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不识好歹

陈主任站在窗前,双手捧着一杯水在喝,一边听着江欣的述说。暗赞江欣这小妞子心细,行动中竟然用到了头发丝。说:“问题是,从现在到明天有那么长的时间,保不齐她会做手脚。得要想个办法,那两个纸箱在离开东平市时,确定没有装有唱片和唱片机。”

江欣托腮想了一会,说:“我估计姜志军今天下午会坐班车先行到齐县,明天一早坐头班车赶到市里来,到市里的时间是十二点左右,而且因为还要赶路不会停留很久,估计也就呆个把小时就得动身。”

陈主任说:“那就在他们上车时,让我们在公安局的人带队强行检查那两个纸箱。”江欣说:“这样不行。她应该对我们监视她是将信将疑,如果强来,纸箱里若是没有我们想找的东西,就等于把我们监视她的把这层纸捅破了,这样一来陶碧萍会更加的谨慎,使我们找到唱片机和唱片更加的困难,而且还可能暴露我们在公安局的同仁。”

陈主任说:“也是。”江欣说:“有了。老三他们。”陈主任说:“你的意思是,让老三他们过去找个由头检查?”江欣说:“对。老三在的那个纠察队,他过去不会牵扯到我们。效果还是一样的。”

陈主任丢开手头上的烟蒂,说:“这个办法好,就这么办了。今天你已经去过两次学院了,从现在开始到过完整个年,不是万不得已你都不可以再在学院出现。这都是我无能,如果早点想到你说让老三他们出马的办法,也就不用让你冒着暴露的危险奔波了。”

江欣点了点头说:“为了能确切的掌握他们离开的时间,我要把下午的车票给他们备好,还要送去学院。我去老白面村时,他帮助很大,我可能还得送姜志军去客车站上车。”陈主任说:“反正我说的话,你也要放在心上想想。”江欣说:“这个我会考量。告诉老三他们,我明天从车站离开就让他们行动。”

陈主任说:“好。”江欣看了下手表,说:“到下班时间了,我回去了。之前,我妈曾打电话过来找我,让我早点下班回去。”陈主任说:“什么事呀催着回去?”江欣说:“我爸今天生日。我妈让我快点回去陪她去百货大楼给我爸买新衣。”

陈主任笑说:“好,去吧。江欣,你这一段表现很出色。”江欣说:”这都是应该的。“退出陈主任的办公室顺手把门关上。

……

市委大院不论什么时候都是静谧的。同样的,院子里和很多的公共地方一样也是贴满了各种大字报。只要不是很坏的天气,江欣总是一辆自行车来来去去。门卫老远就看到了江欣,提早把栏杆抬高了。江欣和门卫打着招呼,也没下单车径直的骑车进了大院。

江欣推开家的同时也叫了一声妈。江妈妈在厨房里忙乎着哎的应了一声,说:“欣儿回来了。”江欣把背包往沙发一丢,走进厨房,说:“做什么好吃的呀?”江妈妈说:“一天到晚就惦记着吃。让你找男朋友的事怎么就没吃这么上心?”

江欣说:“妈,又来了,怎么什么话你都能往让我找男朋友的事上扯呀?不是说了吗您老尽管放心,我保证找一乘龙快婿给您看。”江妈妈说:“这话说的,是找给我看的吗?”江欣拍着额头说:“都怪您都怪您,一回来就叨叨什么男人的事,都把我挤兑傻了不是,话都不会说了。”江妈妈说:“去你的。”举手做势要打。江欣一笑转身闪了。

母女俩简单的吃过午饭,江欣搭着江妈妈到百货大楼。买了衣服又去买鞋子,一晃一个多小时就过去了。再去买些菜,上班时间就到了。江妈妈叮嘱江欣说:“我可不打电话了,记得早点回来。”

江欣说:“好好。记住了。”刚要上车,身后黄志伟叫了一声:“江小丫。”江欣转过身来说:“黄志伟,你回来了?”黄志伟摊开双手,说:“什么叫我回来了?这话说的。我这会站在你跟前,真真实实,有什么可怀疑的?”江欣笑说:“说错话了。”江妈妈就拍了一下江欣,说:“叫志伟哥。”

黄志伟哈哈笑说:“阿姨,这丫头出息了,怕我还管她,早年间就不叫我志伟哥了。”江欣说:“叫什么不是叫啊。那个上班时间马上到了,我得走了。”黄志伟说:“慢点。怎么还这么毛躁。”

江妈妈说:“这家伙啊,谁看了都说是柔嫩的女孩子,岂知心里是毛躁儿。志伟啊,你可是又瘦又黑了。”黄志伟说:”阿姨,我是下去锻炼的,这要是变白了变胖了,我爸还不得铐问我个三天两夜的。”江妈妈笑说:”说话是一点儿也没改,还是那么皮。哦,对了,今天你江叔叔生日,晚上你过来一会。”黄志伟说:“好。阿姨,我先回去了。”江妈妈推了黄志伟一把,说:“去吧。我也该去上班了。”

黄志伟说:“阿姨,您还在物资局工作?”江妈妈说:“对啊。怎么了?”黄志伟说:“我以为您转移阵地了。”江妈妈说:“我这把年纪了,在物资局干得好好的,能转去哪啊?”也去上班了。

黄志伟推开家门,和他想象的一样,父母没在。把东西放下转身出了门,上街吃了一碗米粉,买了几斤水果来市音乐学院。市音乐学院的变化让他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有小提琴声从练琴房传出来。

黄志伟贴近了窗玻璃向里看,陶碧萍正在给阿泉示范,见窗户有暗影一看原来是黄志伟,把琴交给阿泉,开门让黄志伟进来说:“是不是刚回来就往这跑了?”黄志伟笑说:“陶老师您真是神仙下凡。这也知道。”陶碧萍说:“吹大牛的毛病还是没改。”黄志伟嘿嘿笑。

陶碧萍说:“我们现在是教学时间,你要是在这坐着呢就乖乖的坐着,要不就外面去。”黄志伟在一张椅子上坐下,说:“好,我乖乖坐。”陶碧萍说:“阿泉,刚才我示范的那几段,你要注意手指压弦不要压得太实,让弦在琴板上轻轻的触碰就行,你之前就是压得太实,琴音稍显高厚,前后音柔绵度不匹配,给人突兀不协调的感觉。这次你来拉完整的曲子。”

阿泉说:“好。”陶碧萍说:“开始。”便闭上了眼睛。阿泉左手指轻点琴弦,右手往复回拉,化蝶琴声悠然响起。琴曲拉完,黄志伟立马鼓起了掌声。陶碧萍叹了口声。阿泉说:“老师,我还是那几个地方街接不好。”陶碧萍回转身问黄志伟,说:“你觉得怎么样?”黄志伟笑说:“我听着是一点儿毛病也没有。比我拉好得太多了。果然是名师出高徒。”阿泉说:“瞎说什么呀,名师有,高徒不见得。”

陶碧萍说:“阿泉并没有什么天赋,如果非要说她有天赋,她就是热爱拉琴,为了拉琴爱下苦功。从她刚来到今天,每一天最少练习十多个小时,化蝶这曲子每天都要拉上四、五个小时。我教过的学生里没有一个像她这样的。很多人呢老是想取巧,静不下心来,恨不得今天学就能拉好。但是要想学好做好一件事,又岂有什么捷径和取巧,都是苦功里得到成功。你呢连三脚猫的功夫都没有就敢说收徒弟,真是服了你了。”

黄志伟哈哈笑说:“要不是我敢,你就没有周老师这个好学生了。”陶碧萍说:“你叫她什么?”黄志伟说:“周老师呀。我叫惯了改不口。”阿泉说:“他就是调皮。”陶碧萍看了下手表,说:“哎哟,这不知不觉就差不多练了五个多小时了。先练到这,休息时间到了。怎么办呢?”

阿泉说:“怎么了老师?”陶碧萍说:”这家伙把你这么好的学生介绍给我,现在这么巴巴的来,我总得要表示一下吧?”黄志伟嗯的一声,说:“你们俩都得要感谢一下我这个伯乐。要表示的话,就请我吃好吃的。”

阿泉说:“那我去买菜。”黄志伟说:“我跟你去。”陶碧萍说:“好。水果给我,我在家吃水果等你们买菜回来啊。”三人都笑了。

阿泉和黄志伟出了学院。黄志伟说:“周老师,你是不是有些稳坐钓鱼台了?也许是你今年不回兴仁镇过年了吗?”阿泉说:“回呀,怎么不回?明天回去。”黄志伟咳的一声,说:“早知道你明天回去,我就不这么赶了。我可是昨天下午先赶到齐县,今早坐第一班车回来的。”

阿泉说:“我回去跟你赶不赶的有什么关联吗?”黄志伟说:“这话说得太让我寒心了。你学琴撇开咱们师徒这一层关系不说,我是你的引路人吧?”阿泉说:“对,不错。”黄志伟说:“那我是不是得关注你?”阿泉说:“关注我这不是你理所当然的吗?”黄志伟说:“什么叫理所当然?”

阿泉说:“你是我学琴的引路人,把我推荐给陶老师,你关注不就是怕我给你丢脸吗?哼,你没安好心。”黄志伟说:“我对你没安好心?天啊,我就是对自己没安好心,也不会对你不安好心。你倒是说说看,我怎么对你不安好心了?”

阿泉说:“你自己拉琴差,老说什么我有拉琴的天赋。陶老师就说我一点儿天赋也没有。”黄志伟说:“那我问你,陶老师有数落过你吗?”阿泉说:“没有。”黄志伟说:“这就是了。这说明陶老师很认可你。得到陶老师认可的人就是有天赋。”

阿泉说:“不明白。”黄志伟说:“不明白,你听我说呀。你知道陶老师是什么人?做她的学生就没有不被数落的。我最惨,除了数落,我还被骂。”阿泉说:“你骗人。陶老师从来不骂人。”

黄志伟说:“你不知道,陶老师骂我数落我,我还挺高兴的。”阿泉说:“你是不是变态啊?被骂了还高兴?陶老师要是骂我,我会无地自容。那是因为我做得太差了,不配做她的学生。”

黄志伟说:“你知道陶老师是什么人?除了咱们省的音乐学院,然后其它几个省的音乐学院,最后是中央音乐学院都想要她过去当老师的人。这样的人被她骂被她数落,你不会感到你有羞辱感,反而会更激励你向前。”

阿泉说:“陶老师不去中央音乐学院当老师?”黄志伟说:“这就是我们大家都想不明白的事情。她拒绝人家的理由就是说自己的水平不够。中央音乐学院是二度派人过来啊,都请不动她。中央音乐学院论起来在我们国家是绝对的数一的吧,人家说了对她的水平是高度赞赏的。最后还是没能说动她。好多人都说她不识好歹。然后,市里边对她也挺重视,就以她为主成立市立音乐学院。你说,被这样的人骂,数落,你会羞愧吗?我就是怕她数落你,怕你有什么想不开。”

阿泉说:“所以,你急于想看我学得怎么样,怕我被数落心生怨气,要来开导我是吗?”黄志伟说:“真好。我瞎操心了。”阿泉说:“她怎么骂你的?”黄志伟说:“黄志伟,看你跳舞这么灵活,这拉琴怎么这么臭,真是笨到家啦。”

阿泉捂嘴笑说:“真这么说你?”黄志伟说:“千真万确。可惜,现在音乐学院败成这样。她应该很伤心。她才四十多岁,两鬓白发又比之前我看到她时增添了不少。”

阿泉说:“她从来不跟我说她以前的事。她现在的睡眠不好。睡得很少。”黄志伟说:“前半年,被打成臭老九了,然后白天黑夜的得要去各种学习班。看她当着我们那么多师生的面念检讨书,我真是好心痛。她根本就没做错什么。但是,想为她做点什么又无能为力。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阿泉说:”你让我来跟陶老师学拉琴,是不是还有另外的一层意思?”黄志伟说:“她被打成臭老九,学院又停办,她的情绪很低落,我怕她……。”阿泉说:“你放心,虽然我和陶老师只是相处这二十来天,但是,不论怎么样她绝对不会做出让我们遗憾的事来。看你马大哈似的,原来这么细心。”

黄志伟笑说:“不是有句老话说吗,人不可貌相。所以,以后你可别小看我噢。”阿泉说:“我从来就没有小看过你。”黄志伟说:“是吗。你明天回去,可能车票很紧张,可得要起大早去排队购票。”阿泉说:“不用担心,欣姐说她有办法。”黄志伟说:“有江丫头的保证,就放大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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