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道峰,金绝台。
台下宾客燕燕、座无虚席,修真界有头有脸的人物今日纷纷齐聚于此,同庆无情道尊和他弟子的结侣仪式。
为此专门建造的金绝台四边鎏金,边栏上雕刻浮云飞马,镶嵌着无数极品灵石。地面砖石皆由灵石暖玉打造,耗费无数极尽奢靡。也只有修真界第一人---太上无情道尊才拿得出这般手笔。恰恰也表现出道尊对自己道侣的重视。
台上,两个男子身着大红色绣金喜袍,并肩立在姻缘石前。
左侧的男人长身而立,玉冠墨发,面容似仙人清冷绝尘,五官契合绝美得如同造物的极致。一身气质冷漠如冰却被身上的喜服冲了大半。眼眸锋利如刀削,眼底却透着发自内心的期待和欢喜,将那锋芒收尽。很难让人相信,这就是从前那个看谁都冷进骨子里的无情道尊。
身边的青年亦身着配套的红色喜服。容颜清俊,面容温和。细看之下却能分辨出在淡妆和灵力的滋补下仍掩盖不住的苍白。面色白得近乎透明,身子似形销骨立,单薄得令人心惊。瘦弱的身躯根本撑不起身上大红端庄的喜,病色难言,看上去随时都会倒过去。
结侣仪式到了最后一步,两人需要交换彼此的心头血注入胸口。这种契约契成后便无法解除,乃是修真界中结契的最高规格,结契之人从此以后心意相通生死相依,若一人身死,另一人也会心脏爆裂而亡。
反观无情道尊离飞升只有一步之遥,此番结侣是将身家性命都寄于青年身上。在场众人无不为道尊不值,只能默叹一句---道尊竟然也能是个痴情种。
道尊面不改色地引出一滴心头血,用术法托着递到莫钦面前,银眸中透着肉眼可见的期待,似星辰般明媚闪亮。
莫钦望着他,像是望着一场梦。没什么感情地想道:他的好师尊做出来的这个样子,可真像很爱他的样子。
殊不知,这只是一场被蜜糖包裹的噩梦。当糖衣损坏,底下的算计残忍阴谋再也无处遁形。
莫钦从喜袍袖中拿出一早准备好的心头血,嘴角微微弯起一个弧度,带着不为人知的嘲意。低垂的眸底浮动着决绝之色。
无情道尊对道侣的心情浑然不觉,满心欢喜地引入心口,眼底闪动着纯粹的喜悦道:“莫钦,从今以后你我便是道侣了。两心相契,生死不离,永生永世都在一起。”
莫钦没有答话,而是看着那滴红艳的血液融进无情道尊的胸膛。终于浮现出一股明媚的笑意。连苍白的双颊都染上了诡异病态的绯红,如同一只重临人间的厉鬼,施行完终极报复一般感到快意。
道尊终于觉察出一丝不对劲,正要询问时,却感到体内血液奔涌,经脉中的灵气在一瞬间增多,直接冲破了封印的桎梏。
以他的实力已经能够渡天劫飞升到上界去,而这层封印就是他用来封住多余的修为躲过天道窥测的。
现在,修为突破阈值,封印解开。
而那点令封印瓦解的修为来自莫钦的那一滴血。
道尊身形一震,目光中带着不可置信的询问望向道侣:“莫钦......”
莫钦直直地和他对视着,笑意不减,带着坦荡和释然,仿佛压在身上所有的痛苦都已经消散。苍白的面上浮着薄红,似妖似鬼,像是随时都能消失一般。
不等道尊说什么,天空中的异象已经开始了。
头顶劫雷滚滚,乌云笼罩了方圆万里之地,白日成了黑夜。宾客们没想到本是来参加个结侣典礼,怎的立刻就劫云罩顶了。这般渡劫的阵仗在场没有人见过。
反应快的立刻开了传送符箓遁走,剩下反应慢的被迎面而来的一道金雷劈得外焦里嫩。
金绝台上烟尘四起。无情道尊在第一道劫雷落下时,眼疾手快地将莫钦护在身下,承担了大部分伤害。背后的喜袍已经焦黑,碎片化为黑烟在空中飞散。
他着急地查看怀中人的伤势。
然而,那一滴递给他的心头血里容纳了莫钦一身的修为。此刻,他的经脉中已灵气空空,与凡人无异。即使无情道尊以身相护,也无可避免地受到了重创。
口中吐出一口鲜血。随即,艳红的血从七窍中溢出,很快在沿着以灵石制成的地面上被炸出的裂痕向四面八方流淌。红色、金色、玉色交相辉映,竟有一种血腥凄凉的美。
看着这一幕,道尊是真的慌了。
着急忙慌地为怀里的人输送灵力,却被莫钦伸手阻止。
青年已是强弩之末,最后一丝血色也已褪尽,惨白的脸上却笑意肆意。
两行血泪自面颊淌下,似一个凄凉绝境中释然的人,他笑道:“师尊,昔年你骗我所怀先天道骨是一副妖骨,把它抽了出来给了小师弟。我曾以为是因为您爱上了阿离,所以才要把最好的都给他。最后我才发现,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登上大道,为了你的飞升之路。”
“后来和我在一起,不过是为形势所迫。您只想利用龙珠的法力来稳固自身修为,好保证飞升之时万无一失。”
“可是师尊,您为什么要骗我,您爱我呢?”
青年的笑意填满了苦涩和凄凉,一声发问犹如压抑着歇斯底里的质问。
无情道尊下意识地摇头,眼中流露的心虚却已说明了一切。
莫钦继续道:“师尊,我从始至终都是那么信你。你说那是一截妖骨,我自请剜骨。您说需要双修来抵制龙珠的躁动,我心甘情愿。您可您为什么要说爱我?”
“我的感情,我的一厢情愿,是不是看在你眼中就像个跳梁小丑一样可笑?”
白衣仙人失了平日的冷静,双手颤抖地往莫钦体内输入灵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