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回乡省亲(1)

水天昊带着旅途的劳累,走进后勤工程学院,学习自动化管理专业,开始了他的军校生活。

听说自动化管理专业是总部老前辈为实现部队现代化建设提倡开办的,水天昊是第二期学员,学院唯一的微机室,整齐地摆放着三十台“IBM”计算机,教授们像宝贝似的呵护。学员上机实习,两人一台,打字用的是拼音输入法,打字速度很慢,软件也是英文,有些看不懂。这个专业主要是培养部队自动化管理人才,有些学生毕业后可能用不上。水天昊喜欢这个专业,学习非常用功,学习成绩名列前茅,是师生公认的好学生。

军校生活,让这群来自边防、海岛和基层部队的莘莘学子们,从长期的思想禁锢中解放出来,呼吸着自由的空气,畅想着美好的未来。水天昊非常珍惜军校生活,他将崇高的理想、远大的抱负化作学习的动力,准备将来为建设强大的人民军队奉献自己的人生。军校生活紧张而有序,严肃而活泼,严格而充实,平淡而有趣,他喜欢单调艰辛的学校生活。qula.org 苹果小说网

水天昊被推选为学员队团支部副书记,负责学员队的文化宣传工作,他经常带几位能写会画的同学写小稿、办墙报,积极投稿,宣传学员队的好人好事和先进事迹,这也是他的业余爱好。水天昊虽然个头不高,但身体轻巧,弹跳力好,他热爱锻炼,喜欢篮球,是学员队篮球队队员,在院系组织的篮球比赛中,与队友们团结协作,多次取得好名次,为学员队争得了荣誉。他所在学员队以管理严格,素质过硬,作风扎实着称,在学院组织的两次大阅兵中,取得第一名的好成绩,受到全院师生和领导的好评。

夏日的雾城,雾多潮湿,天气闷热,来自北方的学员很不适应。身体消瘦的水天昊天生就怕热,上课流水,睡觉出汗,一天要冲好几次澡。严谨有序的一日生活秩序,磨掉了他思想上的散漫;院校钢铁般的纪律,培养了他扎实的作风;执行命令的天职,培养了他的服从意识;强烈的集体主义观念,培养了他的团队精神。

难忘的军校生活,在这里破茧成蝶,畅游在知识的海洋,飞翔在科学的天空,他的文化知识、科学素养、理论水平、管理能力、专业技能得到全面提升。四年的军校生活,他以优异的成绩,完成了合格士兵向青年军官的转变,为以后的军旅生涯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水天昊在校学习期间,津贴费只有二十五元,每月他要精打细算省吃俭用才能省下回家的路费。学员吃的是食堂,每月四十五元的饭票,多吃自补,节余退钱,每学期也能节省出五六十元钱来,每个假期的探亲路费就是这样解决的。

上军校的第一个寒假,他怀着兴奋的心情踏上回家的归程,这是他参军三年来,第一次以军校大学生的身份回家。他准备回家的消息是通过写信告诉家人的,家人知道他要回家过年,天天盼他尽快回来。在水保田、龚秀珍的脑海里还残留着他过去学生时代衣服褴褛的穷酸模样,他想像不出精瘦温顺的儿子穿军装回家时的模样。

水天昊当兵送行那几日,龚秀珍伤心落泪,四五天没有下炕,后来去信知道他去了新疆,远离云南老山前线,她这才放下心来。儿子进城读高中,冒着生命危险爬火车,她没少心。听说儿子衣锦还乡,荣归故里,她把年猪喂养得既肥又壮,全家人准备高高兴兴过个春节。

水天亮、水天海、水天江三人在省城承包工程,成了当地小有名气的小老板,每年带回上万元的辛苦钱,水保田家成了当地有名的“万元户”。水保田有了钱,头件大事就是改善住房条件。他花两万多块钱,买来砖瓦、水泥、松木椽,雇人从水窑沟拉来细砂。水天亮、水天海、水天江弟兄都是盖楼房的好手,请来庄上人帮忙,盖起一院宽敞明亮的砖瓦房,过去纸糊的小格子木窗换成宽大透明的玻璃铁窗,内墙壁用石灰粉刷成白色,外墙贴上了漂亮的瓷砖,地面打成了水磨石,买来专用纸带打上彩色顶棚。去年村里拉上了电,家里用上了明亮的电灯泡,扔掉用了几十年的煤油灯,花了五百多元从省城买来一台十八英寸的黑白电视机,水保田家成了水家湾第一家盖新房、买电视的富裕户。

自从水保田家盖起宽敞明亮的砖瓦房后,他家的新房成了水家湾的样板房,谁家挣了钱,就请水天亮、不天海弟兄几个照自家房子的模样盖新房。农村人过去没有见过电视机,水天亮从省城买来电视机后,他家成了水家湾的业余文化中心,早早吃过晚饭,干完家务活,大人小孩围坐在电视旁观看电视连续剧,房子每天都是满满的,吵得半夜睡不成觉。

水天昊乘坐两天两夜的火车,提着两瓶四川好酒,跟校友赵天顺,田平、郭峰结伴回家。他坐到西阳县城下火车,再转乘慢车坐到红光火车站,水保贵、水保俊、水天亮、水天海、水天江、水天河、水天湖等一行七人早已等候在火车站,迫不及待,望眼欲穿,看到慢车上下来一位身穿军装的年轻人,喊叫着跑过去。水天昊听到喊声,抬头四处张望,看到水天海、水天江从四五十米远的站台奔跑过来,急忙挥手打招呼。

水天海气喘吁吁的说:“不晓得你坐哪节车厢,就站在那边看。”

水天河指着从人群中挤过来的水保贵、水保俊两兄弟说:“你看,五爸、尕爸也来了。”

水天昊看到两位叔叔推着自行车,后面是推自行车的水天亮、水天江,他赶紧迎上去打招呼:“嗨哟,你们都开着专车来接我,几年不见,刮目相看,家里都买了自行车,尕爸也长成大人了。”

水保贵听他说“专车”,哈哈哈大笑两声:“接你这位远路上来的解放军叔叔,不用专车咋走回去啊。”

“哈哈哈,解放军叔叔也是你侄子。”水天昊大笑道。

水天亮、水天海、水天江几位推着自行车微笑着走过来,望着水天昊嘿嘿傻笑。

水天昊只是一位军校学员,没有多少收入,路费还是省吃俭用从伙食费中扣出来的,没带什么好东西,不好意思的说:“没带啥好东西,大家辛苦了,请先抽支烟。”

他从包里掏出一盒从雾都带来的过滤嘴香烟每人发了一支,装酒的提包挂在自行车把上。水保贵想带水天昊,他几年没骑自行车了,他想自己骑一辆,望着水天海手中那辆崭新的自行车:“几年没骑自行车了,还是让我自己骑吧。”

“那就让他二哥自己骑,我带水天江,水天亮带水天河、水天海带水天湖,水保俊骑一辆,路上小心点,车队上路。”水水贵说完,带着水天江前面走了。

水天昊是轻车,他骑在前边带路。走平路转得远,又怕路上遇到熟人,说话打招呼耽误时间。他走的是近道,车队到了水窑沟,一干人站在沟坡上休息,只见水家湾场沿上密密麻麻站着一排人,水保贵笑道:“你看,那都是咱水家人,老老少少几十人都在等你。”

水保俊说:“你是阳山村第一个考上军校的大学生,也是水家第一个大学生,你三爷经常夸奖你,他说没有看错你。”

水天昊笑问:“三爷经常夸我啥?”

水保贵说:“夸你有本事,说给咱水家人争光,他还经常笑话你爷爷,说你回家过年带了好茶叶,看他好意思喝。”

水天昊苦笑道:“这句话三爷说多少年了,到现在还没忘掉。”

转眼间离别三年,三岁以下的孩子他不认识,信中说,村里拉了电,家里盖了砖瓦房,买了电视机,生活比过去好多了;水保贵生了个胖儿子,李大丫收养了三妹李三丫的五女儿,大概有两岁多了吧!父母亲不知变成了啥模样;碰到那么多家人,先问谁后问谁,怎么个问法,他自个儿寻思。

水天昊、水天亮一行八人,推着自行车浩浩荡荡从霍飞豹家庄底下路过,霍继仁和他的胖媳妇站在大门口场沿上看热闹,后面跟着四个小丫头,水天昊低头推车往前走,假装擦汗没看见,忽听到远处场沿上传来几句清晰的赞语声:“哎哟,比过去长胖了。”

“个头好像比走的时候高了。”

“你看他细皮嫩肉的皮肤多白,城里的五谷就是养人。”

“你看那身黄军装,四个口袋,可能还是个当官的。”

“你瞧,比他姑父过去穿的军装好看多了。”

“戴顶大盖帽,咋跟电视剧中国民党的衣服差不多。”

“胡说八道,国民党的军装咋能跟比啊!”

水天昊仔细辩听亲友们的谈论,不知不觉到了大场边,亲友们围拢过来,七嘴八舌的问这问哪,不知该如何打招呼,干脆笑而不问,听啥说啥。爷爷、三爷、三奶、舅舅龚进成、龚进才、二爸水保地、三爸水保耕、四爸水保柱、三妈李大丫、姑父吴大运、姑姑水玉莲、妹妹水天虹、还有五六个十几岁以下的同辈兄妹和霍家兄弟几个,人群里没有看到父母,抬头望着家门口,看到父母亲站在大门口,笑迎儿子的到来。水天昊看到眼含热泪的父亲,自行车立在大门口,拉着父亲的胳膊走进家门。龚秀珍看到儿子回来,激动的直抹眼泪,半晌没有说出话来。水天昊上前紧紧搂住母亲,眼泪花儿止不住夺眶而出。

“哈哈哈,你看这房子盖的,现在你回来住,房子比过去宽敞多了,家里有电视看,不着急。”龚进成哈哈哈大笑着给外甥说起家里的变化。水天昊让亲友们进屋,请爷爷、舅舅、叔叔们上炕生火喝茶,他从包里掏出两包香烟双手递给亲友们。水保田高兴得不知干啥好,二儿子站到哪儿,他的目光转到哪儿,细心观察儿子细微的变化。龚秀珍忙活了一天,烙好油馍馍,擀好哨子面,赶紧忙着去厨房做饭,晚上吃饭人多,李大丫、水玉莲怕他忙不过来,也去厨房帮忙。

水天昊挨个房间看了一遍,水天亮、水天海跟在后面,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水天江打开一扇门说:“你再看看这间,这是专门给你准备的,你摸摸炕,妈给你烧得多热。”

水天昊走进亮堂堂的房间,彩色顶棚、白灰墙、水泥地面、炕上铺的是新打的羊毛毡,毛毡上面是新买的大红提花绒毯,再上面是碎花床单,新缝的红花棉被铺得展展的,散发出一股热浪。手伸进被窝,软绵绵热得烫手,他笑问大哥:“大冬天睡在新房热炕上多舒服,这么漂亮的房间,我走后是不是做你的新房?”

水天亮笑而未答,水天海朝大哥笑笑:“到现在没说上媳妇,做啥新房?你来了,我跟老五挤一间,你走后就是我的房间。”

水天昊推开墙角房门,进去看到粮食满仓,靠墙码满了装粮食的麻袋,家里从来没放过这么多粮食,他惊讶着敲着麻袋说:“啊呀,这么多粮食,我看三年都吃不完。”

他抬头望着屋顶,柏杨檩,松木缘,水泥墙,玻璃窗,高大宽敞,室内亮堂,高兴的说:“你看这库房都比过去的住房好。”水天亮摸着光滑的墙壁嘿嘿直笑。

水天昊看完房间走进堂屋,龚秀珍做好哨子面,水天亮、水天海听到母亲的喊叫,赶紧去厨房端饭。他在部队都是自个儿打饭吃,养成了端饭的习惯。龚秀珍看他自己走进厨房舀饭吃,给他多挑了几块瘦肉疙瘩。

“这是谁家的小丫头?”水天昊靠在厨房炕头,看到炕上躺着一个两岁多的小女孩,干瘦干瘦的像是营养不良。

“你猜猜,看能不能猜中。”水玉莲说完,瞥了一眼李大丫。

“我猜不中,不会是五爸的小丫头吧!不对,他家丫头比这个大。”水天昊试探性的问。

“你真的猜不中,这是你尕妈家的小丫头。”龚秀珍看他猜不出来,帮忙说透了密底。

“尕妈又生了个小妹妹?我咋看着不像你。”水天昊真以为是李大丫生的第三胎。

“生完天泊我就结扎了,咋能生丫头,真要是我的亲生丫头,还不把他爸高兴死了。”几年前,为了积极响应国家的计划生育政府,李大丫就去乡政府卫生院做了结扎手术,不然她早就生第三胎了。

七八岁的水天泊穿身破烂棉衣坐在后炕根傻笑,他还认得水天昊,嘴里不停的喊二哥,伸出脏黑的小手向他要糖吃。他看这位小兄弟可怜,从衣兜里掏出四五个水果糖递给他,流着口水斜眼望着他嘿嘿傻笑。

水天昊自个儿端饭吃,母亲看他连吃了三大碗,高兴得合不拢嘴,说笑间突然问起部队的伙食来:“部队吃不吃哨子面?”

李大丫听嫂子问这话,觉得有些好笑,她以为这么好吃的哨子面哪儿都可以买到,大嫂就像是井底之蛙,只知道家里有哨子面,笑道:“看你问的啥话,这么好吃的哨子面部队能没有,这么香的哨子面不吃还想吃啥?”

水天昊本想回答母亲,说部队哪能吃到这么香的哨子面,可听三妈这么一说,怕伤她的自尊,不好直接否定,想了想说:“各地的生活习惯不同,哨子面的做法不同,味道也不同,部队的哨子面哪有家里的香。”

水天昊吃完饭,来到堂屋劝亲友们多吃点。炕上坐的都是长辈,地上是年轻人和孩子,孩子们跑出跑进,热闹得就像过年。水天亮打开黑白电视机,没有几个台,看完中央电视台的新闻,娃娃们坐在板凳上看起了甘肃台播放的电视连续剧,堂屋里安静了许多。

水大爷、水三爷背靠后炕,看着大大小小十多个孙子,高兴得合不拢嘴。水三爷捋着他那几根稀疏的花白胡须,笑呵呵呵的说:“啊呀,你看咱们水家,由过去的一户八口发展到现在的五户三十余口人,这些娃长大又是十几户,水家真是人丁兴旺啊。”

“过去只有你们老弟兄四户,这个湾从霍家湾变成了水家湾,现在三十余口人,成了这个队的‘大户’,这些娃娃长大后,还要成家立业,结婚生子,现在是名符其实的水家湾。霍家还是那么三户半人,女孩子嫁完了,四个男孩瘸的瘸,病的病,除霍继仁外,个头没个拳头大,过去一直想跟水家争高低,我看以后连门都没有。”龚进成看到自己的六个外甥长大成人,一个个都是挣钱的好手,一年成千上万的往家里拿钱,第一家买了自行车,第一家盖起了宽敞明亮的砖瓦房,第一家买来电视机,连他这个当舅舅的在人面前说话都觉得腰杆子硬,还有这么多堂外甥、远亲戚,过不了几年都是七尺男儿,谁家能跟水家争高低。龚进成老是讲,人少怕人欺,马善被人骑。家户小,人口少,打架连个帮手都没有,活活受人家欺负。

吴大运喜欢跟大老哥斗嘴,听他说人多打架有帮手,开玩笑说:“照你这么说,一对一的打架,这方圆几十里恐怕也找不到对手,呵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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