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五那天离开钱总办公室后,王学礼就给那桂芸打了个电话,通报了报社准备派自己去柳树屯村任第一书记的情况。报社的正式决定下发后,他又微信告知了事情的进展情况。那桂芸对此表示坚决支持,又对他的饮食起居不厌其烦地做了一番详细叮嘱,重点强调要少喝酒。王学礼一一应允。
初七下午市里的培训会结束后,王学礼顺路买了二斤伍仁馅的手摇元宵,去了父母家。春节因为去江城陪那桂芸,年夜饭都没有同父母在一起吃。王学礼进门后,向父母说明自己接受了紧急任务要去乡下工作,不能经常来看他们了。父母都说上哪工作不要紧,关键是得抓紧把小那姑娘娶回家。只要三儿子过得好,他们老两口不用他操心。
去柳树屯村挂职,最让王学礼放心不下的就是岳父庄严,所以他把这个最难解决的矛盾放在了最后,集中精力研究解决办法。自打那次被骗去三万元之后,老爷子好像元气大伤,精神头儿大不如前。年前过了腊月二十三,庄严非要王学礼开车送他去好些年都不回去的清凉县老家过年。其实岳父留在老家的亲人只有一个妹妹,跟儿子一家共同生活,妹妹也一把年纪了,身体又不好。
从父母家吃完晚饭回到自己家,王学礼就开始琢磨如何安排岳父的事。想起前天晚上六个家庭聚会时大家提到的帮老人家找后老伴儿的建议,觉得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就打电话给三哥崔大林,问三嫂说的那个馒头西施靠不靠谱。
崔大林说:“这个馒头西施名叫喻春玲,是你三嫂的小学同学,我还真有些了解。人长得白白胖胖的,不丑,不显老,脾气也挺好。老伴儿去世大概有二十来年了吧,有个儿子已经结婚了,孙子都上幼儿园了。儿子儿媳也不反对她再找老伴儿,你三嫂帮着张罗过几个,不知什么原因,都没成。”
三嫂徐晓艳抢过电话说:“老五啊,喻春玲可是个难得的好女人。她家跟我家是邻居,我俩从小一起长大,人家可不像三嫂我粗枝大叶的,是贤妻良母型的人,最大的优点就是温柔,特别会照顾人。丈夫去世后,她一个人把儿子带大,又给儿子娶了媳妇,前几年一直带孙子,去年孙子上幼儿园了,我说春玲你得考虑给自己找个伴儿啦,就给她介绍了几个,没想到她还挺挑,不是嫌这个粗俗文化程度低,就是嫌那个抽烟喝酒不良嗜好多,再就是子女啃老家庭负担重,总之都没有成。我听你说庄叔这些问题都不存在,应该差不多能行。”
王学礼说:“三哥三嫂都看好的人,我觉得应该错不了,要不就请三嫂先跟对方过个话儿,头正月十五我把老丈人接回来,先请她去老丈人家做段时间保姆,如果两人合得来,就向前发展一步。”
徐晓艳应承下来,第二天就回话了,说喻春玲听了庄厂长的情况,表示愿意试一试。王学礼一想,既然对方同意了,就赶紧把岳父接回来吧,趁自己还没有下乡,两人先磨合几天,如果不合适,还可以抓紧时间另寻他人。
想到这里,他打了岳父的手机,简单说了一下报社要派自己去柳树屯村任第一书记的事。
庄严闻听此事,在电话里兴奋地说:“学礼,这是件好事啊!说明报社领导看好你,器重你。去吧!好好工作,我这里你尽可以放心,一点儿问题也没有。”
王学礼说:“我跟几个哥们儿商量一下,都觉得应该给您找个保姆,身边有个人,有个头疼脑热的也好有人照应着。”
庄严说:“不用不用,我自己感觉还行。”
王学礼说:“您自己感觉行可不行,毕竟年岁在这里放着呢,您一个人生活,我是绝对不会安心工作的,别说是我,就是月杨知道了也不会放心的。我一个哥们儿爱人的同学正好也是一个人,闲着无事,答应可以过来照顾您,我想明天就把您接回来,与对方见上一面,您看看合适不合适。如果不行,我再抓紧时间找别的保姆。”
听女婿话说得如此恳切,庄严只好答应下来。
第二天,王学礼起早开车去了清凉县,从姑丈母娘家将岳父接回家中。路上,岳父还在反复强调不用请保姆,王学礼则坚持要请,他的理由是:“您越是健康长寿,越该有人提供方方面面的照顾,提高生活质量。这样成天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说不吃饭就不吃饭,人会很快衰老的。说是请保姆,如果两人相处得好,还可以进一步发展发展感情,现在这样的保姆伴儿可多了,我那位嫂子已经把这层意思跟对方表达了,人家对您还挺感兴趣。”
庄严说:“我都这么大岁数了,还能发展出什么感情,再混几年,就该去跟月梅和她妈团聚啦!”
王学礼说:“您可不能这么想,现在咱中国人的人均寿命都提高了,您这样的身体状况,再活二十年都没问题。既然活着,就要讲求生活质量啊,所以得有个伴儿才行。您有了伴儿,我们做晚辈的才能安心工作。”
听女婿这么说,庄严点头表示默许。
把岳父接回到家里,王学礼立即打了电话,约三哥三嫂明天上午带喻春玲来岳父家中,大家一起吃顿午饭,正好让岳父全面考察一下这个保姆,也让保姆对庄家有个感性认识。
吃完这顿午饭的结果是,王学礼和岳父两人心中都暗暗觉得这个喻春玲真的不错,人长得白白净净慈眉善目的,说话柔声细语,手脚干净麻利,饭菜做得有滋有味,不像是东北女人,倒像是个江南女子。在庄严的眼中,这个陌生女子不知哪一点竟有些像故去的老伴儿,内心中更生出了一种亲近感来。
喻春玲也表现出满意的神情,吃饭时,一个劲儿帮庄严往碗里夹菜。
王学礼看在眼里,喜在心头。
徐晓艳当然也看出了端倪,半开玩笑地对庄严说:“庄叔,我这个老同学照顾您,您觉得还满意吗?”
庄严微笑道,说:“我一个老头子,只有人家挑剔我的,我哪还有资格说什么不满意。”
徐晓艳又说:“您如果看着春玲没什么不顺眼,明天咱可就正式上工啦。您别光让她给您洗衣做饭,没事儿的时候也可以让她陪您唠唠嗑儿,解解闷儿。反过来,您这位大厂长也得放下架子,多给我这个老同学上上课,帮助咱提高提高文化水平。”
大家都笑起来。庄严也跟着笑起来,是久违的开怀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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