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修士都认为鬼泣珠乃是逆天之物,原因是这种珠子,能生先天一炁。
道理倒并不难懂,魂体乃精、气、神所化,鬼魂情绪爆发,使得精气神交合,交合而生的东西,便是先天一炁精华。
道、佛二门修行,看似理论不同,实则本质一样,都要经历炼精化炁,炼炁化神、炼神还虚、炼虚合道四个阶段,但无论修到哪个阶段,仅仅代表体内的炁与道的贴合程度,炁的总量不会改变,此为其一。
其二,众所周知,修行修行,亦修亦行,修乃是炼心,行乃是证道,二者合起来方能一步步炼精化炁炼炁化神,但很多时候,修士心境提升会超过其证道成就很多,从而拖了境界的后腿。
譬如慧心,以心境而论,他早已与一品圣人不相上下,然则因为证道缓慢,不久前他的修为境界也才三品,若非碰到石中人,机缘巧合之下受其点化,还不知何年能入二品。
可想而知,道、佛二门的修士,有多么渴望在证道上有所突破。但证道的过程,是在心境辅助下,积年累月辛苦修持所来,根本不可一蹴而就,绝大部分修士虚耗百年性命,也未必能看见上品的大门。
但若有了鬼泣珠这类宝物,他的命运就会彻底改变。
鬼泣珠的神奇之处有二,其一便是能助修士缩短证道过程,其二,则是能逆天地增加修士体内先天一炁,让本来不增不减的真炁,硬生生多出一份来。
传闻若是凡人食此一粒,可抵修士苦修十年。
而到鹅儿止住眼泪时,宋天佑手里已有满满一捧鬼泣珠。
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冯玄,谁都知道他开了大运,这样的事情,若说与他的大运无关,没人信。
“呵呵!”冯玄唯有干笑几声掩饰尴尬。
“幸好你还未将天佑收房。”石芦儿在他身边低声道。
冯玄:“……”
“老何,你要几颗能补满真炁?”他只能顾左右言它。
“以我目前的境界,大约十粒。”
“竟厉害如斯!”熊大决定等下好好跟这个先前无视了的瞎子交流交流。
“剩下的大家分了吧,熊大,给你家上神留点。”冯玄拍了板。
“我们是不是忘了什么正事?”石芦儿提醒道。
众人这才想起旁边还有个苦主等着大家慰问。
于是,黄鹅儿便开始讲述自己这两天里遭遇的一切,而山神熊大,则在一旁担任通译。
故事其实很简单,黄鹅儿那天回家之后,欢欢喜喜将两百钱交给父母,连饭都没吃一口,便赶着往回走。她人虽长得粗糙,但心底委实善良,想着自己得了冯玄夫妇这么大恩惠,早些赶回去为他们做些什么心底才舒服些。
小院里有十数名奴婢,说来并不缺她一个,可她知恩图报,倒是没想着别的。
那时还是正午,为了节省时间,她抄了近路,来到密林这段的时候,她觉得有些口渴,又记起儿时在此地玩耍,林中有条小溪,于是打算去溪边喝口水再接着赶路,谁知这一去,就出了事。
溪边,站着三名美艳无比的女子,她们好似专门在那等着她去,待见到她时,一名女子便笑着要她帮个忙。
那名女子说,她们姊妹自负美貌,还从未输过别人,但听闻周氏庄园中最近来了一名小娘子,有“西施”之称,若是黄鹅儿方便,可将那小娘子引出庄园,她们姊妹看一眼,到底是不是如传闻般美丽。
女子说,那名小娘子叫宋天佑,便是这几天黄鹅儿服侍的客人。
黄鹅儿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她没读过书,打小也没接触多少险恶的世道,但总的来说还有脑子,来历不明的三名女子空口白话就要让她将宋天佑引出来,绝没安什么好心,她当然没那么傻。
然后另一名女子便对她施了法。
黄鹅儿当然不懂什么法术妖术,她只觉得那时脑袋昏沉无比,心中竟隐隐有些愿意答应女子的要求,但她知道这是万万不能答应的事,于是使劲撑着,不让自己完全昏沉下去,不到一刻钟后,那三名女子不耐烦了。
“此女太憨,我的幻术竟迷不了她!”她还记得那名女子说的话。
然后她便听见另一名女子说:“如此罢了,杀了她吧,我等另想办法。”
接着黄鹅儿便觉得胸口剧痛,眼前发黑。
再接着,她便见到了一片荒无人烟的戈壁,直到睁开眼,再次见到两位郎君和两位娘子。
故事讲到这里,冯玄四人其实已大概猜到那三名女子是谁——鹅儿尸身上残留着狐妖的味道,而他们刚好在庄园中见过三名狐妖。
难道此事是刘尚三人指使的?
想来也只有他们的嫌疑最大,毕竟那天在经堂前,他们便想动手抢人,只不过祭祀将到,周氏庄园中神力愈发浓郁,那三名狐妖于庄园中出入已是异数,想必还不敢在那动用妖法,将天佑引出庄园也在情理之中。
“若真是刘尚三人,我必为鹅儿讨回这个公道!”石芦儿冷冷地道。
“砍了刘尚,将首级送给刘凤子。”宋天佑阴恻恻地道。
她与刘凤子向来不对付,这种事她很乐意做。
可何任之有不同的看法。
“你们不觉得奇怪么?”他道,“自古以来,能化人形的妖物,几乎都修仙道,那三名狐妖就算道行再高,又怎能将鹅儿的鬼魂斩之为聻?”
“为何不能?”宋天佑奇道。
她的疑问,同时也是冯玄与石芦儿的疑问,在他们看来,鬼魂不过是精气神的聚合体,失去了肉身防护,甚至比一只落单的蚂蚁还要脆弱,便是宋天佑也能轻易降服,三名狐妖没道理杀不了鹅儿的鬼魂。
“你们听过驱鬼捉鬼收鬼炼鬼,何时听过斩鬼?”何任之反问。
三人一愣,随即恍然。
没错,无论哪一门哪一派,无论是佛是道,是武是巫,都没有斩鬼的法门,可这是为什么?
“鬼魂虽然脆弱,却受天道保护,大地之上,天空之下,任何生灵都无法掌握斩杀鬼魂的法门,唯有……”
“唯有司掌生死的神明,能斩杀鬼魂。”熊大接话道。
“社神!”冯玄眉头一挑。
熟悉他的人都清楚,这是他即将发火的征兆。
那个连路都走不稳的老头,竟是将鹅儿斩杀为聻,让她永世不能超生的凶手!!!
“未必是他,换句话说,答案不止这一个。”何任之想了想,将脸转向熊大,“烦请尊神为我等解惑。”
“一方土地之上,社神、山神、城隍等神明自然有此司掌生死的权柄,但在社神、山神之下,还有为数不少的部属。”
熊大指着熊二道:“比如本神夫人,便是本神座下的日游神。”
日游神、夜游神并不属于正式神明,换句话说,他们有权力却无神职,大多由社神、山神自己招收,自付俸禄,跟官员的幕僚极为相似。他们多少都有一些权柄,以协助社神、山神管理辖境,而其中,夜游神便负责引领亡魂前往地狱,也负责抓捕、斩杀那些妄图逃过地狱审判的恶鬼。
所以,就算这方社神并非亲手斩杀鹅儿鬼魂之人,却也与此事脱不了干系。
“但无论是谁,要将人之鬼魂斩杀,都绝非简简单单的事,鹅儿并未作恶,也应不会抗拒地狱法令拒绝离开人世,将之斩杀已背天道,那社神看似老迈不堪,实则精明,如我所猜不假,他受人胁迫没错,却绝不敢以权柄斩杀鹅儿鬼魂,所以我才说,他不是唯一的答案。”
“所以,问题仍出在那三名狐妖身上?”冯玄问。
“小郎君果然颖悟。”一个轻佻甜腻的声音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