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安青亦是想起了那段时光,战乱时艰苦啊,民不聊生的。可陈尧就是不拿百姓一点财物。
曾经有位将领,不过是收下了百姓一个梨子,便是被陈尧军法处置,吊在高处,鞭打了五十下,这才罢手。
削去了官职,重新从寻常士卒做起。
对此,那人无半点怨言。
陈尧鞭打过后,亦是疼心啊。他的兵,都见不得敌人伤了他们,何况是他亲手去鞭打,那一道道伤痕,何尝不是鞭打在他自己身上。
他知道,是百姓强塞给那位将领的,可他还是不能接受。当兵的难,百姓更难啊。
参军就是为了日后好造福百姓的,怎可让百姓过的不好,挨了一份饿,受冻了一分,便是他们的失职!
是他陈尧的过错。
颜安青招呼着说道:“公孙将军,你把王爷送到房间去,他喝多了,让他好好歇会。”
“是。”公孙信搀扶起陈尧,一瘸一拐的离去。
元弈紧跟其后。
孙三芸颜安青只是见得一面,听她说起,是陈玉堂招安来的一位女侠。
颜安青过去亲自倒了一杯酒,看年龄,和旗云相仿,亦是一样的命运,皆是习武。
这江南道是无男儿了吗?
怎么净是些女子枭雄。
“过几日就要随玉堂出行了吧,保护世子安危的同时,也注意保护自己,在外受了什么委屈,写信给我,王妃替你做主。”
孙三芸本是不善饮酒,此刻却是站了起来,一饮而尽。
“民女孙三芸,谢过王妃。”
她还想说什么时,已经是呢喃不清了,醉熏在桌子上,不胜酒力。
封青见了,起身致歉道:“我家三爷又醉了,不扫各位的兴致,我先送三爷回房休息了。”
陈玉堂点点头,“去吧,这么多日不见,还以为孙姑娘她酒量练过了呢,没想到还是如此,不能喝就让她下次别喝了。”
封青点头道:“我会转达给三爷。”说着,消失在连廊的尽头。
颜安青看着背影,问道:“这就是军师收的徒弟?”
陈玉堂感慨道:“很不错的一位年轻人,娘,你觉得怎么样,军师可是当继承人培养的。”
颜安青摇摇头,“天赋底子都不错,就是人心善了些,缺乏了杀戮果断。”
“才刚开始嘛,给他一点时间,军师好歹有太平毒士的称号,不会培养出一个文弱书生的。”
陈玉堂解释道,观望向一旁,云歌已然是不顾陈旗云,和纪宁之划拳来。
他看了一会,云歌怎么皆是输的,抱起酒壶一饮痛饮,可是倒不出一滴酒了。伸手抱过陈旗云身前的那一壶,大口的喝起来,继续和云歌比划拳,还是输,惹得陈旗云都是摇头叹息。
比不过还比。
云歌美其名曰说是替她喝酒,陈旗云一阵冷嘲热讽,要他帮忙?
不是她夸大其词,这酒,十壶下肚都不带脸红的。
看着云歌这醉鬼模样也没劲,起身离开了,去秋剑府练枪去。
颜安青抚了抚额头,她喝的有些多了,脑袋晕涨感袭来,“我也回房休息去了,你们好好喝。”
陈暮雨见了急忙是搀扶着,“娘,我陪您。”
这陆续一走,两个酒鬼不算,就是剩得陈玉堂和两女了。林慕儿想是有心思,喝着闷酒,今晚的姑娘家中,就属她喝得最多了。
林慕儿猛然一起身,脸蛋通红,整个人颤颤巍巍的,拍拍桌子道:“本公主没醉,要睡觉了,沐浴更衣去。”
这幅模样,怎么看都是要摔倒的。
陈玉堂想过去抚稳她,被林慕儿一手臂甩开,“本公主说了,你们这些下人不要跟着,我认得路。”
陈玉堂一阵头大,“这是喝了多少啊。”他还是想过去抚稳,万一磕碰到了可不好。
岂料林慕儿反抗的更加用力,“说了别跟着,你们听不懂话是不是。”
林慕儿甩了甩脑袋,摸摸了脸蛋,惊呼道:“哎,好烫呀。”揉了揉眼睛,总算是看得清人了。
“刚才还一大片的,怎么就你一个了,算了,本公主懒得说了,你跟着就跟着吧,不过,你不许进本公主的房间。”
陈玉堂无奈道:“知道啊,公主。”
林慕儿嘻嘻一笑,“真听话,那走吧。”
陈玉堂耸耸肩,对江念烟做着口型说道:“我陪陪公主。”这王府虽是安全,是假山水流多啊,林慕儿一不留神掉进去了,陈尧都给骂他两句。
江念烟点点头,“你去吧,我去熬一些醒酒汤给大家。”
陈玉堂一脸的宠溺,“辛苦你了。”再抬手时,不见公主人影,就这么一会功夫,不见了?
他急忙是四处寻找,往庭院中走去。
江念烟摇摇头,真是个傻子,她这个大夫可真难,不光要治病救人,还得管一群醉鬼。
那里找这么心善的大夫。
还好今日头顶月亮正圆,陈玉堂借着月光很快就找到了林慕儿,在一处水池边上,她望着假山。
假山不知何时被凿了一个洞,半颗心形。
月光透过假山,映射在水面上,恰好是有了与假山一个交相辉映的形状。
水面上,也有半颗心形。
远远望去,竟然是组成了一幅画面。林慕儿看得痴了,“什么时候,我可以像江姑娘,没有顾虑的坐在你身边就好了。”
她知道这是奢望。
父皇不会允许的。只怕再回京,就是要安排她与某位王公大臣的嫡子见面了。
她珍惜在王府的时光,这才有一家人的样子。
皇宫那座城,冷冰冰的。
陈玉堂悄悄走了过去,“现在就是啊。”
林慕儿回过头去,嘻嘻一笑,“还以为你不跟来了呢,怎么样,本公主的房间好看吧。”
陈玉堂点点头,陪着她也装出一幅喝醉酒的样子,“我教公主一个更玩的。”
“你说。”
陈玉堂蹲下身子,脱下了林慕儿的小鞋,手里拿住她娇嫩,光滑的小脚丫子,轻轻放入水中。
林慕儿顿时感觉一阵凉意袭来,好似带走了几分醉意,本是侍女的模样的他,渐渐变了成陈玉堂的模样。
“是你呀。”
“你也脱鞋,陪本公主。”
陈玉堂照做,在水中一荡一荡的,那处心形的模样的水面,泛起涟漪不止。
正如林慕儿泛起爱意的心涧。
可心形图案的另一边,很是平静,就像是陈玉堂,从未对她动心。
林慕儿突然是大哭起来,双拳锤着陈玉堂胸膛,“陈玉堂,你坏死了,全天下,最狠毒的人。”
陈玉堂任由林慕儿敲打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子,能有多大气力呢。
“可你偏偏又是最好的人。”
林慕儿松了拳头,掩面抽泣着,“能重来的话,本公主一定不要再遇见你了,你好坏,辜负了女孩子一颗真心。”
陈玉堂不知所错,一只手抬起又放下,将林慕儿揽入怀中,靠在自己肩膀上。
“想哭就哭吧,这没别人,我一直都在。”
林慕儿泪流不止。
循着声音找过来的江念烟看见这一幕,转身回去,手里蹲着的两杯醒酒汤放在了桌子上。
“你们俩,喝!”
还在划拳的云歌和纪宁之吓一跳,看见是江念烟,不顾她端来的是什么。
一饮而尽。
“是谁又惹世子妃生气了?”
云歌耸耸肩,“除了殿下还能有谁,这事咱们管不了。”
“说的也是,继续划拳,你小子还欠一壶酒呢。”
“那都是几年前的事情了,今日个,重新来。”
庭院中,林慕儿哭声渐小,在陈玉堂肩上靠着睡着了。
那夜,陈玉堂未动,江念烟拿来一件大衣披在两人身上后,走开了。
公主,还真是痴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