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大拼命忍着,还是没忍住,泪流满面,心里难受的厉害:“都是为了我,是我连累了阿妹。”
王老师也跟着叹气,拍了拍许大的后背,目光落到墙上的照片上,看着何明珠凄厉的神色,不禁道:“这女娃娃,是可恨又可怜。”
穆青云扬眉:“可怜吗?”
是,遭所爱之人背叛,对方堂而皇之地把小三养在自己的别墅里,管家仆从竟然都知道。
多可怜啊!
自己的丈夫,甚至信口与小三夸耀,说要杀了自己,谋夺何家的家产,别管这话是不是随口一说,就是吹牛的,可这般一出口,就显得千金大小姐成了一个大笑话,自然是可怜。
但她锦衣玉食地长大,爸妈疼爱她至极,亲朋好友并未看热闹,多是相劝,仆人们之所以不敢在她面前多提,还不是因为看出她接受不了这个,因为关心她,爱护她,这才隐瞒。
何明珠活到这么大,之前竟没受过半点委屈,若她这也算可怜,那天底下可还有不可怜之人。
面对丈夫的背叛,她有很多种应对的法子,相信就算她自己摆烂,就算宋伯也好,宋伯的那个儿子也罢,都有诸多的担心,但她其实不会吃什么大亏,她的家庭,父母亲人都会为她托底。
甚至她自己也能为她自己托底,她这些年读过这么多年的书,学过那么多的东西,学到的知识肯定不会白费,就是她一无所有,也能养活得了自己,天底下多少女子只要陷进烂泥坑里就再也不敢爬出来,爬出来也会活得很惨。
但凡打开新闻看一看,有人想求一张安静的书桌而不得,有人生来就没爹没娘,有人一个月吃一碗方便面,就是美食大餐,有人面对昂贵的诊费无奈地决定放弃治疗。
世上的苦不知有多少种,她这些苦,在她弄出这样的悲剧之前,实在排不上号。
或许是处于与世隔绝的环境,或许是这个房间有什么奇特的地方,身处其中,人们总就忍不住多愁善感,穆青云便不觉想起很多事,又觉得有很多事仿佛都忘记了。
许大瘫坐在椅子上出神。
王老师目光悠远,眼角似有若无地挂着泪光。
不知过了多久,整个房间终于开始变化,前方不远处的墙壁亮起来,变成一块大屏幕。
屏幕上浮现出一行行的字,穆青云定睛一看,微微皱起眉头,许大更是整个人都瘫软下来,闭了闭眼。
【同队所有玩家,全体参与审判游戏,抽取玩家最严重之罪责,由观众和AI审判官做出生死判决,注:必须同队所有玩家同意参与游戏,审判游戏才能开启,死亡玩家默认同意。】
【同队玩家有任一不同意者,审判游戏将默认关闭,生还者可平安回归现实,亡者将在二十四小时内于现实中死亡。】
许大连读了三遍,沉默下来。
意思是说,像阿青姑娘,王老师两个,如果拒绝什么鬼的审判游戏,他们现在就能平安离开游戏,但若是如此,他妹妹就真的死了。
可让他去求阿青和王老师,求他们——冒着死亡的风险参与这个游戏,他又怎么说得出口?
穆青云却很冷静:“我参加。”
王老师也道:“我也参加。”
许大顿时愣住。
王老师笑道:“我都这把年纪了,还有什么看不开的。”说着,他面上显得有些低落,神色莫名,“若真能审判我,其实也好,我也想看看,我当年做的那些错事,还有没有一丁点……值得原谅。”
许大一抹脸,站起身冲他们二人深鞠一躬,“多谢。”
三个人对视一眼,都起身在大屏幕上按下了‘同意’的按钮,刹那间风云变幻,虚空中忽然出现一个大屏幕,屏幕中央正是赵林。
赵林的年纪要比现在还小上几岁,也就二十来岁的模样,像个小混混。
屏幕上是夜晚,人声嘈杂,道边都是摆摊的人群,有烤羊肉串的,有卖糖葫芦的,也有卖小首饰的,还有卖猫狗鸟鱼兔子等多种多样的小宠物。
赵林慢吞吞走到卖猫的小贩前头,趁着小贩应付那些围拢过来看猫猫的孩子们,偷偷把怀里的一只简州猫放到了围栏里去。
“喵呜,喵呜。”
那只简州猫漂亮极了,圆圆的脑袋,圆圆的眼睛,歪着头看着赵林,贴在围栏上冲着他软软地叫。
赵林眼睛通红,一边抽鼻子,一边抹眼泪,转头嚎啕大哭,哭着越跑越远,就见那只简州猫愣是从围栏爬了出去,一路狂追——砰!
穆青云脑子里嗡地一声。
一辆摩托车风驰电掣,简州猫倒在了血泊里,气息奄奄地盯着远处赵林的背影,发出最后一声缱绻的叫声,充满了眷恋,它显然很想它的主人。
赵林没有回头。
房间里一派寂静。
大屏幕倏然定格,有个低沉的金属音响起——‘审判开始!’
穆青云心头都一颤,只见大屏幕上出现两个立柱,一个代表死亡的黑色,一个代表生命的红色,只见黑色,红色两个立柱的色度交替上升。
许大死死盯着大屏幕:“罪不至死,这罪不至死啊!”
赵林不过是遗弃了自己养的猫,他还没有乱丢,只是偷偷把小猫搁在了卖猫的地方,虽然他也犯了很多错,他若是不想养了,应该给它找一个好主人,或者他来不及,也该亲自把小猫交给卖家,让卖家注意,说不定悲剧就不会发生,但无论如何,他的罪过也不至于让他去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黑色的立柱明显要稍高一点,许大身体微微颤抖,几乎不忍心去看。
最后一刻,红色立柱忽然向上蹿了一节!
“时间到。”
金属音再次响起,“审判结束!”
随即,声音顿了顿——“AI模拟了苦主简州猫,为主人赵林投出了关键性的复活票,根据审判官判断,结果真实可信,现在宣布,赵林准予复活。”
许大:“呼!”
他虚脱了似的,坐倒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地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