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小琳*

抱着风,很明显地感觉到了那一种变化。

我不知道该怎么来形容我的感觉。

一路上,奔行千里,为的什么?

来见他,为的什么?

忽然发现,自己完全没有准备好,完全没有。

或者说,一直都不敢正视,一直在逃避这一点。

来见他,究竟是为了什么?

见了他以后,会发生些什么?

这些,一直是我竭力逃避的,一直避讳去想的。

如今,人在眼前,实实在在地触摸到了,再也不能逃避这个问题了。

所以,我的笑,便凝结在了嘴角。

整个人,也有些僵硬。

风明显地感觉到了我的变化。

他更紧地抱着我,浑身燥热。

“琳!”

“嗯。”

我矛盾着。

犹豫着。

风的身体,有些微的发抖。

他应该也在竭力地控制着自己。

我的心,忽然有些不忍。正待开口,却听得风说:“琳,我先去上班。只请了半小时的假。”

说罢,轻轻地松开了我。

我满怀感激地点点头。

风,是个善解我意的男人。

“你先休息一下,我争取早点下班回来。”

轻轻地在我额头吻了吻,风走了。

我全身放松地躺在床上。

这时,又觉出肚子有些饿了。

爬起,打开纸袋,拿出我出门前买的零食,胡乱吃了点。

然后打开电脑,开始写东西。

我喜欢在业余时间,写点文字。

就算作是精神寄托吧。

但是,旅店里,实在有些冷。

我叫来老板,让他帮我送瓶开水来。

烫了脚,然后躲在被窝里,继续写。

写完了,就打开电视机,看着湖南卫视。

腊月二十九,他们正在搞春晚呢。

那些笑星,歌星的声音,渐渐远去,我在不知不觉中,合上了眼。

朦胧中,感到有人在亲我的脸。

一个激灵,我睁开了眼。

房里的大灯已经关了,只开着一盏壁灯,柔柔的光线,一点也不刺眼。

胖胖的脸,温柔的眼,正含笑看着我。

“累了吗?”

他含情脉脉地望着我。

我笑笑,点了点头。

确实,很累。

但是...

我看到风,已经脱去了外套,坐在我的床沿。

我表情木然,或者说,沉静吧,只静静地看着风,没说话。

因为,这个情形,早就应该想到了。

他的头,俯下来,吻,再次落到我的唇上。

渐渐热烈,渐渐贪婪。

我闻到他头上有刚洗过的洗发露的香气。

他的脸渐渐烫了,呼吸也急促起来。

而我,却只是承受着,并没有跟他一样的热度。

“琳!”

风停下,轻唤了我一声。

也许他也感觉到我的反应有些不正常吧。

我将风的头,搂住,贴在我的颈窝处。

却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然后,被这一声叹,吓了一跳。

我怎么了?

“琳,你怎么了?”

风也察觉到了。

我弯起嘴角,想笑笑,却发现脸部线条都僵硬了。

僵硬着,摇了摇头。

风直起身,和我并排坐到了一起。

没有再说什么,用一只手臂搂着我,紧紧地搂着。

良久。

“要不,你到被子里面来?外面冷。”

我轻咳一声,对风说道。

“你不怕吗?”

风看着我的眼睛,轻轻地说。

我垂下眼帘,没有答。

或许意识到不妥,我赶紧抬起头,点了点。

这个点头,也不知道到底想表达什么意思。

但风显然是欣喜的。

他掀开我的被子,钻了进来。

狭小的空间里,肌肤相亲,我再也没法逃了。

闭上了眼,不去看那张近在咫尺的脸。

然而,心里,却在问:这,就是我要的结果吗?

这,就是我不远千里而来,想要的结果吗?

是吗?

不是吗?

如不是,我为什么而来?

如是,我为什么没有应有的兴奋?

我追求的,到底是什么?

这一趟旅行,到底值不值?

************

风累了,沉沉地睡去。

本来疲倦的我,此刻却睡意全消。寂静的黑夜中,只有我的双眸闪着幽幽的光,象飘浮的精灵。

一路的执着,一路的奔波,一路的艰辛,全因有个目标在等我。

如今目的到达,就象皮球泄了气,忽地,全身说不出的疲倦。

见到了风,如愿以偿地来到他身边,然而,我的心,依然感到空虚。

身边的风,睡梦正酣。

不知怎的,在这一瞬间,我想到了那个远在千里之外的另一个男人。

那个在法律上,仍是我丈夫名义的男人。

此时此刻,想到他,我的心,没有如期地涌上如愧疚之类的情绪。

想努力地酝酿出一点儿这样的东西,可是,扪心自问,真的没有。

我的心,依然沉静,如水般沉静。

我甚至怀疑我的血液是否已冷却,心脏是否已停止跳动,身体是否已没有温度。

我为自己的冷血感到不耻。

却没有为自己的背叛感到内疚。

背叛了丈夫,背叛了婚姻,背叛了家庭。

却没有背叛者应有的惶恐与不安。

同样,也没有此刻该有的欣喜与幸福。

背叛此事于我,到底意味着什么?

凉如水的夜里,寂静,冷漠。只有风的呼吸响于耳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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