里,迷迷瞪瞪地睁开眼,懵逼地看着她。

“早啊小右。”苏君欣笑着挠挠它的下巴。

小右眯着眼睛抬起脑袋露出一副享受的模样,然后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爬上苏君欣的手臂,脑袋耷在她的肩头,一起进了浴室。

一人一龙洗漱完,苏君欣正在往吐司上抹草莓酱,门口突然传来门铃声。

她擦擦手,走上前透过猫眼往外看。

门口并没有人。

想起之前被绑架的事,她下意识蹙眉,将放在玄关鞋柜上的短匕首反抓在手心,慢慢打开门。

下一秒,一道人影突然从一侧窜了出来。

“君欣,早上好!”

猝不及防对上秦佑灿烂的笑脸,苏君欣被惊了一跳,赶紧将匕首塞进袖口中,无奈又好笑地道:“大清早的你故意吓我干什么?”

秦佑将背在身后的手拿出来,晃了晃提着的小笼包,“给你个惊喜啊!”

她接过塑料袋,将他迎进来。

“你怎么今天突然这么早来我家,找我有事啊?”

秦佑打开鞋柜取了双拖鞋换上,刚起身便透过镜子看见苏君欣正在把闻着小笼包香味后从她袖子里探出脑袋跃跃欲试的小右怼回去,差点没憋住喷笑出声。

他轻咳一声压下笑意,“没事就不能来了吗?君欣你难道不欢迎我啊?”

苏君欣捏住袖口不让小右出来,闻言赶紧道:“哪能啊,当然欢迎!”

他笑眯眯地往餐厅的方向走,“时间不早了,咱们快点吃早餐吧,不然某些‘人’该饿得肚子咕咕叫了。”

她不明所以地眨眨眼,总觉得他这话意有所指,想了想也没琢磨出哪里不对劲,便也不再纠结,跟上他的脚步。

苏君欣从冰箱里拿出酸奶和吐司摆在秦佑面前,在他对面坐下。

两人安静地吃着各自的早餐,苏君欣面上不动声色,实际总趁着秦佑不注意把小笼包递给藏在桌布后的小右。秦佑垂着眸状似专注地喝酸奶,只当没看到他俩这番偷偷摸摸的举动。

吃过早饭后,两人一起到了学校,

只不过还没踏进校门,苏君欣便收到了无数从各个方向投来的视线。

“...这什么情况?”她轻轻动了动嘴唇,小声问秦佑。

秦佑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解释:“你这两天连上新闻和热搜,现在全校都认识你了。”

她恍然大悟,赶紧拉着他快步往教室方向走。

结果才刚到班上,几个从前和她仅有过几句话交流,甚至她都叫不上来名字的同学便走上前,全都是一脸好奇。

“苏君欣,你家真的有一座庄园啊?”

“听说你要去当明星了,以后还会来上学吗?”

“苏君欣,你怎么都没和我们说过你这么有钱啊?”

“哈哈哈哈苏君欣你还缺朋友吗...”

见此情形,秦佑微不可察地蹙眉,上前一步挡在苏君欣面前。

他刚要说话,一道女声却抢在了他前头。

“大家不要围着君欣了,她会很困扰的!”艾子芯扒开人群,上前一把拉住苏君欣的手。

苏君欣懵了:???咱俩很熟吗,你干嘛上来就拉我的手?

艾子芯担忧地打量她,柔声问:“君欣,听说你之前被连环杀手绑架了...现在还好吗?”

苏君欣干笑两声,将自己的手抽回来,“我没事,都挺好的。”

“没事就好!”艾子芯丝毫没在意她对自己冷淡的态度,反倒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马上要早读了,你也快回座位吧!”

苏君欣应了声,和秦佑一起走向最后一排。

刚落座,一包湿纸巾便被扔了过来。

她一懵,看向秦佑,“干嘛?”

秦佑撇撇嘴,脸色有点臭,“给你擦手。”

苏君欣不明白他怎么又这副模样,但还是乖乖抽了张纸巾将被艾子芯握过的手擦干净。

“哎,秦佑,你觉不觉得今天艾子芯对我的态度有点怪怪的?”

“我只知道她很没眼力见。”

“不是...她之前和我说喜欢你,但是刚才她连看都没看你一眼,还对我那么热络...”她搓了搓手臂,表情微妙,“总感觉有哪里不太对劲。”

秦佑轻哼一声,没说话。

苏君欣透过人群看着艾子芯的后脑勺,若有所思地拢起眉心。

艾子芯突然当着众人的面对自己表示好感,到底是为了干嘛?

然而很快,她的脑海中便忽然浮现自己前段时间和余周周做的那场交易——自己利用她拿到何薇造谣的证据,她则利用自己接近张子昂。

苏君欣扭头看看秦佑,又看看艾子芯,手上的动作顿住,瞬间恍然大悟。

“...哈,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小秦的脑内小剧场:

看到众人围住苏君欣后的秦佑:“媳妇别怕,让我来保护你!”(昂首挺胸叉腰得意脸.jpg)

被艾子芯捷足先登后的秦佑:“敢抢我在媳妇面前邀功的机会,你给我等着。”(咬牙切齿骂骂咧咧脸.jpg)

苏君欣被绑架的那天正好是主持人大赛的决赛,其他人都已经比完,于是她只能单独一人去参赛。

不过在这之前,她听说了件挺有意思的事——

何薇在决赛中发挥超常,选题与临场表现都惊艳四座,现在已经成了大赛的夺冠热门人选,势头甚至压了原本的第一名一大头。

有话题自然就有争议,不少了解何薇背景的学生都提出了质疑,认为评分有水分,毕竟大赛冠军有保送资格的事情众人皆知,参赛者不愿意平白将自己的荣耀让给别人,旁观者也都不是好糊弄的。

一个英语成绩并不算出众,但近亲是校领导的学生突然成了大赛时的“黑马”,不让人多想都难。

然而何薇在一中一向有好人缘,深受老师喜爱,身边围绕的朋友也总是不缺。质疑者找不出她的错处,也没有能够证明她走后门的证据,这些声音最后也只能被掩埋在了无数夸奖与赞美声下。

苏君欣将这些事听了进去,但她现在满心的重点都放在建设安全区这事上,主持人大赛她早有准备,余周周那边也十分顺利,所以并未太在意。

可她是不在意,却有人先坐不住了。

正是中午午休时,苏君欣不急不缓地朝教务楼处走。

刚上三楼,几道身影突然出现在走廊那头,是四五个个子挺高的男生,互相推搡着朝她这边走来。

她眉心微蹙,往栏杆边挪了些,和他们拉开距离。

可就在他们即将和苏君欣擦肩而过的时候,其中一人忽然用力推了把站在他身边的人。

那人身子不稳,踉跄着朝她倒来。

苏君欣刚要退开,可看他这副站不稳的模样,还是好心伸手扶了一把。

男生顺势用手拽住她的校服衣角,边道谢边站起身,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

“不好意思啊同学,你没事吧?”

苏君欣冷淡地嗯了声,没再理会他们,转身朝大会议室走去。

进了门,简单对评委和观赛众人做过自我介绍,她伸手朝口袋里摸去,动作猛然顿住——

她的演讲稿不见了。

脑海中瞬间闪过刚才那男生拽自己衣角的动作,她呼吸一沉,眸中闪过冷冽的光。

决赛的演讲稿内容至少要五千字,选题还是“环境与人类的关系”,内容涉及不少专业用词,所以规定选手全程都可拿稿读。

苏君欣的记性是好,但要完全背诵下来一篇五千字的英文演讲稿,她还真做不到。

见她突然顿住,台下评委皆是满面疑惑,其中一人出声询问:“同学,请问是有什么问题吗?”

苏君欣回神,神态镇静地将手抽回,“抱歉老师,我刚才有些紧张。”

“没关系,我们可以理解,现在可以开始了吗?”

她点头,轻吸一口气。

既然没有稿子,那便即兴发挥。

她沉下心,脑海中像是铺开画卷般浮现起记忆中那些难忘的画面——

末世时,她和乔休夫教授在流浪途中途径一个小基地。小基地里人很少,但大家都非常热情。夜晚,他们在基地中心生了篝火,微醺的乔休夫站在众人面前,火光将他通红的脸映得像是镀上了一层发亮的光。

他手持酒杯滔滔不绝,像是回到了曾经站在讲台上用学识当武器挥斥方遒的时候,字字激昂愤慨,句句振奋人心。

他谈末世灾难,谈人性残酷,谈人类希望...在场众人无一不为他的情感而动容。

两个时空在语言的力量下短暂交错,乔休夫教授生命中最后的辉煌时刻经由苏君欣的表述,完完整整地传达到了在场每个人的心中。

最后一个字落下,整个会议室安静得落针可闻,所有人都怔愣地看着讲台上的少女。

苏君欣微微偏头,压下几乎要夺眶而出的泪意,嗓音微哽。

“抱歉,我失态了。”

话音落下,众人才像是被唤回了神,会议室内瞬间响起如雷鸣般的掌声,甚至连评委都表现得极为激动,底下唏嘘声一片。

“我的妈呀,听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你听懂了吗?我感觉我和她学的不是一门语言。”

“我也没听懂,但不知道为什么听了又激动又想哭...”

“这情绪感染力太强了,完全秒杀现在那个第一名啊!”

“居然还是参赛者里唯一的一位英音选手,这不拿冠军合理吗?”

先前那位出声的评委眼中含着泪光,问道:“这篇稿子很打动人,表达的内容也引人深思,格局已经超越了你这个年龄段应有的,请问是你本人写的吗?”

苏君欣摇头,“这是一位英国老教授的发言,他是我的良师,也是我的益友,刚才的演讲是他给我留下的最难忘的记忆。他在逝世前曾经对我说过,‘我这一生只有唯一的遗憾,那便是我的思想再也无法传达到更多人的耳中’。所以今天,我希望以这样的方式,让更多的人了解他。”

台下再次响起掌声。

评委用力点头,“孩子,你有心了。”

笔尖落下,不出意料地为她打了个最接近完美的高分。

从会议室里出来,苏君欣站在走廊上,抬头远望万里无云的天空,轻轻眨动了下眼。

身后传来脚步声,秦佑的手臂抵住她的肩膀。

她不用转头便闻到了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香气。

凉薄荷和沉檀木,两种分明遥不可及的味道,在他身上却巧妙地融合在一起,清冽疏离却又温柔缱绻,和他本人一样。

苏君欣吸了吸鼻子,眼眶发烫,那滴未落的泪终于还是划过脸颊,落了下来。

秦佑伸手接住,悄悄握在掌心。

两人安静地站了片刻。

“回去吗?”他轻声问,声音像是初春里轻轻吹破湖面薄冰,带起圈圈涟漪的暖风。

她点头,朝他露出个笑。

“嗯,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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