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情深如此

风冷情站在桌子跟前,看着那桌面上一行字迹,心里不由得一阵酸痛。忍不住复又大步奔出客栈之外,站在那人来人往的大街之上,纵声而呼:“灵儿,灵儿——”

大街之上南来北往的行旅看到风冷情这般似欲发狂的样子,都是暗暗心惊,或迈步而过。或急忙闪到一边。生恐这少年做出什么傻事。

客栈之中,点穴观音门下的郑君听到风冷情如此长声呼唤,而所呼唤的这个名字似乎又是一个年轻女子,脸色不由得一变。

郑君眼光抬起,向熊姥姥望了过去。

熊姥姥摇了摇头。这水灵的名字,熊姥姥也还是第一次从风冷情的口中听说。

龙卷风缓缓道:“水灵是风冷情的同门师妹。”

这一句话说出,郑君的脸色这才稍稍和缓起来,但是一想到风冷情呼唤水灵的那一种焦急的神情,似乎风冷情和他的这个同门师妹之间交情甚深。心里又有种莫名的担忧——郑君担心自己这般义无反顾的追了过来,会不会到得最后落得一个空欢喜一场?

郑君一时之间心中忐忑起来。

龙卷风也是听到那一声幽幽的叹息,听到那一声叹息的同时,龙卷风的心头也是不由得一震——这声叹息正是水灵所发出,想不到水灵千里迢迢从塞北追到苗疆……而她又为何避而不见?

风冷情站在大街之上,四处瞭望,哪里有一点水灵的影子?

风冷情募地纵身而起,展开身形在这小镇上沿着大街转了一大圈,而后又沿着这小镇的外围转了一圈,还是丝毫没有看见水灵的一点踪影。

风冷情满心落寞,满心失望,慢慢走回客栈,其时,暮色已然升了上来。客栈的大堂之中已然点起了一盏油灯。

一灯如豆,照着这个大堂。

众人俱都关切的望着风冷情。

风冷情歉然道:“姥姥,龙大哥,小五,郑姑娘,我有点身体不适,这便上去休息一下,失陪了。”说罢,向众人点了点头,走上二楼客房,关上房门。

众人坐在桌子旁边,都是一呆。

小五奇道:“风大哥,这是怎么了?似乎风大哥出去一趟,回来以后就这般闷闷不乐了?”

熊姥姥抬起眼睛,望向龙卷风,意是询问。这里面也只有龙卷风是跟随风冷情来至此处,所以熊姥姥的目光望向他,也是理所当然。

龙卷风迟疑一下,还是慢慢将这风冷情的一些事情跟熊姥姥,小五郑君说了。

这其中关乎风冷情的身世,龙卷风就掠过不提。当龙卷风说到风冷情中了那五蛊断魂钉的奇毒,自衬无药可救,这才决绝而去。在那大树之上刻下七个珍重的时候,郑君和小五的眼睛都是微微潮湿。

熊姥姥心里也是颇为感动,喃喃道:“想不到这个孩子这般深情如斯。”

郑君心里对这个少年的好感又多了几分。郑君心里暗暗道:“这风冷情既是跟那水灵分手,此时相见也应该只是徒有兄妹之情了。自己和风冷情的缘分自是又大了许多。”

是夜无话。第二天一早。龙卷风起来,洗漱之时,发现风冷情的一双眼睛之中满布红丝。

龙卷风关切的道:“不碍事吧,风兄弟?”

风冷情苦苦一笑。

龙卷风转念之间,已然猜到这风冷情必定是一夜无眠。这才双眼尽显红丝。而这一切都是缘由自昨日的那一声幽幽叹息。

龙卷风略一迟疑道:“风兄弟,我昨天也听到那一声叹息了。”

风冷情点了点头,忽然道:“龙大哥,你说昨天我是不是听错了,那根本就不是水灵的声音?”

龙卷风沉吟片刻,眼睛望着面前风冷情那一双满带期望的眼神。

龙卷风终于还是不忍谎言相骗,缓缓道:“那个的的确确是水姑娘的声音。”

风冷情满脸失望,喃喃道:“看来我没有听错,那个声音果然是灵儿的声音。可是她为什么不愿见我?”

龙卷风沉声道:“风兄弟,也许水姑娘不是不愿见你,只不过和你之间有些误会而已。咱们只要找到水姑娘,将这误会说清,水姑娘不会不理睬于你。”

风冷情点了点头,叹了口气,道:“借龙大哥吉言吧。想来还是昔日我走的决绝,伤了水灵的心了。”

龙卷风此时也是不知该如何安慰风冷情。便在此时,只见二楼熊姥姥的房间募地打了开来,熊姥姥缓缓走了出来,熊姥姥的一张脸上满是疲惫之色。但是一双眼睛之中却是熠熠放光。

风冷情抬起头来,看见熊姥姥这般兴奋的看着自己,心念一转,已明其故,心中立时一阵兴奋起来,适才堆积在心头的满天乌云也去了大半。

风冷情三步并作两步,奔了上去,站到那熊姥姥面前,颤声道:“姥姥,是不是那五蛊断魂钉的解药配置出来了?”

熊姥姥点了点头。笑道:“高兴不高兴?”顿了一顿,熊姥姥又笑着道:“姥姥可是拼了一夜没有睡,给你连夜赶出来的。”

风冷情向着熊姥姥深深施了一礼,郑而重之道:“姥姥待风某恩同再造。风冷情没齿难忘。”

熊姥姥伸手一扶风冷情道:“多礼了,风冷情。咱们娘俩毕竟在那箭瀑幽泉下面同生共死过,这小小一颗解药算的什么?”说罢,将右手慢慢伸到风冷情面前,摊开掌心。只见熊姥姥干枯黑瘦的掌心之中有一粒碧幽幽的丹药。

那颗丹药看上去色泽光亮润泽,只不过白日看来,那一层碧色总是有一抹诡异。

风冷情伸手接过,丝毫没有犹豫,一张嘴,送入腹中。跟着风冷情便觉得腹中一股寒气转瞬间升腾起来。那股寒气在腹中转动片刻之后,便化为丝丝热气,钻入四肢百骸之中。

风冷情只觉得自己周身通泰无比。说不出的舒服。数月以来的郁郁心结一扫而空。

风冷情向熊姥姥又是施了一礼,沉声道:“多谢姥姥。”

熊姥姥笑道:“小五快来看你风大哥,今日是怎么了?这般礼数周全起来?”

小五从那客房里面钻将出来。看着风冷情笑嘻嘻地道:“风大哥这是高兴糊涂啦。”

风冷情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数月之前,风冷情自衬必死无疑,这才远走他乡,和我同门师妹生生离别。不瞒姥姥说,此刻风冷情真的犹如做了一场大梦一般。”

小五眨眨眼睛,笑道:“风大哥,那你此刻是梦醒了,还是继续在梦中?”

风冷情笑道:“当然是梦醒了。”

小五四处看了看,只见那郑君不再身旁,这才凑近风冷情,道:“风大哥,你会不会去找那水灵水姐姐?——我看这个郑姐姐也不错啊。而且好像对你一往情深呢。”

风冷情脸一红,道:“小孩子懂得什么。别瞎说。”

小五笑嘻嘻的道:“我哪有瞎说,你没看见昨天,那郑姐姐看你的眼神都有些不对吗?”

风冷情心里一凛,随即凝神细想,似乎昨天那郑姑娘看自己的眼神的确有些不大对头。——难道那郑姑娘真的会对自己有什么想法不成?

风冷情随即苦笑,心道:“自己这颗心只怕早已死了,就在那铁中坚告知自己一切的时候,自己的一颗心便死在了那昆仑山的冰窟之中,死在那昆仑山的肉仙芝母的遗骸里面——自己这一生怕是再也不敢付出感情了。”

风冷情一时之间意兴索然。

小五见风冷情的脸色刹那之间暗淡下来,当下也不敢再多言。只是向熊姥姥做了个鬼脸。

熊姥姥用眼神示意,小五去一边玩耍。

小五心领神会,当即向楼下奔了过去,一边走一边说道:“我去找龙大哥去玩。”

转瞬之间,小五跑到楼下,猛地窜到龙卷风的背上。

龙卷风不以为忤,反手向小五抓去,二人打闹在一起。其时,点穴观音的郑君也洗漱完毕,走了出来,看到小五和龙卷风厮闹到一起,不禁莞尔。

郑君眼睛四处梭巡,看到风冷情正自和熊姥姥走进二楼的客房之中,当即走了过去。来到那熊姥姥和小五的客房门口,正欲伸手敲门,忽听客房里面传来一声叹息。这一声叹息正是自己昨晚午夜梦回的那个人所发出的声音。

郑君听到这个声音,内心之中不由得一震,只觉周身都似乎发热起来。

只听那个声音缓缓道:“姥姥,我这伤势好转之后,我便想前去寻找我那同门师妹。我和师妹自小一起长大。从来没有分别过如此之久。这一次若不是我自知性命不久于人世,也不会决绝而去,舍下我师妹一个人在江湖行走。

我师父已然故去,我这师妹孤苦伶仃,也只有我一个亲人了。我再不前去寻找到她,照顾于她,让我如何对得起我那故去的师父?——我一定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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