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艾伦的妈,不得不提起五年前的老胡同,还有那只红棕色的阿拉斯加犬。
那时它们一起出生的兄弟姐妹有四只,艾伦是最壮实的。漆黑的额头,带了一缕白毛,月亮的形状。大概是遗传了母亲的毛色,后来那缕白月亮,越来越红,仿佛额间一枚血月。
艾伦的妈是个有故事的人,在北城曾经也是响当当的人物。
早年间,艾伦的妈毕业分配到了北城的纺织厂。
那时候,年轻漂亮的女孩子总会成为小城里一道靓丽的风景。艾伦的妈就是北城的风景,名字叫了格壮壮。
当初的北城还只有一道主街。从城南的烟粉街到城北的纺织厂,每天上下班的时段,路上都三五成群的聚集着各种年龄段的男男女女。甚至有的人,大老远从城西和城东赶来,为的是看一眼格壮壮。
格壮壮每天准时骑着自行车在各种目光中穿行而过。留下一阵风,带走看客们或嫉妒或羡慕或崇拜或倾慕等等等等复杂的心情。可能正是因为这样,那些无聊的人才一如既往不厌其烦的一次次守在路上。
纺织厂女职工甚多,干的却大多是搬搬抬抬的体力活。车间主任姓赵,是个刻薄寡恩的老太太,瘦小枯干却极能骂人,倒不是能服众,只是没人敢得罪,在整个车间自然说一不二了。zusu.org 茄子小说网
老太太有个女儿,和格壮壮是同学,两个人从小学到中专,能力和学习成绩一直势均力敌。只一点,赵老太太的女儿弱了,那就是颜值,随了她妈。细眉细眼尖下颌,说话还刻薄。这就尴尬了,这一点足以让格壮壮碾压。赵老太太的女儿娇纵惯了的性子哪里咽得下这口气,时常找她妈哭诉格壮壮的傲娇。赵老太太自然是没有办法的,她只是个纺织厂女职工,而格壮壮的妈是北城中学的老师。因此赵老太太只能用苍白无力的语言给女儿隔靴搔痒地安慰,但是心中的怨怼和不甘倒是越积越深了。
北城真是座小城,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逃不出的轮回。格壮壮终于落在赵老太太手里了。可以说从她入厂那一刻起,她就被赵老太太盯上了,因此新人分配车间的时候,她很是费了一番周折,把格壮壮要来自己的车间。
格壮壮个子高,体格清秀,一直在学校读书,没干过体力活,大批的布卷又沉又硬,根本抬不动。可是赵老太太故意把她分给常年有病没人愿意组的腾蓉一组。
每逢腾蓉请病假了,格壮壮就要自己搬那些又沉又硬的布卷儿。赵老太太看着她努力的样子,心里别提多高兴了。若是有人上去帮忙,她就用一米长的竹尺敲着布卷儿骂:
“谁家的千金小姐啊,能不能干?不能干趁早滚蛋!”
大家不敢得罪赵老太太,也就识趣地躲开,看着格壮壮一个人受苦,无能为力。
格壮壮气得浑身发抖,眼泪落在地上摔成了四分五裂的碎珠子。
积怨深深,自有爆发的时候。那天,赵老太太因为早饭吃的不顺当,正找人晦气。格壮壮一个人推着布卷儿经过,不小心蹭到了站在地中央的赵老太太的衣角。赵老太太立刻就豪横了,跳着脚的骂,什么脏话狠话都说尽了。格壮壮没有像往常一样冷冷的看着她不做声,或者掉眼泪。反而很硬气地发问:
“你骂谁呢?”
“谁撞我,我就骂谁!”
“你再骂一句试试。”
格壮壮平静地说。
赵老太太哪服过这软儿?一股更加恶毒的话喷向格壮壮,顺手用竹尺戳向她。
格壮壮夺过竹尺掼在地上,一脚下去,竹尺断成六截。赵老太太愣了一下,被格壮壮的行为击倒了。紧接着,她反应过来了。像只扑拉蛾子扑向烛火一样扑向格壮壮。
格壮壮身高腿长,一个滑步躲过去了,赵老太太重心不稳趴在地上。她就地打滚哭了个昏天暗地。整个车间的人都放下手中的活计,过来看热闹。却没人去扶赵老太太,她平时的人缘不好,没人愿意伸出手去。
泼撒累了,又没有台阶可下,赵老太太只能尴尬地躺在地中央。
正是这个时候,厂长巡视车间经过这里,看到赵老太太的狼狈样子,气得咬牙切齿,直跺脚。
格壮壮趁着热度,历数赵老太太的种种劣迹,厂长是赵老太太家的二舅家里的三舅姥爷,自然偏袒她,没有批评教育赵老太太,反而定了个格壮壮违反规定。格壮壮解下工作围裙,摔在操作台上,转身出了车间。
就这样,格壮壮失业了,她不敢告诉她妈,每天只能假装上班,去城外百无聊赖地转悠。可是,她在护城河畔遇见了艾伦的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