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头,寂静的林场传来了“哐哐”的砸门声。
“谁呀,大半夜的不让人睡觉!”
开门的是杨子诺,被吵醒的他一脸不快。
林场一共有八个男知青,都住在同一间宿舍里,顾知昀也被吵醒了。
“你们——你们快去救救我姐——我姐要被坏人给绑走了!”
安子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大冬天里,红彤彤的脸蛋都冒起了热气。
几个男知青听得一头雾水,只有顾知青听出了一点眉目。
他蹙了蹙眉头,没吭声。
“你姐被绑走了,你去找你爸,找你妈,找我们干什么?”
杨子诺满不在乎地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就是我妈让人绑我姐的!”安子急得上蹿下跳。
几个知青听得更加糊涂了。
哪有亲妈让人绑架自己亲闺女的?
“你的意思是,你妈找人绑架沈静言?”
顾知昀走到门口问道。
“就是就是!”安子像看到救命稻草一样,拽住顾知昀的袖子,“我妈逼我姐嫁给一个傻子!你们快去救救她吧,晚了我姐就被绑走了!”
安子的声音里已经带着哭腔了。
杨子诺听到“沈静言”三个字,脸立刻黑了下来。
“跟屁虫的事情和我们没关系!绑走她活该!”
他有些粗鲁地将安子往门外一推,就要关门。
安子年纪小,他还不明白这些知青为何对沈静言有如此大的敌意。
被推到门外的安子“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知青们都各自回到了床上,只有顾知昀站着没动。
“老顾,还不回来睡觉?”
杨子诺喊了一声,“那害人精把你害得还不够惨吗?她家的事你少搅和!”
顾知昀剑眉紧蹙,咬着嘴唇不语。
他早就发誓要和沈静言划清界限,以免陈凤借题发挥,污蔑他,讹诈他。
可他控制不住的,想起了那碗香气扑鼻的鸡汤。
喝了鸡汤的第二天,他就退烧了,这事说起来挺神奇。
他心里明镜似的,真正的始作俑者是陈凤,沈静言也是受害者。
把所有的怒气都撒在沈静言身上,是对她施加了二重伤害。
沈静言被绑架这件事,他不知道也就罢了,但是一个十岁的孩子,都求到门口了,他坐视不理,未免太冷血了,哪里对得起“知识分子”这么有分量的称谓?
只犹豫了一会儿,他就大步跨出了家门。
无助的安子正抹着眼泪往回走,蓦地听到身后有脚步声。
一转身,惊喜道:“顾大哥!”
“顾知昀,你怎么回事?”
杨子诺吭哧吭哧地追了上来,“你也不是好管闲事的性子,怎么碰上沈静言,脑子就不清楚呢?”
顾知昀沉着一张俊脸,不言不语,一个劲地往前走。
杨子诺见拉不回他,叹了口气,递给他一把铁锹。
他自己肩上也扛了一把铁锹:“对方人多,拿着防身,万一打起来,手里得有家伙!”
顾知昀看杨子诺的眼神,像是在看智障。
“我没准备打架。”
在他看来,对付一帮无知的法盲,三言两语的恐吓就够了,根本用不着大动干戈。
“我拿着,我力气可大了,一锹就能把人拍晕!”
安子有点兴奋地接过了杨子诺手里的铁锹。
小男孩对打群架,总是有种热血的向往,更何况,他们是正义的一方。
“老顾,听我一句劝,不管今天这事儿结果如何,你以后能不能别管沈静言的事儿了?”
杨子诺一路上不停地巴巴,“别人有事我也没见你这么热心,你该不会是看她长得漂亮,看上她了吧?”
尽管对沈静言厌恶透顶,但是杨子诺也不得不承认,沈静言长得真好看。
相貌一等一的好,还特别有气质,怎么看都不像是农村丫头。
就连城里来的女知青,也没一个能比得上沈静言。
顾知昀瞪了他一眼:“小孩子面前,瞎说什么?”
安子接话道:“顾大哥,杨大哥没瞎说,我姐是长得漂亮。”
顾知昀:“……”
杨子诺翻了翻白眼:“长得漂亮有什么用?在陈凤面前唯唯诺诺的,整天就知道哭哭啼啼,看着就烦人。”
走到沈家门口,后院传来了鬼哭狼嚎的声音,有男人的,也有女人的。
邻里早就被惊动了,围在后院,伸长脖子看热闹。
只见沈静言神态自若地站在院子里,毫发无损。
七八个壮汉被揍得鼻青脸肿,一个个趴在地上起不来。
赵婆子早就吓得没了踪影,陈凤披头散发地缩在角落里,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天杀的小杂种,敢跟你舅妈动手……”
但是街坊四邻没一个同情她的。
长了眼睛都能看出来,陈凤恶毒到极点,先前把沈静言逼得跳河,转眼又出歪主意,想把人绑到赵家去。
只是街坊四邻都纳罕,瘦弱怯懦的小姑娘,何时变得如此剽悍了?
顾知昀和杨子诺都是高个子,站在人群后面,也能看清院子里的场景。
二人皆是目瞪口呆。
“安子,你叫我们来,确定是帮沈静言的吗?”
杨子诺完全糊涂了。
安子更糊涂,软弱爱哭的静丫姐,啥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看着趴在地上的壮汉,他有点遗憾地瞅了瞅手里的铁锹。
没用上,真可惜。
沈静言冷睨着壮汉,娴熟地转着手上的斧头。
“说吧,是你们爬起来自己走,还是我叫警察来把你们抓走?”
一听“警察”二字,壮汉们夹着尾巴就逃跑了。
沈静言又走到陈凤面前,一把抓住她的头发,迫使她抬头。
陈凤哭得更大声了。
“舅妈,我早说过,别惹我!”
沈静言声音响亮道,村民停止了议论,都安静而敬佩地看着她。
“你逼我嫁给一个傻子,还半夜怂恿赵婆子来绑我,街坊四邻皆是见证,我现在把你扭送到公安局,你至少坐牢二十年!”
陈凤被彻底打怕了,抽抽搭搭地哭着,全然不见平时那股无赖撒泼的劲。
“我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舅妈,我变成现在这样,都是拜你所赐!”
沈静言在她面前,晃了晃雪亮的斧头,“以后再敢惹我,我一次比一次打得狠!我会把你前十六年加在我身上的痛苦,一分不少地还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