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好笑?”
秦北冥眼眸一斜,薄唇微微翕动,话里行间尽显郁气。
史密斯先生揉了揉因过分夸张的表情而有些酸痛的脸颊肉,嘴角仍旧挂着张扬的笑意:
“老秦啊,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模样,像极了三天三夜没吃饱饭,正可怜兮兮地等着鸡妈妈喂虫子的小雏鸡?虽然有点惨,但真的挺可爱的。”
秦北冥狂抽着嘴角,愈发郁闷地道:
“别用可爱这种字眼形容我。”
“嗐!真生气了?”
“没生气。”
秦北冥心下腹诽着自己还不至于为了这么点儿小事生气,可不知怎的,他好似突然失去了情绪管控的能力,心情低落到了极点。
……
另一边,正心急火燎地往谢潇爱所住的公寓赶去的凌墨终究是晚了一步,没能在欧阳斌的人马抵达公寓之前提前赶到。
她定定地看着计程车外世纪广场的巨幅显示屏上正在浴室洗澡的谢潇爱,神情愈发的严肃了起来。
屏幕上,谢潇爱正兀自哼着时下流行的网络神曲,一边敷着面膜,一边搓着澡。
虽然,魅狐在侵入谢潇爱手机摄像头的时候,已经贴心地给她的关键部位打了马赛克,但还是隐约可见她的身材轮廓。
直播不过才进行了短短两分钟的时间,世纪广场上便已经聚集了上百人。
众人得见大屏幕上这般私密劲爆的一幕,非议声甚嚣尘上。
“这屏显该不会出故障了吧?确定不是在播放少儿不宜的小电影?”
“我怎么感觉,这画面好像是在现场直播?”
“哪个网红小姐姐啊?连直播洗澡都做得出来,真是毫无底线。”
“我怎么感觉主播小姐姐好像并不知道有摄像头在拍她?”
……
等计程车行驶过世纪广场之后,凌墨忙给魅狐打了电话,沉声问道:
“谢潇爱那边发生了什么事儿?为何世纪广场的屏幕上,正在直播她洗澡的画面?”
“欧阳斌的人马已经潜入了谢潇爱公寓中,为了记录下欧阳斌等人的犯罪事实,我才将画面投放到了广场大屏幕上。不过你放心,关键部位我都已经给她打上马赛克了。”
“可曾联系过她?”
“她没接电话,不过我已经提前报了警。”
“好。”
凌墨挂断了电话,瞅着一分一秒流逝着的时间,愈发着急上火。
而公寓中,谢潇爱此刻还不知道屋子里闯入了十来位人高马大的壮汉,刚洗完澡,裹着条浴巾就出了洗浴室。
“老公,你不是说今晚有事儿,要晚点回来吗?”
谢潇爱听闻客厅里传来了“哒哒哒”的脚步声,笑意盈盈地迎了出去。
她扫了一眼黑漆漆的客厅,“啪嗒”一声打开了墙壁上的开关,小声嘀咕着:
“天儿都黑了,怎么不开灯?”
“谢小姐,得罪了。”
灯一亮,客厅里的数十位西装壮汉便依次排开,于顷刻间就将惊魂未定的谢潇爱围在了中央。
谢潇爱紧张到了极点,双手紧捂着胸前并未缠严实的浴巾,虎视眈眈地环视着这群西装壮汉,声色中带着明显的颤抖:
“你们想干什么?”
“我们是前来索命的。”
为首的西装壮汉手持着棒球棍,正一步步地逼近着手无寸铁,且逃无可逃避无可避的谢潇爱。
谢潇爱局促地吞咽着口水,下意识地后退了好几步,直到撞入另一位西装壮汉的胸膛,才反射性地弹跳开来,“我与你们无冤无仇,你们莫不是找错人了?”
“雇主亲自带我们上来的,绝对不会出错。谢小姐,受死吧。”
话音一落,为首的西装壮汉便抡起了手中的电棍,猛地朝着谢潇爱的脑门儿砸去。
只听“砰”的一声闷响,谢潇爱的脑门儿瞬间被磕出了一个血窟窿,殷红的鲜血自她乌黑的湿发间流淌下来。
“不要...求求你们,不要...”
谢潇爱被棒球棍重击倒地,笼着层水雾的眼眸里充斥着蚀骨的惧意。
她无助地攥着西装壮汉的裤脚,可怜兮兮地讨着饶。
此时此刻,被她紧攥在手里的手机已经被另一位西装壮汉踹至一旁,摄像头的画面在剧烈地晃动了好几下之后,竟意外地拍到了身披着黑色斗篷,站定在晦暗不明的玄关处的苏毓。
正通过各大广场的巨幅屏幕观看着直播的路人亲眼目睹了这群壮汉入室行凶的过程,已然被彻底吓傻。
“怎么办?这个小姐姐是不是当真遭遇了危险?”
“先报警再说吧。”
“希望这只是一场无底线的摆拍,人没事最好。”
……
约莫两三分钟过后,谢潇爱的手机倏然传出了一阵响铃,紧接着,巨幅屏幕上的画面又对准了苏毓的脸。
巨幅幕布上,苏毓睇了眼谢潇爱的手机屏幕,直截了当地拒绝了凌云龙的来电。
“啪嗒”一声将手机狠摔在地后,随手又夺过了西装壮汉手里的棒球棍,重重地砸在了谢潇爱的身上,“小婊子,居然敢跟我抢男人,真是活腻了!”
“苏毓,你就不怕遭报应?”
谢潇爱蜷缩在地,双手紧捂着脑袋,被苏毓狂殴了好一阵子后,再没有气力呼救,只恶狠狠地盯着她。
如若眼神能够杀人,苏毓怕是早就被谢潇爱溢满了愤怒和恨意的眼神千刀万剐。
“呵...我行得正坐得端,怕什么报应?”
苏毓发泄够了,这才将手中的棒球棍往西装壮汉怀里扔去,旋即又从宽大的披风中掏出了一把水果刀。
“这是法治社会,你要是敢乱来,我敢保证你绝对逃不过法律的制裁。”
谢潇爱惊恐地盯着苏毓手中寒光凛凛的水果刀,吓得再也提不起丝毫的力气。
出于本能,她仍试图着后仰着身子,以避开这把锋利无比的水果刀。
然而,苏毓像是魔怔了般,倏然将刀锋对准了她的脸颊,“哧哧”地划上了好几刀:
“狐狸精,我看你还怎么勾引男人!今儿个,我非划烂你的俏脸不可!”
“啊!疯女子,你别得意地太早,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谢潇爱的双手双脚被数位壮汉钳制着,只剩下一张嘴得以动弹。
感受到脸上火辣辣的刺痛感,她心知今日怕是再无生还的余地,索性彻底豁了出去,猛地抻长了脖子,狠狠地咬住了苏毓的耳朵。
“嘶——”
苏毓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持刀的手抵住了谢潇爱伤痕累累的脸颊,另一只手则意图掰开她那张尤为锋利的嘴,“小婊子,你给我松开!”
谢潇爱见苏毓疼得直飙泪花,布满血痕的脸上骤然现出了一抹诡异的笑靥。
下一瞬,只听得一声牙齿咬合的脆响,苏毓的大半个耳朵竟被撕咬了下来。
“啊!”
苏毓疼得失声尖叫,手中的水果刀猛地朝谢潇爱的胸口刺去,“我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呵...”
谢潇爱冷笑着,好似感受不到身体上的疼痛一般,浑绵无力地瘫倒在地,只剩下那张嘴,还在“吧唧吧唧”地咀嚼着从苏毓耳朵撕扯下来的部分组织。
“苏女士,您没事吧?”
为首的西装壮汉得见两个女人之间这般惨烈的交锋,冷不丁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因欧阳斌交代过,务必要保护好苏毓,这会子西装壮汉见她的耳朵都被咬掉了一半,再不敢放任着她在此地逗留,连声道:
“苏女士,我让人先送你去医院处理伤口。”
苏毓猫着腰跪伏在地,紧捂着血流不止的耳朵,“哎哟哎哟”地叫唤着。
早知道谢潇爱的战斗力这么彪悍,她就不该亲自前来。
现在倒好,竟还赔上了自己的半只耳朵。
“苏毓,你可知云龙为何会变心?事实上,就算是没有我,他也一样会有别的女人。他曾亲口对我说,你肮脏的身体恶心得他吃不下饭...”
谢潇爱的双眼早已被血水所模糊,意识到自己即将死亡,她眷眷不舍地朝着距她仅一臂之遥的手机。
这一刻,她无比渴望着能亲口向凌云龙道一声别。
刚开始和凌云龙在一起那会儿,她对他确实没有多少感情。
可经过这些时日的磨合,感受到凌云龙对她无微不至的关心和爱护,她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深陷情网,甚至已经到了无可自拔的程度。
让她大失所望的是,直至她的生命即将停摆之际,依旧没能等到凌云龙的来电...
彼时,各大广场的巨幅屏幕下已经人满为患。
瞅着屏幕上谢潇爱那张被划得几乎没有一处完好皮肤的脸,众人显得格外的气愤,更有胆小的孩子直接被巨幅屏幕上谢潇爱血肉模糊的脸吓得嚎啕大哭。
“太过分了!视频里那个戴披风的女人下手未免太狠了!”
“我怎么觉得,这个疯狂施暴的女人,像极了影后苏毓?”
“苏毓?!就是那个屡屡虐待继女的苏毓?怪不得,下手居然这样狠辣。”
“当三儿固然不对,但问题是,前科累累的苏毓凭什么指责别人当三儿?她自己不就是小三上位,抢走了闺蜜的老公,才坐稳了领家主母的位置?”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我倒要看看,这次还有谁包庇她。”
……
一时间,谴责声,非议声不绝于耳。
甚至于,整个临江市都因着这一起骇人听闻的入室凶杀案沸腾了起来。
等凌墨赶到谢潇爱所住公寓时,警方已经在凶案现场拉上了警戒线。
警戒线外,公寓楼的其他住户正探着脑袋,好奇地朝着屋内探去。
手捧着刚从路边花店里买的玫瑰花束,悠然自得地入了公寓楼的凌云龙还打算着今晚同谢潇爱来上一顿浪漫的烛光晚餐,却见他和谢潇爱的爱巢外围满了人,眼皮狂跳,心中骤然生出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他再顾不得其他,三步并作两步冲上了前,着急忙慌地问:
“都让让,让我进去。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你还不知道呢?就在二十分钟之前,这里发生了一场入室凶杀案。这件屋子里的女主人,好像被人用乱刀划花了脸,胸口处也插了一把刀子。”公寓楼的其他住户连声感叹,为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猝然离世而唏嘘不已。
“不...不可能!”
凌云龙木讷地摇了摇头,手中鲜艳欲滴的红玫瑰散落了一地。
“阿萦!阿萦!”
他双眸略显失神,一把扯掉了屋外的警戒线,阔步朝着满是血迹的客厅飞奔而去。
隐匿在人潮中的凌墨瞅着凌云龙这般举措,显然有些诧异。
她若是没听错的话,他刚刚喊的似乎不是谢潇爱,而是她妈咪时萦。
难不成,他之所以百般宠爱着谢潇爱,纯粹是因为将她当成了时萦的替身?
不过,凌墨并没有因此而对他改观,反倒是有些可怜起谢潇爱来了。
如若让谢潇爱得知,自己不过是另一个女人的替身,又该作何感想?
当三儿固然不对,不过摊上了凌云龙这样的男人,又遇上了苏毓这样的狠角色,谢潇爱的运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差。
“阿萦...”
此刻,凌云龙完全顾不上身侧正在全神贯注地勘察现场的警察们,双膝重重磕在地上,那双暴突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瓷砖上死不瞑目的谢潇爱。
警戒线外的众人得见凌云龙悲痛万分的模样,纷纷动容地抹起了眼泪。
只凌墨一人,冷冷地看着凌云龙,愈发觉得他的行为透着一股子恶臭。
谢潇爱死得这么惨,他却好意思当着她的面叫唤着时萦的名字?
在她看来,他自以为是的深情,实则一文不值。
屋内的刑警见凌云龙此刻的悲怆模样,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尽可能地放缓了语气,轻声安慰着他:
“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
凌云龙失魂落魄地点了点头,本想走上前,替她合上死死地瞪着手机屏幕的双眼。
可一想到谢潇爱已然沦为一具死尸,他却失去了靠近她的勇气。
不止如此,对上谢潇爱那双浸满了血色的死鱼眼的瞬间,他竟顾不得体面,吓得转身就跑。