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汀云对她向来都很温柔, 按万施月的话来说,他属于那类非常有服务意识的男性。
就像现在,他吻着她羞耻至极的大小唇瓣, 灵活地舌尖在上面镌刻花纹, 她隐忍着咬紧牙关,颤声哀求让他直接一点。
可他置若罔闻, 按着她腿根的力度要比以往更大, 直到她坚持不住松懈自己。
男人抬头, 性感的喉结上下滚动,无比撩人地咽下那汪湿咸。
他抬起她的下颚,张唇撬开她的唇齿,许奈奈轻微挣扎,仍然抵不过他侵略性的进攻。
到后来膝盖跪得有些痛,她推搡他青筋鼓动的腹部肌肉,总觉得他今天有些反常。
“林汀云.......”许奈奈又被他抱坐起来, 她搂着他的脖子泪眼汪汪,“你是不是不开心?”
林汀云呼吸粗重,深邃的眼眸暗色翻涌, 他哑声:“你开心吗?”
许奈奈迷迷糊糊:“嗯........?”
他浅浅摇动,又问:“你舒服吗?”
许奈奈歪着头轻咬住他精壮的肱二头肌,软声轻嗯:“可是我好累,明天.......还要上班。”
林汀云搂着她的细腰,缓慢将她放平。
他单手撑在她耳边, 骨指捋平她汗湿的碎发,他气息炙热:“明天请假吧。”
“.........为什么?”
“我想带你去见一个人。”
许奈奈不解,但还是点点头,她弯起眉眼:“我最近嗯.......终于可以休息一段时间了。”
他轻轻律动, 控制着她能说话的分寸,下敛的眼睛温柔缱绻:“看来你项目进展很顺利。”
“........其实也是因为这个课题我从本科就开始接手比较熟悉,后来因为各种现实原因搁置,好在现在又有机会捡起来,林汀云你知道吗.......”她心疼地抚摸他后背的针孔疤痕,湿漉漉的眼睛里闪着光,“我们马上就可以进入一期临床实验了,是新型白血病靶向药嗯——”
他忽然撞深,许奈奈骤紧眉头,她眼底蓄了一汪水,看上去嗔怪又委屈。
林汀云俯身,瞳仁扫过烈焰,他悸动得厉害,嗓音粗哑:“有没有人告诉你,不要这样看男人。”
“.........”
她感觉自己支离破碎,他竟然还能恍若无事发生:“嗯,继续说,下一阶段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
许奈奈自然再也说不出话。
.........
许奈奈第二天理所当然地又起迟了。
她一边揉着腰一边火急火燎地找衣服。
“是你很重要的朋友吗?和你同龄吗?要庄重一点还是随意一点?”
“随意就好。”
林汀云靠着卧室门眉眼含笑:“不用太麻烦。”
许奈奈只当是他的普通朋友,便选了条鹅黄色的吊带裙,外面罩了件小披肩。
她长发半披半扎,礼貌性地化了个淡妆。
可当林汀云的车越开越到郊区时,许奈奈感到了不对。
“你什么朋友约在这.........”
她倏然一顿,映入眼帘地赫然是‘陵园’二字。
黑色宾利驶进专属停车位,许奈奈揪着自己的裙子不敢下车:“你怎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
第一次来祭奠他的哥哥,她还穿着这么亮色的裙子!
“没事,他不会在意。”林汀云从后备箱拿出准备好的菊花,好笑地单手搭着副驾驶门,弯腰轻哄,“出来吧,他很好说话的。”
许奈奈:“........”
总不能回去再换身衣服。
许奈奈咬着嘴唇,不情不愿地下了车。
……
草长莺飞,微风和煦,广袤无垠的云层翻滚,偶尔有几声鸟雀叽喳作响。
私人墓园半点不见阴森,反而像一座安静巨大的后花园,来回修剪花木的园丁忙忙碌碌,在为这里的主人做着每天清扫的固定工作。
“二公子。”
“二公子。”
路过几位园丁点头打招呼,林汀云浅浅颔首以示回应。
许奈奈眨了眨眼,颇有种穿越了的荒唐感。
“怎么了?”见她不走,林汀云侧目。
许奈奈回神,试探问:“他们刚刚叫你.......二公子?”
“嗯。”
“扑哧。”许奈奈捂住嘴,仍然忍不住笑,“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林汀云伸手扣住她的腕:“家里员工会这样称呼。”
林氏是世代大族,总有些沿袭下来很难更改的称呼习惯,林汀云虽然不太喜欢,但毕竟回来次数不多,也就没有深究。
许奈奈了然点头,她被他牵着往里走,好奇地打量周围建筑,默了默,还是憋不住说:“这就是大公子的住宅吗?”
林汀云瞥了眼她:“可以了,二夫人。”
许奈奈:“............”
他们一直往里走,过了几条幽静小路,又越过几座小山坡,终于见到了陵墓的主人。
盛夏正临,树荫晃荡,蝉鸣声声不绝,墓碑周围竖立着一圈大理石护栏,仿佛真正的私人小院,郁郁葱葱的芒果树上结满了青色的果子。
许奈奈看清墓碑上的照片,忽然一愣。
林俞风,男,生于,卒于
他们长得极其相似,也难怪宋惠神志不清时总将林汀云当成林俞风。
可他们气质又截然不同。
如果说林汀云是无垠苍穹遥不可及的清冷白云,那么林俞风则是暖热春夏中无处不在的和煦微风,即便隔了年年岁岁,仍然不难看出他生前有多么恣意不驯。
大抵也是另一个时代的传奇少年。
墓碑前有一捧新鲜的菊花,许奈奈约莫猜到是谁来过。
“.........今天是他的生日?”
“嗯。”
林汀云将花同样摆放好,揽过她的肩膀:“我的生日是他的忌日。”
许奈奈心里一紧,握住他的手。
从前,他的出生是为了救人,后来,他的生日成了所爱之人的忌日。
许奈奈终于知道,他为什么不喜欢过生日。
林汀云目光远眺:“我妈妈发病时总会问我,活下来的为什么不是他,后来我也开始问自己,为什么活下来的是我。”
“可你们从来都不是一道选择题,不是吗?”
林汀云一怔。
许奈奈松开他的手,弯腰对着墓碑轻声说:“你看,你们已经一样大了。”
“你不是在替他活着。”
时雨说,林汀云小时候不爱穿白色,开始穿是因为林俞风,后来是为了安抚神志不清的宋惠。
许奈奈回眸温柔:“你也是我心中,历久弥新的白衣少年。”
林汀云被她浅笑的眉眼晃了神。
他忽然觉得,这满园风光都不及她勾唇一笑。
........
他们一直在墓园待到下午才离开,寻了家餐厅吃过饭后,已经到了傍晚。
日头偏西,晚高峰的大马路堵成蜿蜒的长龙。
沿街边不少正放学的小学生,路过淮宜一中,许奈奈目光停顿:“好像很久都没有回过母校了。”
这十多年来,学校大门翻新过几次,校门口的书店也没有十来年前那样狭小拥挤,外面仍然架着新一期的杂志书报,却不再是当年火遍全国的知音漫客。
许奈奈听程可柠说,她们追了那么多年的《偷星九月天》也已经完结了。
林汀云单手搭着方向盘:“你想回去?”
许奈奈无奈耸肩:“可是现在进不去,保安管太严了,毕业时说的好好的欢迎常回来看看,毕业后马上变成社会闲杂人等不准入内。”
林汀云轻笑一声:“谁说一定要走大门?”
“不走大门走........”许奈奈不可置信地坐直,“你想做什么?”
林汀云用行动回答了她的问题。
他将车在学校附近寻了个地方停好,然后轻车熟路地带着许奈奈绕到了学校偏角。
林汀云随意打量,哼声:“看来现在翻墙逃课的学生也不少。”
许奈奈狐疑地看着和别处没什么两样的围墙:“你这怎么看出来的?”
林汀云抬臂一抹,摊开指腹:“这儿的灰最少,刺钉弯了,明显人为。”
许奈奈:“.........你好懂。”
林汀云弯唇挑眉:“翻吗?”
许奈奈一惊,以为自己听错了:“翻、翻什么?”
他好心重复:“翻墙。”
“?”
许奈奈扯了扯自己的衣服,瞪大双眼:“我可是穿的裙子!”
“没事,还有别的办法。”林汀云随手捡起一根棍子,扒拉开一个杂草堆,露出一个大小适中的狗洞。
许奈奈后退几步,难以置信:“你让我钻.......?!”
林汀云摸她脑袋,笑了笑:“今天决定仓促,下次一定万事俱备。”
“..............”
没有下次了!
许奈奈最终咬紧牙关钻了狗洞,等她双手并用地爬出来时,忽然耳边生风,男人单手撑着围墙纵身一跃。
林汀云朝她伸手,笑:“起来。”
许奈奈抿着嘴,爬起来拍身上的灰尘:“你以前没少干这事吧。”
“还行。”
“.........”
这个点正是第一节晚自习,偌大的校园空空荡荡,葱郁的香樟树排排摇曳。
四面环绕的教学楼灯火通明,一楼大厅上仍然贴着三个年级的光荣榜。
光荣榜上的少年少女们眉目清秀,校服早不再是他们那时的单调蓝白。
许奈奈出神地凝望,忽而感叹:“时间过得好快啊。”
林汀云的目光始终在她身上,他五指穿过她的指缝,与她十指相扣:“想上去看看吗?”
许奈奈侧头:“天台?”
“嗯。”
“可是我们没有钥匙。”
“不需要钥匙。”
“......”
许奈奈小心翼翼往上爬,每过一次楼梯转角都害怕被巡查的年级主任抓到,而林汀云则十分惬意地仿佛回了家,多走两步还要在拐角处等等她。
许奈奈吓得不轻,压低声音急道:“你干嘛.......!”
万一有个老师出来一看,他们不就被抓到了!
林汀云好笑地弯腰半蹲,他朝她勾勾手:“快点。”
“!”
许奈奈又怕又急,最终提着裙摆小跑上楼。
天台入口仍然在南北楼两端,最临近南楼的教室还挂着高二六班的门牌。
林汀云轻车熟路地从旁边一团废铁丝里面选出能用的工具。
许奈奈在旁边目瞪口呆。
她觉得自己学生时代大抵对林汀云有些误解。
他根本不像外表展露的那样清冷无波,除了学习什么也不关心,相反,他除了不怎么学习,翻墙撬锁样样精通。
也难怪那天她被锁在家里,十五层楼他说翻就翻,不等开锁公司过来就给她修好了门锁。
咔。
天台铁门打开。
外头的夕阳仿佛打开闸门,倾泻出一片金灿。
许奈奈怔愣一瞬,林汀云抓着她的手腕踏出门槛。
视野从暗到明,蔚蓝的天空云层翻滚,蓝紫的霞光从遥远的天际线发散开来。
时隔十二年,他们再次踏上这片少年时代最后一次交汇的节点。
林汀云拉着她上爬梯,两个人并肩立在天台边缘,就像当初一起公用一个耳机听《盛夏光年》一样。
“我哥复发后,我也被带去了美国,十四岁那年他拼尽全力与我父亲抗争,将我送回国,来到淮宜读书。”
盛夏蝉鸣,脚下是灯火明亮的高中教室,林汀云低声沉沉,第一次对她亲口诉说自己的过往。
许奈奈轻声:“他不愿意让你做他的供体?”
“嗯。”林汀云点头,目光远眺,“那时候他接管集团事务很多年,彼时各个家族纷争不断,他的病情也不能让别人知道。”
林居明那一代旁支旺盛,他自己本人却投身国家核物理事业不愿参与遗产争斗,但林升平却是遗传了林家世代的经商基因,他以小辈的身份独揽大局,自然也对自己的下一代要求很高。
好在林俞风天赋异禀从不让他失望,从小就被当作继承人培养,十六岁开始接触高层管理,二十岁就已经能独当一面。
只可惜天妒英才,林俞风身体每况愈下,林汀云需要供给的血液也越来越多,那时候林汀云明明健康,却始终处在打动员针和抽骨髓的死循环。
林俞风一开始就不想要林汀云做供体,遂强硬拒绝,可林升平霸道决断,父子博弈多年,仍然改变不了结果。
后来在一个雨天,林俞风联络人脉强撑着竭尽全力将林汀云送回国,自此,林汀云度过了自己相对平缓的三年。
“所以在鹭城的那位医生,他是你哥哥的朋友?”许奈奈想到纪霖。
“是。”林汀云浅浅勾唇,“他们关系很好,当年也是因为纪家从中协助,我才能顺利回国。”
“奈奈。”
“嗯?”
晚风温柔暖热,吹动女人及腰的长发,她容颜温婉,黑白分明的眼睛如蓄积一汪清泉。
林汀云出神地望着她。
林俞风在时,他想学医是为了治他,林俞风离开后,他仍然想学医,是为了治像他的更多人。
可惜天不遂人愿,他身上枷锁重重,梦想太过奢侈。
只不过在那些兵荒马乱的年岁,他也会偶尔想起十二年前的那天——
晚风温柔,泪眼婆娑的少女,很轻地问他梦想是什么,又很轻地跟他说,我相信长大后变成更好的人,我们的梦想都会实现。
林汀云手指收拢,喉结艰涩滚动:“谢谢你完成了我的梦想。”
许奈奈一愣。
“2010年的跨年夜,我爷爷远在北京,父母轮番给我打电话希望我能回美国,家里太冷了,我不想待在家,希望那天的大冒险没有冒犯到你,那晚的初雪和烟花很美,你是第一个知道我酒精不耐受的人,谢谢你的牛奶。”
「好羡慕能落在他身上的雪,好希望我的世界被按下暂停键。——。」
“2012年,我答应了母亲回美国,我哥这些年靠药物勉强支撑,最近终于达到再移植的指标,移植比较顺利,我申请了斯坦福生物工程的学位。”
「林汀云,我考上了清华,我还是好喜欢你。——2012」
“2013年,我趁着暑假通过Adva考试,修满了学分。”
「林汀云,我今年获得了国家奖学金,你在美国应该更厉害吧。——2013」
“2014年,我提前毕业,拿到生物工程预科班的学位,申请了AMCAS。”
「林汀云,我拿到推免名额了,你呢?——2014」
“2015年,我考完了MCAT,我哥在给我过生日的这天忽然复发,没有抢救回来,他离开我了。”
「林汀云,我发了一篇SCI一作,又偷偷喜欢了你一年。——2015」
“2016年,我的全部医学硕士申请材料都被父亲损毁,他发动北美所有关系,没有任何一家医学院愿意接受我,我去斯坦福读了商科,后来的我没有成为一名更好的医生,后来的我也不是特别快乐。”
「林汀云,五月天出新歌了,叫《后来的我们》,‘也许你还记得也许你都忘了,也不是那么重要了,只期待后来的你能快乐,那就是后来的我最想的..........*’
——所以,后来的你快乐吗?你有成为一名更好的医生吗?后来的我依然很喜欢你,可是暗恋实在太苦太涩,我可以不喜欢了吗?——2016」
........
男人声线温柔缠绵,他在跨越时空一字一句地回答着那些尘封在岁月里无疾而终的暗恋。
许奈奈呆滞的脸颊冰凉,她迟钝地抬手摸到满脸水润。
他俯身,指腹轻轻揩拭她的泪痕。
她喉咙发堵,捂嘴哽咽:“........你看到了。”
林汀云将她拥入怀中,喟叹:“对不起。”
这段回音让你等了太多年。
他抵着她的发顶声音缱绻:“现在还能再喜欢我一次吗,未来的许奈奈?”
落日旖旎,飞鸟盘旋,盛夏晚风丝丝绕绕交织成网,错落搭建成他们的背景色。
冥冥之中,当年的那个少女与他一同发问。
「你放下他了吗,未来的许奈奈,收到请回答。——2017」
许奈奈眼角簌簌落泪。
她踮起脚吻上他的唇,是在回答现在的他,也是在回答过去的自己——
“未来的许奈奈收到。”
“未来的许奈奈还是很喜欢他。”
……
2023年6月21日,是距离他们少年离别后的第十二年夏至。
太阳直射北回归线,白昼最长,黑夜最短,一年中最长的落日辉煌而盛大。
拥吻的成熟男女身影与青涩的少年少女缓缓重合,属于青春的列车在这一刻连通首尾。
……
后来
我听见回声,来自山谷和心间
以寂寞的镰刀收割空旷的灵魂
不断地重复决绝,又重复幸福
终有绿洲摇曳在沙漠*
.......
(正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