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闻驭这人雷厉风行惯了,也忍疼忍伤惯了,他看不起别人的逃避行为。
在他眼里,周闻烨这就是逃避。
看着他难看的脸色,颜好怕他狗脾气发作,忙说:“大哥,你先休息,这些慢慢再说。星河守了你好几天,都要累坏了,你也心疼心疼孩子。”
她是想要告诉他,他还有儿子,要多替他想想。
却没想到周闻烨是铁了心,“颜好,大哥求求你,以后替我照顾星河,行吗?”
颜好当然不能答应,“大哥,你冷静点,我知道你现在心里难受。可清梦需要爸爸,星河也需要呀!”
周闻烨痛苦的看了星河一眼,小孩儿站在颜好身后,手紧紧捏起放在身侧,虽然垂着头,但也能想象到他的痛苦。
他对颜好说:“颜好,你把孩子带出去,我跟闻驭单独谈谈。”
颜好没答应,而是去看周闻驭,看到男人点头,她才说了声好。
“星河,我们先出去。”
小男孩一改往日的刺头模样,分外的温顺,也分外的让人心疼。
颜好心里一酸,拉起了他的手。
星河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也没太注意,被她拉到了外面。
她和他坐在长椅上,拿了一盒牛奶插上吸管递给他。
他摇头拒绝,她说:“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你的悲伤没人代替,可人总要活下去,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了,我想这也不是你妈妈要看到的结果。”
颜好最后一句话戳痛了星河的最后一点坚持,他起先是小声哭泣,跟着是眼泪哗哗的流,虽然没有声息,可那份压抑的悲伤把人的心都给箍死了。
颜好伸手把他揽过来,“哭吧,星河,你可以哭,哭出来。”
周围的保镖都转过头去,眼底泛酸。
房间里。
周闻烨指着椅子,“你坐下。”
周闻驭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用脚勾过一把椅子,在距离他不远不近的地方坐下。
他这态度摆的很明显,他不待见周闻烨。
周闻烨叹气,“你真是一点都没变,还跟小时候一样不掩饰自己的好恶。”
“掩饰了你们看不懂,以为我会多将就。周闻烨,逃避是懦夫的行为,你如果就你一个人,去死我都不管,可你还有个孩子,既然能把他生下来,你就得管,我指望我给你拉扯孩子。”
这番话,他说的相当不客气,但周闻烨没生气,只是苦笑。
“阿驭,不是任何人都能跟你一样坚韧。”
“你那是放屁,我就不是人了?”他差点从椅子上起来,最后因为想到颜好的话,这才压住了脾气。
周闻烨显然也给他吓到了,过了一会儿才说:“我知道,知道你这些年受了委屈,我们每个人心上有刀子,却都刀刀捅在了最无辜的你身上。对不起三个字,就算说一百次一千次,也没法弥补对你造成的伤害。而更大的伤害是,爸,我,还有她,我们每个人最后还是要靠你来维护照顾,阿驭,谢谢你!”
说完,他竟然又从床上下来,给周闻驭跪下!
周闻驭看着他花白的头发,双手紧握,额头青筋乱蹦,发红的眼瞳里有液体在打转。
他还在逼他,到了今天,还在逼他!
“你要好好的,过去的终究是过去了,以后我陪着你,我们才是一家人,对不对?”
颜好清甜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他的神经一寸寸放松。
对,这些人再也伤害不到他,不是因为他长大了,也不是因为他练就了一身铜皮铁骨,而是他有了爱自己的人,有了自己的家。
这些人,在他的世界里都不重要了!
想到这里,他的手慢慢松开,然后对男人说:“你起来吧,这样给人看到,以为我在欺负你。特别是你儿子,别寒碜了你在他心里的地位。”
周闻烨也知道这样的方法逼迫人多下作,他哆哆嗦嗦的站起来,靠着床喘息。
“阿驭,我错了。”
“从一开始,我就错了。”
“我不该胆小不该怯懦更不该妥协。那个时候,我要是带着她离开,说不定就不是眼下的局面。”
“那个时候你们才十几岁,出去工作都没有人要你们,你说的这些,没有意义。”周闻驭已经恢复了平静,语气理智的近乎冷酷。
“可总要试试的,不试怎么知道会有什么局面?”
“但幸亏没试,要不也没有我。”
周闻烨张嘴结舌,他感觉话题进行不下去了。
“那个,咳咳,我跟白卉结婚后,也不该薄她,都是我对不起她,看在她生育了阿琅的份上,你能不能饶了她?”
“你还挺博爱,这样一个前妻还要护着,那要是她不断挑衅我,甚至要弄死你儿子呢?”
周闻烨惊讶的看着他,“不会的。”
“要不说你傻,前半生给你父母玩死后半生给阮家兄妹玩死,你是真傻。大哥,善良也要有个度,不是一味的纵容和妥协。”
周闻烨很惭愧,他确实活得很失败,对人没什么边界感,别人一求饶就心软。
“算了,这些我都不说了,昨日之事不可追,更不可悔,就因为我的这些孽债,我才决心出家,为我的罪孽忏悔。求你,替我照顾星河。”
他站着,周闻驭坐着,此时,他微微仰头看着他,眼眸深沉锐利。
周闻烨没有回避,他的眼睛里满是祈求和痛苦,泪珠已经一颗颗滚落下来。
“我同意了!”
就在周闻烨以为无望的时候,他忽然说。
周闻烨喜出望外,惊讶的看着他,鼻涕都忘了擦。
他皱皱眉头,扔了纸巾给他,“我答应你,不是因为你求我,我是怕星河会毁在你这种软弱的男人手里,好自为之吧!”
说完,他也不管他,拉开椅子站起来,往门外走。
周闻烨目的达到,整个人倒在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