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假名为恶

你当他们是谁?中间黄衣老僧,赫然是少林寺方丈道行大师,左首青抱道人则是武当掌教清一子,右首貌如古松的道人则是衡山派掌门人罗霞天。这三位掌门人突然在淮渎庙现身,自然是大大的出人意外之事!

商桐君、叶法全、一清大师三人慌手行礼道:

“三位掌门人请了。”

少林方丈道行大师合十道:

“诸位辛苦了,哦,这位大师老衲从未见过。”

他目视一清大师,合掌问讯。

商桐君道:“这位是峨嵋掌教一清大师。”

他刚说到这里,走在稍后的少林道通、道圆大师,和武当清宁、清磬二子,看到掌门人在此现身,不觉一起走了上来,向掌门人行礼。

南海神龙龙在天听说少林、武当、衡山三派掌门人突然在淮渎庙现身,心头不觉起疑,随着走了上来,正待仔细观察,是否有诈?

那少林方丈道行大师目光如炬,转脸之间,已然看到了龙在天,回头朝武当掌教清一子问道:

“道兄可认以此人么?”

清一子目光朝龙在天一转,稽首道:

“此人贫道觉得有些眼熟,只是一时想不起来了。”

清宁子在旁说道:

“回掌门人,这位老施主就是昔年人称南海神龙的龙老施主。”

清一子突然脸色一沉,哼道:

“二位师弟,你们怎会和他走在一起?”

清宁子急忙躬身道:

“回掌门人,龙老施主他经过二十年前之役,早已痛改前非,已有二十年不入江湖,此次神龙令倡乱,实是龙老施主门下弟子郝天行假冒龙老施主之名为恶,老龙施主重行出山,正是为了清理门户而来……”

“阿弥陀佛!”少林方丈道行大师低喧一声佛号道:

“诸位道兄,你们都是中了此狼之计,如果随他空入潜龙谷,咱们七大剑派,无此谯类矣!”

说到这里,突然大喝一声:

“道通,道圆,你们还不速把罪魁祸首龙在天拿下,更待何时?”

武当掌教清一子点头道:

“大师说得极是,二位师弟速即协同把此人拿下了。”

少林道通,道圆和武当清宁,清碧,听到掌门的人的谕旨,不觉一怔。

道通大师合掌道:“方丈容禀,方才清宁道兄说的是实……”

少林方丈道行大师沉声道:

“道通,你们中了贼党诡计,还不觉悟么?幸亏老衲和清一道兄连忙赶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事机稍纵即逝,莫要让此獠逃走,还不快把他拿下?”

他这番话,听得大家疑信参半,道通大师眼看掌门人已有怒意,只得躬身道:

“小弟敬遵法谕。”

罗汉堂十八罗汉和达摩院八名护法弟子,随着回过身来。

武当掌教清一子喝道:

“二位师弟还迟疑什么,迟则生变。”

清宁、清磬二子不敢违拗,赶紧应了声“是”。清磬子一挥手,八名武当弟子同时撤出长剑,回身朝龙在天四周散开。

刹那之间,顿时形成了剑拔驽张之势。

少林方丈道行大师,手拄禅杖,朝商桐君,叶法全三人含笑合十道:

“三位道兄,总还记得二十年前的旧事吧,龙在天处心积虑,誓报二十年前七大剑派围攻之仇,设下诡计,志在把大家骗入潜龙谷,一网打尽,永绝后患,诸位还认为他是真的洗心革面么?此时不把他合力除去,只怕在场之人,都将难逃浩劫,后悔莫及了。”

商桐君,叶法全,一清大师听得悚然动容,深觉他说的也是极有可能。

龙在天忽然呵呵一笑,大声道:

“少林道通、道圆二位大师,武当清宁、清磬二位道兄,请听老朽一言。”

少林方丈道行大师举起紫金禅杖,喝道:

“你们还不出手,难道真要纵敌么?”

龙在天双手连摇,大声道:

“诸位听着,老朽决不逃走,但诸位切莫中奸徒之计……”

“住口!”武当掌教清一子大喝道:

“到了此时,你还想危言耸听,施展狡计么?”

龙在天没有理他,接着大声道:

“诸位道友请仔细想想,仔细看看,少林方丈,武当掌教,何以会来得如此突然,难道其中不会有诈么?”

这话又听得少林、武当和商桐君等人大大的一怔。

阴四婆婆手提黑鸠杖大步走出;笑道:

“九变书生,你别在这里捣乱了,还不识相些快给老婆子滚开,老婆子就不客气了。”

九变书生,正是江湖上以易容术出了名,经他易过的容,就算亲若家人,也休想认得出来。在场众人,自然都听说过九变书生之名,一时更觉真伪莫辨。

少林道通、道圆、武当清宁、清磐不由得面面相觑,无所适从。

少林方丈道行大师沉笑道:

“谁是九变书生?”

阴四婆婆鸠杖一指,喝道:

“就是你。”

道行大师沉喝道:

“道通、道圆,你们说呢?老衲是不是你们大师兄么?”

道通,道圆一脸恐惶,竟然不敢置喙。

盖世豪以“传音入密”朝白玉霜说了几句。

白玉霜适时排众而出,说道:

“小女子有一方法,可以使三位掌门人真假立分。”

她身后紧跟着消魂把子苏飞娘,和毕倩倩两人,一左一右相随而行。

少林方丈道行大师合掌道:

“女施主何人,有何良策,可以澄清众疑?”

白玉霜走到三人面前,徐徐道:

“小女子东海门下白玉霜,久闻少林方丈精修佛门‘般若禅功’,武当掌教练的是‘太极玄功’,衡山掌门人练的是‘火灵指’,这三种神功,均是不二法门,旁人无法假冒,小女子之意,是想三位展露一手,岂非真假可以立辨了么?”

少林方丈道行大师颔首道:

“白姑娘说的不错,咱们倒可以一试……”

就在他说话之时,苏飞娘、毕倩倩两人不约而同扬手飞出一蓬白烟,朝三人迎面撤去。

这真是说时迟,那时快,道行大师骤不及防,一时连禅杖也顾不得了,双脚一顿,人如穿云之箭,踪身斜飞出去。

武当掌教清一子和衡由掌门人罗霞天却一声不作,往后便倒。

这下便看得少林、武当两派的人大吃一惊,清磬子手持长剑,一跃而出,喝道:

“白女侠,你这是干什么?”

盖世豪大笑一声道:

“道兄还当这三人是真的么?你没看到假冒少林方丈的贼人,已经逃走了么?”

少林道通、道圆,也正待责问白玉霜,但听了盖世豪之言,急忙回头看去,那假冒方丈之人,果然业已逃走。

只听远处传来他的声音喝道:

“盖世豪,这是你出的主意吧?”声音已然远去。

阴四婆婆尖声道:

“九变书生,今晚算是便宜了你。”

清磬子早已一下欺到假冒武当掌教清一子的人面前,气愤的道:

“你胆敢假冒大师兄,贫道先杀了你。”

清宁子急忙喝道:

“师弟住手,你鲁莽不得,咱们先看看是什么人假扮的,再作处置不迟。”

清磐子道:“这两人脑上都易了容,如何认得出来。”

盖世豪道:“易容药物,涂在脸上,清水无法洗去,只有碱水才能把药物洗净。”

回头叫道:

“三弟,还是你去把两人脸上易容药物洗净了。”

白衣秀土文成章答应一声,朝躺卧在地上的两人走了过去。

龙在天道:“这位衡山派罗掌门人,只怕不假。”

清磐子道:“龙老施主有何高见?”

龙在天道:“这三人现身以来,只有罗掌门人不曾开过口,老朽看他神情木然,极可能是中了孽徒迷失心神的药物,亦未可知。”

正说之间,白衣秀士文成章已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倾出几滴**,倒在掌心,然后往两人脸上抹去。

顷刻之间,只见假扮武当掌教的人脸上颜色倏变,本来清癯的道貌,变成了一个四十出头的中年汉子。另一个是衡山派掌门人罗霞天,依然神色不变,貌相如故。

文成章站起身道:

“诸位,衡山罗掌门人脸上并未易容。”

龙在天掀髯道:“果然不出老朽所料。”

清磐子问道:

“龙老施主可认识此人么?”

太阴教主接口道:“他是郝天行门下八龙的老八懒龙公孙述。”

龙在天道:“他既是孽徒门下,自然知道潜龙谷的虚实了。”

苏飞娘道:“那就得先让他醒过来再说。”说罢,屈指轻弹,弹出一点粉末,朝公孙述鼻孔飞去,但听公孙述连打两个喷嚏,倏地睁开眼来。

太阴教主沉喝一声道:

“公孙述,老身有话问你,你要据实回答。”

懒龙公孙述听到太阴教主喝出自己名字,心知行迹已经败露,急忙跪伏地上,连连叩头道:

“教主饶命……”

太阴教土道:

“你只要实话实说,老身自可饶你不死。”

懒龙公孙述伏地不动,也没有说话。

太阴教主看出情形有异,问道:

“这小子怎么了,老身前面,还想装死么?”

紫凤走上两步,用脚尖轻轻一蹴,只见公孙述一个人忽然扑倒,口中缓缓流出黑血,不觉退后一步,躬身道:

“启禀教主,公孙述已经服毒死了。”

太阴教主叹道:

“这小子有服毒的勇气,竟没有弃暗投明、从新作人的勇气!”

龙在天朝卓玉祥道:

“卓少侠,你的辟毒珠呢?这位罗掌门人必须驱除了他所中迷失心神的毒药,神志才能恢复清明。”

卓玉祥急忙把“辟毒珠”取出,双手递过。

龙在天右手掌心,握着辟毒珠,然后走近罗霞天身前,伸手握住了他的右掌,缓缓运气,把真气从掌心直透过去,像这样的催度真气,也只有龙在天这样功力的人,才能办得到。

不过盏茶工夫,罗霞天长长舒了口气,倏地睁开眼来。

“辟毒珠”果然灵异无比,不但解去了他所中迷失神志的毒药,连苏飞娘的迷药也一起失效。

龙在天早在他睁眼之前,已经松开了手,随手把“辟毒珠”递还给卓玉祥。

罗霞天一眼看到众人围着自己站立,心中觉得奇怪,再一注视,站在自己四周的竟然是七大剑派中人,这就一蹶而起,望着商桐君、清宁子等人,问道:

“诸位道兄,这是什么地方,贫道怎会在这里的?”

商桐君道:“罗道兄觉得如何了?”

罗霞天道:“贫道没有什么?好像头脑有些昏胀,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商桐君道:“此事说来话长……”

当下就把郝天行创立神龙令,蓄意颠覆七大剑派,买通贵派陆无忌,把道兄送来天封山,及自己一行人,联合龙在天等人,赶往潜龙谷之事,简扼的说了一遍。

罗霞天惊异的道:

“会有这种事,道兄,陆无忌呢?”

当下由花见笑,高飞两人押着一鹤冲天陆无忌上来。

陆无忌看到掌门人,不觉扑的跪到地上,痛苦流涕的道:

“掌门人在上,小弟一时糊涂,犯下滔天大罪,欺师灭祖,还望掌门人赐小弟一死。”

六名衡山弟子也一齐跪到地上,叩头道:

“弟子叩见掌门人。”

罗霞天一脸俱是痛苦之色,黯然道:

“陆师弟,你这是自作孽,不可活,同门兄弟,只有愚兄和你二人,按律你当处死,但处死了你,叫愚兄如何向先师交代?如若不处死置你,又叫愚兄向本派后世子孙,如何交代?”

陆无忌道:“掌门人,大师兄,我知道你一向爱护小弟,小弟真是无脸见你,也无脸见本派的列祖列宗。大师兄不忍处置小弟,小弟只好在大师兄面前自了了。”说罢,一掌朝自己顶门拍去。

罗霞天没有阻止,因为他究是犯下了欺师灭祖的大罪,按律是不容他自了的。

他也实在不忍看他数十年同门,唯一师弟死在自己面前,目含老泪,缓缓别过头去。

陆无忌自碎天灵,伏尸地上,罗霞天朝六个衡山门人挥挥手道:“你们把师叔遗体抬去埋了。违反本派门规,不论何人,均得处死,你们当以陆师叔为戒。”

六名弟子恭声应是,抬起陆无忌尸体走入林内去埋了。

罗霞天朝商桐君、叶法全等人打了个稽首道:

“诸位道兄施救之恩,贫道谢了。”

商桐君还礼道:

“罗道兄好说,真正救罗道兄的,该是龙老丈才对。”

罗霞天也朝龙在天稽首道:

“龙老施主施救之德,贫道谨此致谢。”

龙在天道:“罗掌门人言重,追本溯源,罪魁祸首,就是孽徒,老朽未能及早清理门户,致二十年后,在武林中重起波涛,老朽实在难辞其咎。”

龙在天抬头望望前面山谷,口气一顿,接着道:

“如今潜龙谷已在目前,咱们快些去吧,别让孽徒又闻风逃跑了。”

说完,当先举步,经过淮渎庙前门一条石板路,朝石首一道山谷中行去。七大剑派和太阴教主,白玉霜等一行人也紧眼着折向山道。

这道山谷,隐藏而不峻险,随着一座插山高峰之下盘曲而行;一路之上,也不见任何动静。

不多一回,山势忽然开朗,眼前一片绿草如茵的平原,北首有一座小山,山不甚高,却是一座石山,远远望去,山岗上旗帜飘扬,似有不少人影,似乎列阵以待!

龙在天心中暗暗觉得奇怪,忖道:

“孽徒郝天行是个极工心机的人,何以要放弃了经营多年的总坛,率众退到这样一个无险可守的潜龙谷来?他明知不是自己一行的对手,何以要率众在小山岗上列阵以待?”

这都是反常情之事,凡是有反常理,其中必然有诈。但一时之间,却想不出孽徒何所凭恃?诈在何处?口虽不言,心中已船提高了几分警惕;脚下依然丝毫不慢,举步朝小山岗奔行过去。一面却暗暗留心四周景物,仔细观察着任何一点可疑之处。

就在一行人快要行近小石山下之际,只见从山上奔下一个人来,看到走在前面的龙在天时,立即俯伏下去,说道:

“师祖在上,弟子钟离潜,奉师父之命,恭迎师祖,教主,和诸位掌门人而来。”

原来他是毒龙郝天行门下的大弟子紫龙钟离潜。

龙在天脚下一停,喝道:

“你站起来。”

钟离潜应了声“是”,恭敬的垂手站起。

龙在天道:“孽障就在小山上么?”

钟离潜又应了声“是”,躬身道:

“师父有下情,要弟子禀明师祖。”

龙在天道:“你说!”

钟离潜道:“师父说,他化了二十年心血,创立神龙令,原不知道师祖你老人家尚在人世,等到知道你老人家依然健在,师父自知罪孽深重,不敢来见你老人家……”

龙在天怒声道:

“孽障想逃避老夫,逃得了他么?”

钟离潜道:“师父之意,恳请师祖不念旧恶,宽恕了师父,师父愿意双手献出神龙令,由师祖来主持,一举消灭七大剑派,以雪二十年前围攻之仇……”

“住口!”龙在天听得大怒,喝道:

“孽徒作恶多端,死有余辜,老夫决不轻贷……”

钟离潜道:“师父知道师祖不会饶恕了他,所以师父曾说……”

龙在天道:“他说什么?”

钟离潜道:“师父说,他愧对师祖,自知难逃一死,也甘愿向师祖领死,只是他不甘心死在七大剑派人的面前,更不甘心二十年的基业毁于一旦……”

龙在天微哼道:“他要怎么样?”

钟离潜道:“师父说,他要亲眼看到七大剑派被消灭之后,他自会心甘情愿跪在你老人家面前,接受最严厉的处置。”

龙在天怒哼一声道:

“他在做梦!”

钟离潜道:“启禀师祖,师父确有必胜七大剑派之心,可以雪二十年前围攻追剿之仇……”

他每一句活,几乎都具有挑拨离间龙在天和七大剑派的联手合作,故而一再提及二十年前围攻迫剿之仇,以冀激起龙在天昔年的旧恨。

商桐君道:“龙老丈不可中了他离间之计。”

龙在天呵呵一笑道:

“老朽岂会上了孽徒的当?”

一面朝钟离潜喝道:

“不用多说,孽徒现在何处,你速去叫他束手自缚,下山受死。”

钟离潜面有为难之色,嗫嚅着道:“回师祖的话,师父现在小山上坐镇七煞大阵,誓和七大剑派一决生死……”

龙在天双目精光如电,狂笑一声道:

“好,孽徒居然敢胆大妄为,摆下恶阵,分明是想和老夫抗拒了。”

说到这里,陡然喝道:

“钟离潜,你在前面带路,老夫倒要瞧瞧他七煞大阵,究有如何厉害?”

钟离潜道:“师祖明鉴,七煞大阵,是师父用来对付七大剑派的,师父斗胆,也不敢和师祖抗拒……”

龙在天不待他说下去,大喝道:

“不用再说,走!”钟离潜不敢违拗,只好应了声“是”,走在前面领路。

小山岗并不太高,但山顶上一片平台,却有一、二十丈见方,“七煞阵”居山顶中央,旗帜蔽天!

由百来名二式青色劲装佩刀汉子,手握旌旗,按北斗七星方位,列成阵势,隐隐现出七座旗门。这些人果然是久经训练,排列得秩序井然,杀气腾腾。

以龙在天为首的一行人,登上山顶,但见旗门重重,人影幢幢,竟然看不清阵中形势。

龙在天脚下一停,喝道:

“钟离潜,你去叫孽畜前来见我。”

钟离潜巴不得师祖有此一言,可以脱身,急忙应了声“是”,匆匆往阵中奔了进来。

过了一会,但听一声炮响,“七煞阵”中旌旗连番摇动,忽然露出七道旗门。

每一道旗门之下,都有一个主持之人。左边三道旗门,天璇门是东煞上官相,天机门是西煞毕元,天权门是北煞无庆。右首三道旗门,玉街门是龙如玉(郝总管)开阳门是百剑堡主筒中峰,瑶光门是白骨神君。

这六道旗门,围成了一个圆阵(阵式一经发动,就不拘这一形式,但主持七门的人却并不变动的)。

中间一座旗门,是天枢门,则由神龙令老令主郝天行居中,他左右是座下五龙,紫龙钟离潜,白金龙柳祥鳞,赤发龙武中式,九爪龙屈乘风,翼龙罗本光(八龙已去其三)神龙令主郝天行仍然一身黄衣,童颜鹤发,银髯垂腹,这当然并不是他的本来面目,此时他腰间多了一柄黄穗古剑,在阵中现身,确也有他八面威风的气势。

毕倩倩,看到义父上官相和爹(毕元)都在阵中出现,心头大为焦灼。

当然焦急的可不止毕倩倩一个,冷青萍看到娘(龙如玉)竟然在玉衡门出现,急忙朝阴四婆婆叫道:

“婆婆,我娘……”

阴四婆婆道:“乖孙女,别急,婆婆和教主会设法救她的。”

盛世杰看到师父(白骨神君)心头也一阵惶急,朝白玉霜道:

“白女侠,家师神情似乎不对,莫非也被老贼迷失了神志?”

何文秀含笑道:

“盛道兄说的不错,只怕这六道旗门中人,都被老贱下了迷失散。”

龙在夫看得大怒,嘿了一声道:

“这孽徒当着老夫,居然还敢大模大样的率众列阵相见,老夫这就先把他拿来……”

少林道通大师合掌道:“阿弥陀佛,据贫僧看来,这座阵势,隐藏杀气,只怕另有阴谋,老施主不宜轻身人险,何况此刻他已成负隅之势,谅也逃不出老施主的手法,又何必急在一时?”

白玉霜接口道:“大师说得极是!老前辈暂请忍耐,看他有何话说?”

两人话声甫落,只见郝天行缓步走出旗门。朝龙在天神色恭敬,拱手作了个长揖,说道:

“待罪弟子郝天行叩见师父,弟子自知罪孽深重,愧对师尊,本该自缚双手,听凭师父处置。但弟了所不甘心的,二十年苦心经营,准备和七大剑派一拼生死存亡的基业,已经小有成就,伏望师尊准许弟子迟死须臾。等弟子背城借一,先消灭了前来天封山,和弟子作对的七大剑派,一洗二十年前围剿我师父、创深痛巨之仇,弟子死也瞑目了。”

龙在天喝道:

“住口,这是你自作孽,不可活,你还以为仗着区区阵势,就能和七大剑派为敌么?”

郝天行道:“只要师父俯允不帮助昔年围剿你老人家的仇人,弟子就自有足够的力量,让他们下不了天封山去。”

衡山派掌门人罗霞天和华山派掌门人商桐君,昆仑派掌门人叶法全三人低低的商量了一阵,由罗霞天道:“龙老丈,你不妨答应他,这七煞阵,就由咱们七大剑派来对付好了。”

这时苏飞娘也悄悄走近盖世豪身边,低低的说了几句。

盖世豪听得连连点头,又和白玉霜说了。

白玉霜不待龙在天开口,接着罗霞天,朝龙在天道:“罗道长说得极是,他既然列下七煞阵,主要目的是为了和七大剑派一决胜负,此阵自该由七大剑派前去破阵,否则七大剑派今后还能在江湖立足么?”

话声一落,立即以“传音入密”说道:

“方才盖老大说,郝天行明知不敌,还要在此设下阵势,必然另有阴谋,老丈不妨答应暂作壁上观,才能监视全局,不让他阴谋得逞,方是上策。”

龙在天听得暗暗点头,盖世豪此言,正和自己上山时的疑窦,不谋而合,这就洪笑一声道:

“好,孽障听着,你和七大剑派之争,老夫答应袖手旁观,谅你今日也休想逃得出老夫的手法。”

阴九姑道:“你连如玉也不管了么?”

龙在天道:“这是七大剑派之事,老夫可以不管,且等七大剑派破了阵再说。”说罢,果然找了一块大石坐了上来,一面说道:

“你也不妨先坐下来歇息。”

郝天行闻言大喜,又恭敬的躬了躬身道:

“多谢师父成全。”说罢,转身退入旗门。

七煞阵中又见旗帜一阵摇动,七座旗门,立即一齐隐去。

衡山派掌门人罗霞天一招手道:

“诸位道兄,咱们再来研究研究,如何破阵了。”

商桐君、叶法全、少林道通大师、武当清宁子等人一齐走了过去。

叶法全道:“白女侠、何会主、唐老庄主也一起请过来共商大计才是。”

白玉霜含笑道:

“道长就是不说,小女子也会不请自来呢。”

当下就和何文秀、唐思恭、盛世杰、薄一刀、盖世豪、卓玉祥、毕倩倩、慕容贞等人一齐走了过去。

罗霞天道:“诸位道兄对如何破阵,可有什么高见?”

叶法全道:“七煞阵中除了天枢一门,是郝天行和他徒弟主持之外,其余六门的主持人,只怕都被他迷失了神志,并非真心附合他的,因此咱们破阵之时,就要特别慎重,困扰也在于此,不知诸位可有良策?”

白玉霜道:“诸位道长只管分配破阵之事,至于他们迷失神志一节,小女子已有对策,保可万无一失。”

叶法全道:“如此就好,那么咱们就分配攻阵的人手了。”

何文秀一拱手道:

“诸位道长,在下并非七大剑派中人,本来不便发言,但此举关系江湖正邪消长之势,在下就不得不言了。”

少林道通大师道:“今日之会,以消灭邪恶势力为主,不分门派,应该公而忘私,凡是有助于破阵大计的,人人都得遵奉,何会主但请直言。”

武当清宁子道:“大师说得极是,咱们正该不分门派,合作无间才是。”

何文秀道:“既然二位道长这么说法,在下那就直说了,破阵一道,应该知己知彼,方能把它逐一破去。目前咱们所看到的,只是主持旗门的人,对方可能另有实力,隐藏不露。

因此咱们在人手分配上,应该多估对方实力,才不致上了大当。兄弟不才,衡量双方实力,早已就双方形势,拟就了一张破阵的名单,以供诸位道长参考之用。”

罗霞天喜道:“何会主文武兼备,才华绝伦,原来早已拟就了攻阵人选,那就快说出来吧。”

何文秀还没说话,盖世豪已经走到他身边,低低的说了几句。

何文秀笑道:

“盖老大设想周全,这是兄弟没有想到之事。”

盖世豪爽朗一笑道:

“这是咱们老六(苏飞娘)出的主意。”

何文秀屈指算了算,才说出他心内预拟的攻阵人选,那是:一、天璇门:(主持人上官相)攻阵由华山派掌门人商桐君为首,卓玉祥、文成章、慕容贞、方依依为辅。

二、天玑门:(主持毕元)飞仑掌门人叶法全为首,王不留行、毕倩倩为辅。

三、天权门:(主持人元庆)攻阵武当派清宁子、清磐子、八名随行弟子、苏飞娘。

四、玉衡门:(主持人龙如玉)攻阵少林道通、道困大师、达摩院八大大弟子、冷青萍。

五、开阳门:(主持人向中峰、两峰、三峰、及丁日盛)攻阵点苍派掌门人飞星剑谢无尘、飞云剑闻拜善、飞虹剑任翔、闻桂香、田纵、田横、花见笑。

六、瑶光门:(主持人白骨神君、齐元宏、张月娇)攻阵衡山派掌门人罗霞天、随行六门人,清音师太、盛世杰、亨飞。

七、天枢门:(主持人郝天行暨座下五龙)攻阵峨嵋派掌门人一清大师、随行四弟子、白玉霜、唐思恭、薄一刀、吕琼瑶、盖世豪、何文秀。

这一名单,仍以七大剑派为主,权衡双方人物,安排极为得体。

武当派攻打天权门,多了一个苏飞娘同行,少林派攻打五衡门,多了一个冷青萍,就显得有些突出,但武当、少林不好提出异议,大家就一致通过。

并决议请太阴教主阴九姑、阴四婆婆同四凤,在破阵之时,拦阻阵中武士逃窜所造成的混乱。

阴九姑和阴四婆婆也欣然同意。

华山掌门商桐君道:

“诸位道兄,咱们人选既已决定,事不宜迟,那就分门破阵了。”

叶法全道:“不错,大家可以开始了。”

这一刹那,大家各自按照所分配的名单集合,编成七队,由各派掌门人率领,朝“七煞阵”七个门户缓步逼去。

“七煞阵”虽按北斗星之数而列,共有七道旗门,但其实对外却只有六个旗门,因为其中“天枢”一门,为阵之中枢,居七煞阵中央,不破去外围六个旗门中的任何一个,是无法到达天枢门的。

因此,由峨嵋派一清大师为首,攻打“天枢门”的一拨人,只是随在攻打“天璇门”的华山派商桐君等人后面,要等华山派攻破“天璇门”,他们才能假道天璇门,扑攻“天枢刁门”。

现在六派人马,已经齐集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瑶光六门。

就在他们逼近六道旗门之时,但听阵中响起一声号炮,旗帜开处,由六道门中,走出六个门主,手仗长剑,当门而立。

华山掌门人商桐君看东煞上官相神情木然,瞪着两眼,直往自己瞧来,这就拱拱手道:

“上官大侠,请了,兄弟华山商桐君,破阵而来……”

上官相没待他说完,转身朝旗门中走去。

方依依道:“掌门人,我干爹中了‘迷失散’,神志被迷,不用和他客套了。”

商桐君道:“你们随我来。”

仗剑往“天璇门”中跟踪而人。”

这时,其他五门门主也和上官相一样,现身之后,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这一情形,似是有诱敌深入之意,不知他们在阵中埋伏了什么厉害杀手?但五派破阵的人,志在破阵,那管你阵中有什么厉害埋伏,破阵就要硬闯。就这样,五位领头的人率领着破阵队伍,一齐进入了五道旗门。

刹那之间,“七煞阵”六座旗门旗帜飞扬,旗门随即封锁,把六队闯入旗门的破阵之人,分作六个区域,各别隔离了开来。

六道旗门之内,随即起了激烈的战斗。

却说华山派掌门人商桐君,紧随着上官相身后一马当先,闯进“天璇门”,举目望去,但见阴风惨惨,眼前乱石嶙峋,骷髅遍地,一片灰蒙蒙的,不见一个人影!

商桐君为人正直,当然不信妖法,但眼前景物,忽然如此,绝非幻景,心下不禁大奇,脚下也为之一停。再回头看去,卓玉祥、文成章、慕容贞、方依依四人,相随入阵之后,旗门立即隐失不见,身后同样灰蒙蒙的一片。

就在此时,但见上官相忽然从右首一片乱石丛中,飞跃而出,一声不作,发剑抢攻过来。

上官相外号“东煞”,一身功力极高,“泰山乙木神剑”,更是他成名绝艺,剑法精奥,不在各大门著名剑法之下,这时他本性被迷神药物迷失,就像一头疯狮,觑准商桐君,冲杀过来。但见他长剑一抖,浑身上下,卷起了几道剑光,精芒冷电,缤纷飞舞,疾攻而上,声势凌厉无匹!

商桐君大喝一声:“本座那就不客气了!”

身形后退半步,“呛”的一声,掣出华山派镇山宝剑——太白剑,一道亮银剑光,宛如飞蛇般直吐出去。双剑交接,顿时响起几声“锵”“锵”剑鸣!

双方功力悉敌,上官相几道剑光,虽被封开,但两人脚下,各自站住了桩,谁也没有后退半步。

上官相神智虽被迷失,但一身武功,却丝毫不弱,立时身随剑转,急走偏锋,长剑连挥,展开精奇招数,剑光连闪,像急雨狂风,专攻商桐君左右两侧。

商桐君同时展开“华山剑法”,剑走轻灵,他果然不愧是华山派掌门人,功力深厚,剑势轻灵之中,十分稳健。瞬息之间,两人已打了三五十招。

除了初上手时,商桐君为了破解上官相冲杀过来的凶猛攻势,曾以力贯剑身,硬封对方剑势。

这回双方展开剑法,各以精妙剑招争胜,双剑一沾即走,不再相交,因此但见剑光飞舞,不闻丝毫剑剑击撞之声。

就在两人甫一交手,左右前后,同时拥出十来个手持兵刃,面上画着鬼脸的汉子,也不知他们是从何处冒出来,把大家围在中间,口中连声学着鬼叫,听来十分凄惨,使人毛发直竖!

卓玉祥长剑一摆,大笑道:

“原来‘七煞阵’只是些装鬼扮神之徒!”

右手长剑漾起,幻起七道剑光,截住了右首那个汉子,左手捏了个剑诀,使出“华山剑法”,同样截住了左首一个汉子。

这三个鬼脸汉子,一个使剑,两个使刀,武功全都极高,其中使剑的忽然身形一转,避开卓玉祥迎面洒来的剑光,一招“玉女穿针”,刺向卓玉祥肩后“风府穴”,出手又狠又快!

两个使刀的更不怠慢:一个鬼头刀疾如卷风,朝卓玉祥剑上磕来,企图硬破卓玉祥的剑势;另一个眼看卓玉祥左手以指代剑,认为可以拣个便宜,一声不作,鬼头刀一转,反削卓玉祥左腕,这三个居然联手合击,互相呼应。

卓玉祥身兼两家之长,右剑左指,同时使出两套剑法,剑光缭绕,指风嘶啸,才堪堪敌住对方三人。

文成章进入阵中,早已手摇摺扇,护住身子,这时一见对方拥有不少贼人,这原是他意料中的事,口中朗笑一声道:

“来得好!”

当胸摺扇,“豁”的一声,划出一道匹练般的白光,从他身前,像扇面般展开,一下也截住了三个。

被他截住的三个鬼脸汉子,一个使镔铁尺,一个使链子槌,一个使青铜剑,他们三个当然也不是易与之辈,文成章摺扇划出,他们身形倏然散开,不等文成章第二招出手,三件兵刃,就闪电般交击而来。

文成章心头微微一凛,暗道:

“这三人武功居然大有可观!”一面又是一声朗笑,道:

“文三爷和人动手,已有半辈子了;和鬼动手,今天倒是第一次,总不能栽在你们几个鬼手里吧?”

朗笑声中,摺扇迥扫,接连三招,使出了他的成名绝技,“连环九扇”中的前三式,果然威势非凡!一个鬼脸汉子武功虽高,却因文成章像匹练般的扇势,来回飞卷,一时封解不及被截在一边。

慕容贞、方依依眼看十个鬼脸汉子,给卓玉祥、文成章二人就截住了六个,剩下来的四个贼人,却像二个人扑来。

慕容贞手持长剑,早有准备,没待贼人扑近,扬手打出一把“穿云针”,那两个贼人,堪堪扑到她面前,就应手栽倒。

方依依叫道:

“慕容姐姐,这两个留给我了。”长剑一摆,朝两个鬼脸汉子欺了上去。

慕容贞娇笑道:

“不,我们一人一个。”人随声到,从方依依身左掠出,一剑朝左首一个鬼脸汉子刺了过去。

方依依道:“你怎么抢起我的生意来了?”挥手一剑,朝右首鬼脸汉子攻出。

那两个鬼汉子也各挥长剑,和二人抢攻,闪电惊溅,越斗越烈,越汀越快,四口剑上下飞舞,居然打成了平手。

慕容贞一面使剑,一面暗暗掏出了“穿云针”口中娇叱一声,手腕磕翻,一下子朝对方剑上硬磕过去,但听“锵”

然剑鸣,慕容贞内力较弱,被震得不由后退了一步。

就在她被震后退之际,左手已然打出“穿云针”,忽然笑道:

“倒下去。”那鬼脸汉子穴道受制,果然应声倒地。

方依依左手一扬,叫道:

“你也倒下去吧。”她左撒出一蓬迷香,那鬼脸汉子果然也应声倒下。

这时卓玉祥、文成章二人,各自力敌三个鬼脸汉子,刀光剑影,打得十分激烈,究竟是以一敌三,对方武功,个个不弱,这广阵工夫下来,也只能把他们截住,要想胜过他们,又谈何容易?慕容贞、方依依放倒两个鬼脸汉子之后,立即转过身去。

慕容贞娇笑道:

“方妹子,还是我们做得利落,快去替他们接下一个来才好。”

方依依道:“全替他们接下来不好么?”

两位姑娘正待扭动纤腰,欺上前去,突听一片惊呼惨号之声,从四面八方传人耳际,两位姑娘心头方自一惊,急忙举目看去。

但见四周人影纷乱,人倒旗翻,乱石也被人撕裂了,一片灰蒙蒙的幻景,立时消失不见。

同时一清大师、白玉霜、何文秀、唐思恭、盖世豪、薄一刀等人,瞬间纷纷出现。

原来这“天璇门”中,一共差不多隐伏了四五十名贼党,本来整个“七煞阵”,树立了好几百面黑色旗,从外面看来,就好像愁云惨雾,杀气腾腾,予人心理下一种怖意和不安。

但等到大家一齐人阵这后,阵中已经换了灰白的旗帜,数十面大旗,不住的摇动,黑夜之间,看去成了一片灰蒙蒙的景色。那些峥嵘的乱石,和遍地骷髅,也是画在布上的幻景而已。

扮鬼的贼党,就隐身在画布后面,一拥而出,他们不但武功个个不弱,而且先声夺人,遇上胆小的,早就被他们吓昏了。

攻打“天枢门”的人,是以峨嵋派掌门人一清大师为首,这正是何文秀聪明之处,他把自己一行人的主力,全安排在这一队上,用以对付郝天行。

这一队人,在名义上,虽是以峨嵋派掌门人一清大师为首,其实在行动上,还不是全听白玉霜的?他们跟在破“天璇门”的华山派商桐君之后,但商桐君率领卓玉祥、文成章等人进入“天璇门”,他们并未跟着进入旗门。

等到所有六队人马全数进入六座旗门之后,“七煞阵”随着发动,双方激战方起。

白玉霜纤手一挥,何文秀、唐思恭、盖世豪、薄一刀、唐思娘、吕琼瑶、及一清大师和四位护法弟子,就纷纷扑起,斩旗而入,旗倒人翻,画布撕袭,惊叫惨呼,刹那即止,“天璇门”一干贼党,也悉数被制。

卓玉祥、文成章二人动手的六名贼党,故意扮神装鬼,其实神志并未被迷,一看势头不对,急忙舍了两人,正待夺门而逃。

卓玉祥大喝一声:“那里走!”

长剑漾处,挥出七道剑光,一齐所在右首一名贼人肩头,那人大叫一声,身中七剑,立时倒地死去。左手骈指为战,“嘶”的一声,戳中另一个贼人的“灵台穴”,但闻闷哼一声,扑倒地上。

他双手同使,只能伤了两个,另一个鬼脸汉子,乘机后跃,一个转身,疾如负伤之兽,窜出了一丈多远。

这时文成章也奋起神威,口中一声大喝:“要走可没这般容易!”身形飞扑而起,扇挥掌劈,同时出手,但也只截住了一个贼人,被他一扇敲下,点了穴道,另外二人,均已逃出一丈开外。

但这三个贼人,也仅仅逃出一丈多远,就无声无息的扑倒下去。原来他们是被慕容贞和方依依截留下来的,一个打出了三支“穿云针”,一个屈指弹出一缕迷香。

文成章哈哈大笑道:

“今天你们二位女将显了威风啦!”

慕容贞高兴的道:

“文三哥夸奖了。”

白玉霜目光一转道:“天璇门已经破去,方家妹子,别忘了正事,快去制止上官前辈。

这里的事,就由你们料理了。”

方依依道:“小妹省得。”

白玉霜话声一落,纤手一挥,朝身后群雄说道:

“我们走。”率着何文秀、唐思恭、盖世豪等人,往中央“天枢门”行去。

天璇门已经破了,但华山掌门商桐君和神志被迷的东煞上官相,双剑并举,依然激战未休、剑光如织,声势骇人!

方依依跃到上官相身边,口口娇呼一声:“干爹……”左手轻挥,撒出一蓬灰烟,上官相身躯摇晃了两下,就往后跌坐下去。

方依依早已伸手一把把他扶住,卓玉祥迅快取出“辟毒珠”,交给商桐君。

商桐君收起长剑,接过“辟毒珠”,珠握右手,同时握住了上官相掌心,暗运功力,往他右手攻去。卓玉祥、文成章、慕容贞、方依依四人仗剑守护,上官相只是神志被迷,经商桐君以本身真气透过“辟毒珠”,行气一周,自然很快就清醒过来;目光一睁,倏地翻身坐起,不觉唉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方依依道:“干爹,你老人家被神龙令老贼迷失了神志,主持‘天璇门’,刚才才把你救醒过来呢。”

上官相道:“为父被迷失了神志,主持‘天璇阵’?这是什么地方?”

卓玉祥走上前去,就把此行经过,扼要说了一遍。

上官相朝商桐君拱拱手道:“商掌门人请恕兄弟多有冒。”

商桐君含笑还礼道:“上官兄好说,这是郝天行的罪行。”

说到这里,忽然回过头朝方依依问道:

“方姑娘,原来方才每一队里,都安置了一位姑娘,那是专门对付迷失心神的人的了?”

他是华山派掌门人,自然不愿有人用江湖下五门的迷香,但事实上不使迷香,如何制得住迷失神志的人?是以虽有不悦,却无责怪之意。

方依依粉脸一红,说道:

“这是白姐姐吩咐的。”

原来方才大家看到主持六座旗门的上官相等人,神情有异,还想不到他们是中了郝天行的“迷失散”。只有消魂纪子苏飞娘,是岭南温家的传人,岭南温家以迷香,迷药闻名江湖,和四川唐门并称于世。

被“迷失散”迷失神志的人,自然瞒不过消魂纪子苏飞娘的眼睛,她就悄悄的建议盖老大,“以毒攻毒,以迷还迷”。

因为中了“迷失散”的人,神志虽然迷失,武功仍在,最难应付,咱们也只有用迷香把迷失了神志的人迷翻,才能制得住他们。这就是前文苏飞娘和盖老大说的悄悄话。

盖老大告诉了白玉霜,白玉霜点头表示同意,后来何文秀正要说出他拟定的攻阵人选之前,盖世豪又过去悄悄的把此事告诉了他。因此在何文秀说出攻阵人选,由七大剑派率领,但每一队都加了一个女将进去。

如攻天璇门的方依依,攻天玑门的毕倩倩,攻天权门的苏飞娘,攻玉衡门的冷青萍,攻开阳门的闻桂香,攻天枢门的吕琼瑶。(只有攻瑶光门的花见笑是男的,但他是苏飞娘的五使者中人)

这几位女将,都由苏飞娘暗中交给她们每人一包迷香,用以对付迷失心神的人,在每一道旗门的贼人,快到全被制住之时,方能使用,因为使得太早了,七大剑派就不会同意的。

闲言表过,却说商桐君听了方依依的话,一手捋须,芜尔笑道:

“何会主说出攻阵人选之时,每一队都安置了一位姑娘,老夫早已想其中必有文章,不但老夫,其实各派道长,同样也有此感,只是没有说出来而已!”

卓玉祥道:“师父现在也不反对了么?”

商桐君微微一笑道:

“如果不用迷香,把迷失了心志的人迷倒,实在也别无他策可施,即以上官相来说,为师至多只能和他打个平手,此阵又如何能破?”

上官相慌忙拱手道:“商掌门人剑法精湛,若在平时,在下万非敌手,就是神志受迷,我可以毫无顾忌,商掌门人却投鼠忌器,所以成了僵持不下之局。”

商桐群心中暗道:“你神志被迷,尚能和我打成平手,如果神志清明,全心运剑,我岂非要败在你手下了?”

他虽自知剑术上其实要稍逊上官相一筹,但他身为一派掌门,这话就无法出口,只是含笑道:

“上官大侠何必太谦?”

上官相问道:

“如今‘天璇门’既已破去,不知咱们一行人,行止如何,还望商掌门人见示。”

商桐君道:“不敢,方才大家早已计议好了,咱们破了‘天璇门’,就去支援‘天玑门’,事不宜迟,咱们也该去了。”于是一行人仍由商桐君为首,转向“天玑门”扑去。

再说白玉霜、何文秀等人,扑近“七煞阵”中央,“天枢门”黄旗招展,旗门敞开,紫龙钟离潜从旗中迎了出来,朝大家拱拱手道:“诸位是破阵来的了?”

薄一刀道:“不错。”

钟离潜道:“薄大侠那是攻阵的领头人了。”

薄一刀道:“薄某只是攻阵的人员而已。”

钟离潜又一拱道:“只不知那一位是诸位之中的领尖之人?”

一清大师走上一步,合掌道:“贫僧一清。”

“原来是峨嵋方丈。”钟离潜欠欠身道,“家师命钟离潜奉邀大师诸位入阵。”

一清大师抬手道:“道兄请。”

钟离潜说了声:“请。”就走在前面带路。

一清大师居中,他身后是四名护法弟子,白玉霜居左,接着是唐思恭、唐思娘、吕琼瑶、何文秀居右,接着是薄一刀、盖世豪。

大家鱼贯进入“天枢门”。

但见这“天枢门”内,四周黄旗围成一圈,高悬八盏气死风灯,灯光通明,如同白昼,中间足有三五丈见方一片空地,入门处放着不少椅子。

对面正中间,只放了一把虎皮交椅,端坐着神龙令主郝天行,他当然还是一身黄衫,童颜鹤发,长髯垂腹的老样子。

他两旁侍立着座下四龙。身后约有二、三十名老少不等的三山五岳黑道高人,分作两排椅子坐着。

郝天行看到一清大师走入,从椅上站起,拱了拱手吩咐道:

“钟离潜,你请峨嵋派高人入座。”

钟离潜立即躬身应是,然后回身道:

“大师诸位请先入座。”

一清大师回头看去,入门左首一排椅子前,果然有一张红纸写着“峨嵋派席”四个大字,心中不禁暗暗作难,不知对方此举,用意何在?

何文秀看他没有答话,立即接上去道:

“钟离潜道友,咱们是破阵来的,不用坐了吧?”

郝天行深沉一笑道:

“诸位是从天璇门进来的,可见天璇门已被华山派破了,七大剑派目的是在破阵,老夫的目的,也是要和七大剑派见个真章。此阵外有六道门户,七大剑派,也分出六个门派,攻打六个,如果某一门派,在攻打某一门户之时,全军尽没,那么这个门派就到不了这里,如果他破了某一个门户,自然会转到中央来。七大剑派攻打本阵七门,有不少人并非七大剑派中人,而是替七大剑派助拳的,老夫创立神龙令,但也有不少三山五岳的朋友,并不是神龙令的人,是给老夫助拳的。今晚一会,也可以说是黑白两道生死存亡的一个总结,因此不论那一个门派先到此地的,只好先行入座,且等其他六派破完六阵,会齐了再作最后的了断,诸位大概不反对吧?”

他这番话交待的够明白,他的目的是和七大剑派的公敌,光是峨嵋一派,自然不好单独动手。

再说自己一行只是接着破“天枢门”来的,如今“天枢门”只是一个大会场,并无可破之处。本来大家还以为“天枢门”只是郝天行和他座下四龙,如今这里除了他们师徒六人之外,还有二、三十个三山五岳的黑道高手,神龙令把精锐高手全集中于此,自然不是凭自己区区几人所能应付得下来。

一清大师望望白玉霜,白玉霜心中一时也无法作决定。

只听何文秀道:“大师,神龙令主既按江湖过节行事,咱们就等一会吧。”

一清大师合十道:“何会主说得极是。”

大家于是就按照对方替“峨嵋派”所设的椅子,相继入座。

攻打“天玑门”,是以昆仑派掌门人叶法全为主,随行的只有两人,王不留行和毕倩倩。

其中毕倩倩是主持“天玑门”的西煞毕元的女儿,何文秀不愧天子门生,中过举,安排人选,确实费了一番苦心!

“天玑门”和“天璇门”一样,是由无数面旗帜遮隔而成,围以画布,画的峻峭巨石,和索索骷髅。

这时叶法全率同王不留行、毕倩倩进入阵门,目光所及,但觉阴风习习,黄沙无垠,自己等人,好像进入了一片沙漠(“天璇门”是贼党摇动灰色旗帜,看去灰蒙蒙,这里的贼党,摇动的是土黄色的旗帜,因此看去一片黄沙,连天地都昏黄了)

西煞毕元,身穿银袍,左手银拂,右手执银剑,凛然站在中间,他两边站立了十名脸如鬼怪的汉子各执兵刃,貌相狞恶!

叶法全低声道:

“毕姑娘,你喊他一声,看看是否还有知觉?”

毕倩倩点点头,口中喊道:“爹……”

毕元听到女儿的喊声,双目现出茫然之色,仰起头,似在思索着什么,忽然间,只见他怒吼一声,两道凶光熠熠的眼神,一下投注到叶法全三人身上,脸现郁怒,左手银拂猛然朝前一挥。他这银拂一挥,敢情就是记号。

十名鬼脸汉子忽然口中发出嗽嗽鬼声,搬动兵刃,朝三人冲杀过来。这是何文秀失策了,攻打“天玑门”,只有三个人,人手上就吃了大亏。

因为“七煞阵”每一旗门之中,除了主持人之外,都配合了十名鬼脸汉子,这十名鬼脸汉子,不但是神龙令的死党,而且也是百中选一的高手,就是在江湖上,也足可列入一流高手,他们才是神龙令的精锐。

叶法全看出情形不对,自己破阵来的人手太少了,心头暗暗一凛,忖道:

“西煞毕元,一身武功,不在自己之下,该由自己来对付,但这十个鬼脸汉子,只要看他们冲来的神情,一身武力,相当高明,单凭毕姑娘二人,要以一致五,只怕难以低挡得住。”

就在他心念转动之间,十名鬼脸汉子已经冲到了近前。

毕倩倩口中一声清叱,手中长剑左右连挥,迥环劈出。

她因对方冲来人数较多,因此长剑出手,就使出了“毒龙剑法”,剑势变幻,刹那间,但见从她身边,飞起一道道耀目精虹,盘空匝地,如毒龙出洞,毒龙揽海,不但迅疾,抑’而辛辣狠毒之极!

十名鬼脸汉子堪堪冲到,几乎全被她截个正着。

不!剑光闪动之际,当先冲到毕倩倩的两个鬼脸汉子,忽然口中发出惨叫之声,中剑倒地。其余八个贼党心头一凛,脚下微现踟蹰。

王不留行岂肯放过机会,右手一挥,“锵”的一声,银光飞射,朝右首一个鬼脸汉子刺去。那鬼脸汉子不知王不留行的是二柄削铁如泥的缅刀,挥剑一封,但听“咔嚓”一声,长剑立被截断,连他半条右手,也齐肘削断,痛得那鬼脸汉子发出一声凄厉的长叫,左手抱着断臂,满地乱滚。

西煞毕元口中发出狼叫般一声长笑,银拂一卷,挥出千缕银丝,一片银光,朝毕倩倩和王不留行两人冲来。

叶法全急忙叫道:

“毕姑娘速退,还是由贫僧来应付吧。”

毕倩倩长剑摆动,笔直迎了上去,回头道:

“道长快截住这些贼党,爹我会应付的。”

叶法全点点头道:

“好吧。”手中长剑疾然划出一道匹练般的剑光,朝七个鬼脸汉子身前扫去。

王不留行更不打话,狭长缅刀跟着一记“飞云出阳”,逆扫而出,刀光矫若神龙,森寒刀气,嘶然生风。

叶法全剑如匹练,由左向右,王不留行的缅刀,却由右向左,这两下势如交剪,刀光剑芒,势道极盛,把七个鬼脸汉子,逼得后退了三步。

毕倩倩一下闪了上去,口中叫道:

“爹……”她这声“爹”,是用内劲送出,直贯毕元耳中。

西煞毕元神志虽然被迷,但父女乃是天性,挥剑奔来的人,听到毕倩倩的叫声,脚下不由一停,似在思索什么?

毕倩倩趁机侧身欺上,扬起纤手,撒出一蓬淡黄轻烟,毕元身形摇了两摇,缓缓往后倒去。毕倩倩急忙跃上一步,伸手把爹扶住。

就在此时,商桐君、上官相、卓玉祥、文成章、慕容贞、方依依等人赶来会合,“天玑门”内时旗倒布袭,幻景顿灭。

七名鬼脸汉子也分别因卓玉祥、文成章、慕容贞、方依依等人的加人,一一被制。

“天玑阵”相继破去,商桐君立即取出“辟毒珠”,替毕元解去了身中的“迷失散”。

毕元双目乍睁,只听女儿毕倩倩的声音叫道:

“爹醒过来了。”

毕元张目四顾,睫道:

“叶道长,商道长,上官兄,都在这里,兄弟怎会在这里的?”,上官相大笑道:

“毕兄和兄弟一样,是中了神龙令郝天行的‘迷失散’,为虎作伥,替他主持旗门,差幸七大剑派赶来破阵,才算救了咱们呢。”

毕倩倩就把经过情形,给爹约略说了个大概。

毕元听得怒笑一声,道:

“好哇,这姓郝的居然如此可恶!走,咱们就找他去。”

毕倩倩道:“爹,如今‘天璇’、‘天玑’二门已破,还有四座旗门,尚未破去,要咱们去增援呢。”

毕元朝商桐君、叶法全拱拱手道:

“二位掌门人,兄弟悉听二位差遣。”

商桐君连忙还礼道:“毕兄好说,方才兄弟已和叶道兄商量过了,咱们分头行事,由兄弟和上官兄增援攻打‘天权门’,叶道兄和毕道兄一行增援攻打‘玉衡门’,毕兄意下如何?”

毕元发出狼叫般一声大笑,拱手道:

“二位掌门人既已决定,咱们就这么办。”

事情就这样决定,由华山派掌门人商桐君、东煞上官相、卓玉样、方依依增援攻打“天权门”的武当派。

昆仑派掌门人叶法全、西煞毕元、毕倩倩、王不留行、增援攻打“玉衡门”的少林。

武当派有清宁子、清磬子率领八大弟子,再加上一个苏飞娘,实力相当强盛,因此商铜君、上官相一行人赶到“天权门”,“天权门”贼党,几乎已全数制伏,元庆也已被苏飞娘迷倒,躺卧在地。

攻打“玉衡门”,是由少林达摩院主持道通大师和罗汉堂十八罗汉,及冷青萍同行,实力也相当强大。但主持“玉衡门”的是龙如玉,她原是神龙令的总管,因此,在“玉衡门”

的贼人,都是她的属下,和其他旗门主持人与贼众并无隶属,自然大不相同。

道通、道圆纵然是少林长老,双方依然相持不下。冷青萍无法接近她娘,也就无法施展迷香。直等叶法全,毕元等人赶到,形势才算扭转过来。

冷青萍一下闪到了龙如玉身边,口中叫道:

“娘,你快住手。”指甲轻弹,一缕轻烟,朝娘鼻孔弹去。

龙如玉稍微迟疑了下,就缓缓昏倒下去。

这时,商桐君也匆匆从“天权门”赶来,用“辟毒珠”

解去了龙如玉所中的“迷失散”。

龙如玉醒来之后,听女儿冷青萍说出爹和各施主都已赶来,现在阵外,急忙朝商桐君等人,拱拱手道:

“承蒙诸位道长赐救,如玉感激不尽,诸位道长请恕如玉先走一步了。”

说完,一手拉起冷青萍,急急说道:

“青萍,咱们走。”急匆匆的往阵外而去。

如今只有主持“开阳门”的百剑堡大堡主简中峰,主持“瑶光门”的是白骨门掌教白骨神君。

这两人都是武林中数一数二的高手,也是最著名的难缠人物,因此攻打“开阳”、“瑶光”两门的点苍三剑,和衡山掌门罗霞天在一时之间,都不易得手,双方仍在激战之中。

华山、昆仑、武当、少林四派连破了四处旗门。会合之后,经大家磋商的结果,由华山商桐君、昆仑叶法全,率同两队的人,驰庚攻打“天枢门”的峨嵋派。(他们不知“天枢门”

并无战事)

由武当、少林两队人马,驰援攻打“开阳门”的点苍派,和攻打“瑶光门”的衡山派。

商桐君取出“辟毒珠”,交给卓玉祥,说道:

“徒儿可持此珠,随同武当、少林同队,去救迷失神志的简中峰、白骨神君。”

毕元道:“倩倩,你还是和卓少侠同去走一趟,卓少侠一个人也许会照顾不来。”

毕倩倩躬身道:

“女儿遵命。”于是卓玉祥、毕倩倩随着武当、少林两队人马朝“开阳”、“瑶光”二门奔去。

华山掌门商桐君、昆仑掌门叶法全率领的两拨人,却鱼贯走进了“天枢门”,也按照神龙令给两派安排的座位上一齐入座。

再说龙如玉、冷青萍母女奔出“七煞阵”,就看到龙在天独自坐在阵前一方大石之上,双目凝视着地上,一手捋须,似在沉思之中。

龙如玉不敢惊动,悄悄走近,在他身边站定下来。

只听龙在天沉哼一声道:

“好个孽畜,果然又在使诡计。”

龙如玉叫了声:“爹。”

龙在天缓缓抬目,说道:

“如玉,你来得正好,方才为父施展‘天视地听之术’,发现在‘天枢门’中的孽蓄并非本人,你要东海门下白玉霜、和峨嵋、华山、昆仑三派的人,慎防有诈!”

冷萍青道:“外公,那我爹呢?”

龙在天从石上站起,怒声道:

“这孽畜不配有你这样的女儿!”

接着说道:

“如玉,天枢门内,尚有不少附和孽畜的黑道中人,虽然这些人平日作恶多端,便也杀不胜杀,只有你去了,才可劝止得住,快些去吧!”

龙如玉问道:

“那么爹呢?”

龙在天洪笑一声道:

“为父今晚决不容孽畜逃走。”

话声甫落,双脚一顿,一道人影,业已腾空飞起,快得如同流星一般,朝小山后射去。

龙如玉低喝一声:“青萍,咱们快走!”

两人匆匆回入“七煞阵”,点苍三剑已由武当派的支援,破了“开阳门”。

简中峰、两峰、三峰三人,也解去了所中的“迷失散”。

但因百剑堡主是和白玉霜有隙,才和神龙令勾结的,简中峰心有愧怍,不好再和大家见面,就带着两个兄弟和总管丁日盛,退出“七煞阵”,回转百剑堡而去。

衡山掌门人罗霞天,因有盛世杰之助,和少林寺的增援,也破了“瑶光门”,白骨神君醒来之后,始知神龙令主郝天行是受了逐徒齐元宏、张月妖二人的纵恿,一怒之下,掌劈两个叛门逆徒,随着大家一齐在“天枢门”会合,就在衡山、少林二派进入“天枢门”,七大剑派齐集之际,龙如玉也带着女儿冷青萍,匆匆进人会场。

只见郝天行站在中间,洪声道:

“七大剑派之中,都已到齐了,钟离潜,你去恭请师祖入场,为两家较技,作一个公正的裁判。”

钟离潜躬身道:

“弟子遵命。”说罢,转身往外行去。

龙如玉听他说话声音,就知是假的,心中暗暗冷哼一声,举步往中间一站,双手抱拳,朝大家作了个揖,大声说道:

“诸位道长,大家请注意,此人根本不是郝天行。”

说到这里,手中长剑朝假郝天行一指,喝道:

“你是什么人,假扮郝天行,可是郝天行授意的?此时当着双方的人,你必须从实说来,否则我龙如玉第一个饶不过你。”

假扮郝天行神色一沉,攒攒眉道:

“如玉,你别在这里捣乱,误了正事,我怎会不是郝天行?”

龙如玉沉喝道:

“我龙如玉的名字,也是你叫的,还不给我取下头脸来,当众认罪?就莫怪我剑下无情。”

假郝天行瞪着双目,两道炯炯目光,直注龙如玉,厉声道:

“你是什么人,胆敢假冒如玉,来捣乱会场,说,你是什么人支使来的?”

此人果然厉害,眼看无法辩白,就反咬一口,说龙如玉是假冒之人。龙在天果然计算得极准,如果派另外一个人前来揭发郝天行是假的,势必引起双方争执,只有龙如玉来当众揭穿他阴谋,双方的人,都知道两人是夫妻,谁也不会出手管他们的闲事。

龙如玉听他居然说自己是假扮之人,心头不禁大怒,身形倏然欺上,扬手就是一记耳光,朝他脸上抱去,喝道:

“好个贼子,你假扮了郝天行,还说我是假冒,你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假郝天行身手也极为了得,身形往后疾退,避开了龙如玉一掌,口中喝道:

“你还说不假?这一定是如玉和我呕气,才使你来找我的,我已派钟离潜去请师尊,你我是真是假,师尊自可分辨得出来,此时老夫要主持这场大会,你跟老夫这般打打闹闹,成何体统?”

龙如玉脸色铁青,冷冷喝道:

“住口,我要你取下头脸来,你再不取下,我就教你溅血于此。”

假郝天行怒笑一声道:

“老夫知道了,你一定是七大剑派支使你出来的了,哈哈,老夫岂会上你的当?”紧接着大喝一道:

“柳祥麟,武中式,你们还不快把这七大剑派派来假冒师娘的贼人拿下了!”

白龙柳祥麟,赤发武中式答应一声,迅即撤出长剑,并肩朝龙如玉拦去。

龙如玉双目隐射杀机,沉喝道:

“你们谁敢过来?”

本来只是郝天行、龙如玉两人,互相指责对方是假冒之人,他们本是夫妻,在座正邪双方的人,谁也不好出面相助。

但此刻情势因假郝天行说出龙如玉是七大剑派支使她假冒的,此言一出,就引起了轩然大波。

首先是衡山派掌门人罗霞天代表七大剑派站了起来,洪声道:

“神龙令主,咱们双方,按江湖过节,各凭武功,了断恩怨,大家谁也无话可说,你这般横加诬蔑,说这位龙女侠是七大剑派派人所假冒,七大剑派岂会使出这等小人行径?令主应该先把这句话收回去才好。”

他话声甫落,突听坐在假郝天行身后第一排中间的一个矮胖黄衣老人尖声喝道:

“七大剑派不会作出小人行径,难道咱们不在七大剑派中的三山五岳朋友,就都是小人行径了么?”

他这一嚷,立即有人接口道:

“罗霞天,你先把这句话收回去。”

另有一人大声道:

“不错,叫他把话收回去。”

这一来坐在第一、第二两排的黑道群雄,纷纷指着衡山掌门人罗霞天叫嚣不绝。

不,大家指着七大剑派,叫骂起来。

白骨神君站了起来,洪声道:

“老夫就不是七大剑派中人,诸位应该知道,此番大家齐集天封山,并非门派与门派之争,而郝天行欺师灭祖,危害武林,诸位最好冷静一下,勿为郝天行所利用……”

他话声未落,就听有人阴恻恻接道:

“白骨神君,你大概是被七大剑派利用了。”

另一个人大叫道:

“他平日自恃清高,原来只是七大剑派的走狗。”

白骨神君双目寒光陡射,沉喝道:

“谁敢污蔑老夫,老夫就先毙了他。”

白玉霜站起身道:

“诸位弄清楚,今晚破阵的人中,有大半均非七大剑派的人。”

她这一说,东煞上官相、西煞毕元、北煞元庆、紫面阎罗盖世豪、文成章、王不留行、花见笑、高飞、苏飞娘、簿一刀、吕琼瑶、何文秀、闻桂香、田纵、田横、唐思恭、唐思娘、毕倩倩、方依依、幻住庵主清音师太、慕容贞等人,纷纷站起,大家齐声道:

“诸位看看,咱们全非七大剑派中人。”

只听有人大声道:

“他们纵非七大剑派的人,也是和七大剑派沆瀣一气的人。”

另一个人道:“今晚各凭武功,分个生死存亡,还和他们多说什么?”

此人话声甫出,一、二两排的三五岳黑道群雄,果然纷纷离座走出。双方大有剑拔驽张,一触即发之势。龙如玉手中长剑一指,冷声道:

“诸位若是替郝天行助拳而来,也总该先弄清楚此人是不是郝天行,如若他乃是假冒之人,诸位替他助拳,是否值得?”

首先说话的矮胖黄衣老人尖声道:

“咱们今晚之会,只是为了和七大剑派一决胜负,神龙令主是真是假,都是一样。”

接着又有有少人叫嚣着道:

“不错,咱们要找的是七大剑派。”

商桐君朗笑一声道:

“诸位既然非找七大剑派不可,那就请诸位划下道来,七大剑派无不奉陪。”

就在此时,只听有人大喝一声:“诸位不用争了!”这一声大喝,宛如晴空霹雳,震得大家耳鼓嗡嗡作响。一道人影,随着喝声,像大鹏凌空,白天而降。

那是南海神龙龙在天,他左手提着一个樵夫打扮的人,泻落场中,洪声道:

“老朽龙在天,已有二十年没在江湖露面了,诸位想必听过老朽贱名吧?”

他这一自报名号,一、二排的黑道群雄,大半都是成名几十年人物,自然都听说过南海神龙的威名,大家果然立时肃静下来。

龙在天把左手提着的人,往地上一摔,续道:

“诸位可知此人是谁么?哈哈,他就是老朽的孽徒,自称神龙令主的郝天行……”

在他说话之时,那假郝天行眼看大家注意集中在南海神龙一人身上,立即悄悄往后退走。

龙如玉手中长剑一指,凛然喝道:

“你给我站住!”

假郝天行到了此时,果然不敢再逃,只好站着不动。

只听龙在天续道:“老朽孽徒,在二十年前,七天剑派围攻老朽之时,他负着老朽逃抵九连山,乘老朽伤重垂危,刖去老朽双足,协迫老朽,交出南海奇书,最后一掌击在老朽后心,弃之而去。”

黑道群雄,平日虽然恶迹昭彰,但对授业恩师,却没有一个不敬重的,因为期师灭祖,同样,视为罪大恶极之事,因此听龙在天的话,大家不禁面面相觑。

龙在天又道:“老朽二十年来,深感罪孽深重,本已不想重履江湖,但因孽徒僭称神龙令主,妄图消灭异己,称雄武林。老朽为了清理门户,才赶来天封山……”

他说到这里,电光般目光,扫视了三山五岳的黑道群雄一眼,微微一笑道:

“诸位都是在江湖上颇有声望的一方之豪,孽徒以和七大剑派了断过节,诸位自然会欣然助拳而来,焉知孽徒心怀叵测,他要称霸武林,七大剑派固然是他的敌人,就是诸位,也未必甘心俯首听命,是以诸位也是他必须除去的对象……”

黑道君雄听他说出郝天行也有把他们乘机除去之心,自是疑信参半,未予深信。

“诸位可是不相信么?”龙在天淡淡一笑道:

“孽徒要他手下党徒,假扮了他师徒五人,在这里主持会场,稳住你们黑白两道之人,他自己却带了四个徒弟,悄悄从后山下去,因为在这座山顶四周,早巳埋下了大量火药,只须点燃了引线,就可把山顶夷为平地,把在场之人,悉数除去,永绝后患。

黑白两道的在场之人,不禁全都变了脸色。小山顶上,一旦火药爆炸,在场之人,确实一个也休想活着回去。

龙在天道:“差幸孽徒此一阴谋,无意中为老朽发现,总算诸位吉人天相,他师徒五人,点燃引线之时,及时为老朽所制,把他们擒来,诸位若是不信,不妨问问孽徒手下四龙,就可知道。”

这时,但见太阴教主阴九姑亲率四凤,押着两个紫龙钟离潜(其中一个是奉郝天行之命,出阵去请龙在天的),及赤发龙武中式,翼龙罗本光,九爪龙屈乘风五人,走了进来,这下会场之下,郝天行和他座下四龙,果然出了双包案。

但大家很快就可以分得出来,主持会场的假郝天行和四个假扮的门人,都穿得衣冠整齐,俨然神龙令的首领,而真的郝天行和他四个门人,却都改扮居樵夫模样。

龙如玉朝假郝天行喝道:

“你还不把面具除下,真想死么?”

假郝天行身躯一震,急忙摘下头上戴着的面具,和垂腹白髯,跪倒地上道:

“郝总管饶命,在下奉命行事,身不由己,还望总管饶命。”

他这一跪下,其余四个假扮钟离潜、武中式、罗本光、屈乘风的四人,也各自从脸上损下一张人皮面具,跟着跪下,齐声道:

“郝总管开恩,你老是知道的,神龙令令出如山,小的若不扮得维妙维肖,就当处死,故而方才你老问到小的,死也不敢承认,还望你老饶恕。”

龙如玉哼了一声道:

“你们站到一边去,听候发落。”

五人连声应是,退到了一旁。

龙在天一指紫龙钟离潜,喝道:

“钟离潜,你说,在这小山四周,埋下了多少火药?”

钟离潜早已吓得脸无人色,俯伏地上,叩头道:

“师祖在上,徒孙知罪,这都是师父指示的,他老人家为了要一举把与会之人,悉数除去,在小山顶上四周,一共埋下了五百斤火药。”

赤发龙武中式、翼龙罗本光、九爪龙屈乘风三人也纷纷跪地叩头,叫道:

“师祖开恩。”

龙在天道:“老夫清理门户,孽徒死有余辜,决不轻贷,姑念尔等只是从犯,可以饶尔等不死,但须废去一身武功,此后务要改过自新,重新做人。”

说到这里,朝龙如玉一挥手道:

“如玉,这九个人,一律废去武功,放他们下山去吧。”

他说的九个人,正是连假扮郝天行和假扮四龙的五人在内了。龙如玉答应一声,走过去双手连拍带爪,废去了九人的武功。

钟离潜等九人宛如生了一场大病,但总算保全了性命,虚弱无力的朝龙在天拜了几拜,一步步往山下而去。

这时,那些黑道群雄,眼看神龙令已呈瓦解之势,他们本是助拳而来,却差点把命丧送在小山之上,自然不便久留,也纷纷退走。

龙在天走到郝天行身边,举起一脚,踢在他腰上。

郝天行大叫一声,扑地不动。

“外公……”冷青萍大哭一声,抱住了龙在天的脚,跪倒地上。

郝天行本已醒来,故意伏地不动,此时趁机一滚,滚出去一丈来远,纵身飞起,疾如飞鸟,一下掠出去三丈多远。

卓玉祥早已注意着他,口中大喝一声:“郝天行,你还往那里逃?”双足一点,手中长剑漾起七道剑光,凌空截去。

郝天行冷笑一声:“小子,滚开!”挥手一掌,发出一股强大的掌风,把卓玉祥震出一丈开外。

慕容贞看的大吃一惊,急忙赶了过去,叫道:

“卓大哥,你没受伤吧?”

卓玉祥一跃而起,说道:”还好,我没什么?”

七大剑派和白骨神君等人,眼看郝天行逃走,正待出手。

龙在天大喝一声:“孽徒,你还敢逞凶!”

相距还有四丈,凌空一掌,劈了过去。他这二十年潜修,果然功力惊人!

郝天行凌空飞起的人,口中闷哼一声,一个筋斗摔了下来。

冷青萍紧抱龙在天的脚不放,哭道:

“外公,你饶了我爹吧!”

郝天行摔到地上,自知逃生无望,大叫一声:“师父,徒儿知罪了。”伏在地上,自震心脉而死。

大家纷纷围了上去,看他伏地不动,业已气绝。

龙在天神色一黯,轻轻叹息一声道:

“自作孽不可活。”

卓玉祥手持长剑,大步走了过去。

冷青萍急忙放开抱龙在天的脚,秀发披散,奔了过去,拦在卓玉祥面前,一脸悲愤,大声道:

“卓玉祥,我爹已经自绝而死,你不能动他尸体。”

卓玉祥望了冷青萍一眼,丢下长剑,跪倒地上,仰首向天,说道:

“爹,你老人家的大仇,已经报了,虽然不孝孩儿不曾手刃仇人。但他已经得到应得的报应了,爹,你老人家在天之灵,不会责怪孩儿吧?”

上官相走到他身边,说道:

“卓贤侄,人死不记仇,这场武林风暴,是你首先发现的,如今终于平熄了,你手刃亲仇,更可告慰令尊在天之灵了。”

龙在天也走了过来,一把拉起卓玉祥,神情严肃的道:

“卓少侠,上一代的恩仇,已经了结,怨家宜解结,老夫外孙女青萍,和你总算是成了亲,你承不承认?但凭一言,老夫决不勉强。”

冷青萍伏地痛哭的人,忽然站起身,一言不发转身朝山下奔去。

www.youxs.org,抱住了她,呷呷笑道:

“乖孙女,别跑,一切有四奶奶呢!”

冷青萍扑入她怀里,号淘大哭起来。

卓玉祥望望龙在天,还没开口。

白玉霜接口道:“卓兄弟,方才我和商掌门人商议过了,冷妹子虽是郝天行的女儿,但她出淤泥而不染,何况双方恩仇已了,你和她当众成过亲,而且还是由商掌门入主的婚,因此商掌门人的意思,要我劝你,女孩儿家名节为重,你还是答应了吧!”

阴四婆婆听得一喜,回头朝商桐君呷呷尖笑道:

“商亲家翁,想不到你还是通情达理的人。”

卓玉祥听师父已经同意,而且他也是最听白姐姐的话,闻言朝龙在天拱拱手道:“再晚一切悉听尊命。”

龙在天点点头道:

“如此就好,老夫心愿总算了了。”

阴四婆婆道:“是啊,老身这趟下山,总算没有白来,等他们完婚了,老身就准备回山,从此不再下山了。”

龙在天望了太阴教主一眼,嘿然道:

“这一场纠纷,大半是你一手造成的,你也该有个交代吧?”

太阴教主神色一黯,点头道:

“不错,说况起来应该咎在老身,但老身重组太阴教,是因为早已看出郝天行另有野心,他日渐坐大,老身不得不早准备,但总而言之,还不是为了想替你报二十年前七大剑派围攻之仇……”

说到这里,朝七大剑派掌门人裣衽一礼,说道:

“老身实在罪孽沉重,虽蒙各位道长宽恕,老身内心至感不安,现在趁诸位道长在此,老身郑重声明,解散太阴教,老身即将随四姊遁迹深山,藉作忏悔,不再重履江湖矣。”

道通大师合十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老施主一念向善,善莫大焉。”

一场武林恩怨,引起的凶险风波,总算过去了!

但在卓玉祥心里,本已有两个不可磨没的倩影:一个是白姊姊,一个是贞妹妹。另外唐思娘和毕倩倩两位姑娘家芳心之中,也只有一个情郎——卓玉祥。他们之间,错纵复杂的爱情,只好顺其自然,让她们自己去发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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