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千里搬家(2)

水天昊的那些战友们笑话说,他家的亲戚出入营区,比站岗的哨兵都多。几个大老爷们成天喝酒聊天,无所事事,水天昊觉得这是在浪费时间,替他们承包营区打扫积雪的活,一个冬天六千元,人多人少都能干。小钱带水天娜回老家过年,木易仁回去想把家里的十几只羊、两头毛驴和“四轮子”买掉,再把几墒耕地转包出去,两个上学的孩子托付给父母,开春带水天虹上新疆种棉花。水天海、董桂花、水天河三人打扫积雪。

水天昊怕打扫不干净,影响他的声誉,提醒道:“每天早时间,领导都在院子里散步,打扫营区道路卫生看得见;上班的时候,打扫楼前卫生;下雪要起早,雪被车压实了不好打扫,最好是领导起床前,楼前道路先扫开,领导看着高兴;营区外马路上的积雪上班后清扫,越快越好,不然环保局要找部队罚款”

水天海、水天河、董桂花三人起早贪黑,每天打扫两次,营区清扫得干干净净,得到领导和机关干部的赞扬,水天昊听着也高兴。

水天河想回老家过春节,老家的地不种了,他想把牲畜买了,明年安心种棉花。水天河这一走,三个人的活两个人干,不下雪还好,两个人还能忙得过来。元旦期间,接连下了几场厚雪,而且百天黑夜不停的下,营区道路上的积雪清扫不完,外面公路上的积雪顾不上清扫,急得他嘴上起泡。晚上跑到水天昊家,说什么都不干了。

董桂花劝水天海说:“不要着急,白天黑夜的下雪,就是打扫不完,领导也不会怪罪,尽最大努力打扫,实在打扫不完,领导想换人再说,干一天就有一天的收入,每天的垃圾还能买十多元钱,生活费解决了,总比闲着没事干强吧。”

水天海听不进去,水天昊不敢强迫他,劝说道:“不要着急,白天能干多少算多少,实在干不完,还可以雇人干。”

水天海不听劝,急得他大哭起来,楼上楼下的探头观望,侧耳细听,以为是水天昊在哭,却又听不清两口子吵架。水天昊气不过,三十好几的人了还像个孩子,大声的训了他几句。水天海有时候也不讲理,哭哭啼啼,怨天尤人:“给你丢脸了?要是嫌丢人,明天就带老婆孩子买票回家去。”

水天昊一听这话,气不过,大声吼道:“遇到困难不想着去克服,就想打退堂鼓,世上哪有这么好赚的钱,要是冬天不下雪找你干啥?死猫扶不上树,像你这样没出息的人,要走赶快走。”

文雅洁气不过,坐在一旁数落他。董桂花听他惹二哥二嫂生气,哭诉道:“要回你回去,我带着孩子在这儿种地,没良心的家伙,二哥给你帮了多少忙,你不但没句感谢话,还哭闹着要回去,你想吓谁?那年,二哥借钱买户口,你不要;为女儿的事,花了他一千五百元,你只给了一千元,那五百元提都不提,二嫂向你要了吗?这次是你主动提出要来新疆落户的,以后不顺心的日子还长着哩,你动不动要回去,还不折腾死我。二哥帮你承包营区卫生,还不是为了你?每天捡垃圾能买十多块钱,生活费够了,这么好的事,你说不干就不干”

水天海听着老婆的数落,好像明白了什么,他止住哭声,擦了一把眼泪:“对不起,二哥二嫂,给你们添麻烦了。我是怕卫生打扫不干净,给二哥丢面子。好,明天我去找人,每个月给他四百五十块钱。”

文雅洁看他一会儿哭闹,一会儿认错,脾气像个孩子,她呵呵呵大笑几声:“那五百块钱,我本来就没打算要,算是给孩子的压岁钱。只要你们好好干,开春拿到工钱,明年种棉花都够了。”

水天海从运输队找了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打扫了半个月不想干了,成天跟在后面要工资,他看这孩子可怜,开了他三百元回家过节去。春节过后,天气渐暖,马路两边的积雪没有清扫便融化,省去了不少力气。

水天昊叫水天海一家人过来吃饭,他高高兴兴的提了包水果走进门:“二哥,今天发大财了?”

水天昊忙问:“发财好啊,谁都想发财,就是发不了。今天发什么财了?”

水天海笑道:“收发室后面堆了半墙高的空炮壳,高个子班长叫我拉出去买了。我用三轮车拉到马路对面,五六车买了三百多块,这个钱赚得真容易。”

一会儿功夫赚三百多元,这是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水天昊替他高兴:“你不是哭闹着要回去么,不扫雪能这么容易赚钱?你看这几天气候多好,马路上的积雪也不用打扫。这几天垃圾买了多少钱?”

水天海高兴的说:“春节前后垃圾多得很,每天倒两次垃圾,能买二三十块钱哩,冬天卖垃圾,生活费都够了。我还捡了两双军用皮鞋,包装新新的一天都没穿过。”

水天昊说:“我说过,这个院子当官的都有钱,啥东西都能捡到。你家里的皮沙发、席梦思、大饭桌、小方凳都有了,还有喝不完的好酒,呵呵呵”

文雅洁接话道:“领导夸你卫生打扫得干净,挣钱容易,听你二哥说,有人盯上这个活了。”

水天海说:“打扫卫生真来钱,我都有些舍不得,看能不能干到种棉花。”

水天昊说:“院子里有位老职工,家里来了两位亲戚,也是小两口,成天没事做,找老乡想把打扫卫生的活接过去,到时候你把帐算清楚。”

山不转水转,水天昊在仓库时候的同事邱上山,性格怪异,不善言谈,属于当面装笑脸,背后使黑枪的那种,他与同事之间处不好关系,领导为他换了好几个单位,他还是臭毛病不改。他任仓库管理员时,与同事处不好关系,领导为照顾他,安排到首府办事处。水天昊带文雅洁去办事处住宿,没想到打电话向领导告黑状,说他带姑娘在外过夜。要不是他反应快,向领导说明实情,名声被他搞臭了都不知道。他在办事处待了两年,升任医院当行政副院长,还是当主任的老乡平调他进机关当了科长。

积雪融化,枯树干枝,打扫营区卫生正是最轻省的时候,邱上山交待郑有才负责打扫工具和三轮车移交。官大一级压死人,郑有才是管理员,科长安排他负责移交,为此事还与邱上山大吵了一架。财务室的刘会计知道这里面有猫腻,六千元工资只扣了五百元。水天海拿着厚厚一沓钞票,心里乐滋滋的非要请二哥二嫂去饭馆吃大盘鸡。水天昊也不客气,给水天宝打了个电话,叫他带上对象,一家人吃顿饭。过了一会儿,水天宝一个人哭丧着脸跑过来,水天昊忙问:“你一个过来,对象呢?”

水天宝停顿片刻,眼里滴出了泪花儿,干咳两声,抖动的嘴唇说:“跟人跑了,这几天我到处找她。”

文雅洁听后瞪大眼睛:“跑了,跟谁跑了?”

董桂花也觉得奇怪,好好的对象,来新疆不到半年,怎么就跟别人跑了:“啥时候跑的,你咋没告诉我们?”

水天昊拍拍肩膀安慰道:“漫漫说,不要急。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水天海也有些着急,催他快说。水天宝两眼无神,像是几天没睡好觉,揉揉眼睛:“大年三十跑的。”

还没等水天宝说完,水天海着急的问:“大年三十,你不是说媳妇去同事家过年了吗,回去再没回来?”

水天宝干咳两声:“她说去老服务员家过几天节,节后回来上班。初七那天,老服务员回来上班,说她早回来了。这几天我正在到处找她。”

文雅洁着急的问:“是不是偷偷跑回家了?”

水天宝说:“我打过电话,她父母还代问她好哩,听口气好像没有回家。”

董桂花怪怨道:“这个丫头傻乎乎的外出也不打个招呼,人生地不熟,是不是迷路没找到饭馆?”

水天宝说:“老服务家就在县城边上,离这儿不远,她去过好几次,不会迷路。”

水天海问:“你去过她家没有?”

水天宝说:“没有。”

“还能去哪儿?”水天昊皱起眉头问:“你们两个是不是吵架了?这么长时间也不给我说。服务员家还有啥人?”

水天宝说:“听服务员过去说过,她有个哥哥,三十多岁了还没有成家,来饭馆找过他妹妹,我见过,黑瘦黑瘦的个头也不高。”

水天昊一听坏事了,她可能看上了这位老服务员家,八成是跟着这条想疯了媳妇的光棍汉过起了小日子。忙问:“你没跟服务员去她家看看?”

水天宝长叹一声:“唉,这两天服务员老说家里有事,晚上请假回去,偷偷跟过两次,她进门就闩上大门,我在外面偷听了半天,里面有说笑声,就是没看到我对象。敲门想进去看看,服务员从门缝里看到是我,连门都没让进。”

水天海听后苦笑道:“嘿,县城边上比你那个穷山沟强多了。你看看,来新疆将近半年,钱没挣上,白白给人家送了个媳妇。”

水天昊不敢妄加评论,这位姑娘到底去了哪里,是不是留在服务员家,为什么去了不想回来?这么多天了,人生地不熟,一个姑娘家呆在外面,干不了什么好事,如此烟花女子不要也罢。可他不能这么说,还得想办法安慰这位弟弟不要难过,毕竟一起半年多了,不管姑娘多么难看,心思多野,终归是他带到新疆的,要是姑娘有个三长两短,她家人知道了,像他要人怎么办?水天昊看他有些悲伤,劝道:“这是个没良心的野姑娘,她不念你们之间的旧情,说变就变,你也用不着为她伤心。你打算怎么办?”

水天宝说:“饭馆的工资结清了,这两天准备回家。”

文雅洁忙问:“对象的工资也结清了?”

水天宝说:“嗨,她的工资,那位老服务员帮她早结了。”

董桂花说:“哎,工资都帮她结,我看早成了她嫂子。”

水天海请哥哥嫂嫂去吃饭,一路上探讨水天宝跟他对象,说到伤心处,文雅洁同情他,为他鸣不平,骂她猪狗不如,白养了半年多,猪养肥了还能吃肉,狗养顺了也会看家,这人怎么说变心就变心,真是难以捉摸。

水天宝在两位哥哥家住了两天,买好回家的火车票,含着伤心的眼泪回老家去。水天河、木易仁、水天虹处理完家事,背着铺盖衣物、锅碗瓢盆、水桶马勺回到出租屋,大包小包的堆成小山,有点像搬家的气势。木易仁说这一路上火车挤,穿得厚,差点儿憋死。

文雅洁听后笑话他,活人还能被尿憋死。木易仁也不辩解,先脱掉身上的棉大衣,再脱掉新买的短棉衣,然后是棉衣棉裤,里边是几件外套单衣,下面是毛衣毛裤,还有几件。穿这么多衣服,整个人圆墩墩,一路上还要提几个大包,你说能不热吗?文雅洁笑话他一个人穿了这么多衣服。木易仁冒着热汗说:“这是没办法的办法,这么多衣服,装在包里没办法提,只有套在身上,这被背个大包省事多了,还能腾出手多提个包。”水天虹也是一身滚圆,能穿的衣服都穿在身上,两个人穿在身上的衣服,两大包可能都装不下。

天气暖和了,水天海、木易仁、水天河退掉出租屋,上街买了几把扫把,租来一辆三轮货车,连人带货拉到哈维村新买的住处,将四间教室从里到外清扫一遍。水天虹高兴的说:“还是砖瓦房,教室里还有黑板,两个娃娃上学有地方练字了。”

四间教室五家人,怎么个住法,几人协商了半天也没商量通,水天亮、水天江每家一间教室,这没有争议,最大的问题就在多余的那半间房上。

水开虹说:“买户口是我先向二哥提出来的,本来我是四个户口,你们都想上来,到头来大哥和四哥家两个户口,给我只有一个户口,这半间屋子应该归我。”她理直气壮,木易仁在一旁帮腔。

水天河说:“父母亲把我们兄妹六人拉扯大不容易,现在虽然跟我生活在一起,这半间屋子应该留给父母住。”水天河自有他的理由。

水天海知道他没理由争那半间房,帮水天河说话,为照顾父母亲,这半间房应该归水天河。水天虹不服气,给他半间房,后半年两个孩子上来读书,没地方住怎么办,她说什么也不让。水天海想做个中间人,提了个折衷的办法,这间教室中间打个隔墙,木易仁半间,多余的半间归水天河,两个孩子跟他外公外婆住一间,过两年盖了新房,地方不就宽敞了。几个人僵持不下,水天河跑到附近商店,给水天昊打电话,说房子分不公,让他赶紧过去帮忙分房,他只好放下手头的工作,乘坐公交车去处理家事。

水天昊说:“合同书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亲兄弟也要明算帐,钱是按户口出的,两个户口一间教室,多余半间教室是我硬着头皮软磨硬缠从魏副书记那儿给父母亲要的,这有什么好难的。水天亮四口人两个户口,就住南头那间教室;水天江四口人两个户口,就住北头那间教室;中间还有两间,水天海、水天河、水天虹都是一个户口。父母亲住水天河家,靠水天亮这边的教室由水天河住;水天海、木易仁两家人一间教室,旁边就有个砖瓦厂,两家人平滩拉一车砖,中间打个隔墙,每人半间,合情合理。

水天虹听水天昊这么一说,阴沉的脸不在争辩。木易仁不温不火:“打隔墙可以,每家半间房,我要有门的这半间。”

水天海心想,你要靠门的半间,里面的半间房门怎么开,商量道:“以我的看法,最好不要另开房门,两家暂时共用一个门,虽然不方便,以后要是谁家盖了房,这间房将来不管谁住,都是完整的。”

水天虹觉得三哥说得有道理,瞥了一眼木易仁:“三哥说得对,房子不够住,以后肯定要盖新房,留个套间门,这房子以后不管谁住,还是好房子。”

木易仁沉闷了半晌:“里面留门,我就住在里间。不,我还是住外间,里面做饭出烟不好。”

水天海听他一会里间一会外间,怕他日后反悔,便问:“你到底想要里间还是要外间,给个准话。”

木易仁盯着水天虹,意思是让她拿主意。水天虹这回想得开,里间外间都是哥哥,何必挑肥捡瘦挨这个骂名,不要因为半间房,弄得兄妹俩脸上都不好看。她瞪了一眼木易仁:“三哥说哪间就哪间,我怎么都行。”

水天海听妹妹这么一说,嘿嘿嘿笑出声来:“半间房不会住一辈子,我住哪间都行,你说吧,住哪间,说好了明天动手打隔墙。”

水天海跟水天虹谦让了几句,木易仁还是坚持要住外间,外间通风好,做饭油烟出得快不呛人。水天海想得开,两家人住半间房,出入不方便,他不愿种地,六亩棉花地承包给水天河,自己带老婆孩子搬回出租屋,送孩子上机关幼儿园,小两口包点私人小活,贴墙砖、铺地砖、打锅灶,一家接一家,每月也有数千元的收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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